《蝴蝶今天不破蛹》羽千落

4、【四】

　　令白启不知该感激还是该放松的是，颜无缺没有把他失言暴露的秘密说出去，令他无需面对老爹的暴怒。可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练琴的时候便总有些心不在焉，结果比前几天弹得还糟。
　　沮丧之下，他索性暂停喘口气。想起颜无缺白天的发言，他掏出手机输入关键字“颜无缺＋数学”进行检索，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全国竞赛的获奖名单中，她的名字高踞前列。就连白启也知道拿到这种名次有多了不起。天分、努力和热情，三者缺一不可。
　　——是真爱啊，那家伙对数学……
　　——所以，肯定很不甘心吧？
　　他盯着手机屏幕。她的名字后紧跟着三个字——二等奖。
　　他左思右想，忽然跳起来，冲出门，把正在算题的颜无缺拉到琴房，硬把她塞进椅子。然后，他坐回钢琴前，行云流水地奏了一曲“命运”。
　　弹完，他回头，自信地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中充满了力量？”
　　颜无缺没有出声。
　　“有没有产生一股与命运抗争到底的激情？”
　　“……那种激情，没有存在的必要。”颜无缺终于收回视线。白启这才意识到她一直盯着架子上的小提琴，看上去已经走神了很久。他泄气地垂下肩膀。本来是想鼓励她，可无法抓住听众注意力的演奏，根本就不入流。
　　见她站起来要走，白启有点失落，想找些新的话题时，便想到她方才的视线，随口问：“对了，你应该也学过小提琴吧？毕竟你妈那么厉害。”
　　她背影一僵，随即轻轻点头。
　　“你果然不记得了。上次见你时，我就在学小提琴，但后来就没有再碰了。”
　　“为什么，不喜欢吗？”
　　“要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应该是‘喜欢’吧。但是，我没有那个天分，总是拉不好琴，所以，不应该在音乐上浪费时间。”
　　“哈？哪有那种事，谁说的啊？”
　　“妈妈。”
　　白启噎了一下。身为世界级演奏家的水苍夜大师，竟会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他有点生气，反驳都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内心的某个角落，他不是不能理解苍夜大师的动机。
　　她是世界一流的小提琴演奏家，正因为如此，她才比谁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又有多少天资平庸的努力家被无情淘汰。因此，一旦判断女儿不适合音乐，立刻便断了她的念头，不愿她再无谓地抛掷光阴。这份果断，固然有其无情、偏激之处，却无疑是出自对女儿的爱护。
　　一时间，琴房陷入沉默。见颜无缺有些消沉，白启感到懊悔，连忙转移话题：“那之后，你就选了数学吗？”她惊人的成绩掠过心头，他不禁往后一靠，笑道：“不如说，是数学选了你。”
　　“才没有！”她立刻反驳，声音尖利，倒害白启吃了一惊。
　　她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短暂怔愣后，低喃一句“抱歉”飞一样跑掉了，留下白启坐在钢琴前，既困惑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