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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万里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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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做了无数个零零碎碎的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恍惚地看着床头的水和趴在床边睡着的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视线落在被椅子顶上的门边,缓缓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随即轻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已经彻底退烧了。
沈郁深深有些忧虑,这课还没上,连老师带乡亲们都被他折腾得鸡飞狗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娇弱的公主呢。趴在床边的张祺屈就着睡了一夜,胳膊还隔着被子搭在沈郁的腿上,随着他的微微的动作,一直为沈郁留着一根神经的张祺立刻醒了,条件反射般地起身探上了对方的额头,感觉体温正常后才放了心。
张祺整个人还是睡懵的状态,但试体温的动作就像是重复了无数遍的机械行为,看得沈郁心里一暖。
张祺没注意到沈郁的眼神,缓了缓睡意,径自拿起了对方的杯子,起身倒了杯水。这才又坐回地上趴到了床边,脸上还是迷迷糊糊,仿若没睡醒的样子:“郁哥,我再睡一小会儿啊”。
沈郁伸手胡乱扒拉了张祺乱糟糟的头发两下,猛然发现他们似乎才认识两天,这个动作有些过分亲昵了,随即把手放了下来:“怎么不回你床上睡?”,说话间扫了眼旁边空着的另一张单人床。
“你还知道我跟你住同一间宿舍啊,昨天一回来,就看你锁了门”,张祺避重就轻地装着有点怨念的样子嘟囔:“我睡觉特沉,怕睡在那边床上,你有什么动静我醒不过来,就在这儿睡了”。
沈郁大概理解了张祺在示好,随口解释了两句:“昨天回来就特别想吐,下意识先把门锁了。本来想收拾好了再打开的,谁知道就睡过去了,谢了啊”。
张祺嘻嘻笑,没心没肺地仰头看着沈郁:“别客气,昨天你可真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你快回床上好好睡一觉吧”,从来生病都没人照顾,习惯了一个人的沈郁,也不知道该跟张祺说点什么好。他隐约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尤其是对方那亮晶晶的看向自己的视线,但也总不能张口就要以身相许吧。关键就算是以身相许,也是他睡张祺啊,人家小朋友还真不一定愿意。
张祺直愣愣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郁,他视线里的内容太多了,热烈且直接,基本上是毫不遮掩地看着对方:“我懒得动了,就再趴一会儿”。
又是这种眼神,沈郁被看得一怔,随即挑了挑眉:“那我也再睡会儿吧”。
张祺听他这么说,立刻乖乖闭上了眼睛,大概是真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沈郁并没有睡着,他看着趴在床边孩子似的张祺,嘴角弯了弯。心想,又乖又好看的小孩儿果真是比较可爱。
张祺睡醒的时候沈郁正坐在床头看书,他还是趴在床边,胳膊脑袋全压在沈郁的小腿上,但对方被他压着几乎也一动没动。张祺醒了下瞌睡,完全顾不上自己浑身酸痛,张口就是关心沈郁的状况:“郁哥,喝水吗?”。
沈郁无奈地摇头:“你别操心我了,我体格真挺好的,一般发烧一晚上自己就好了”。
张祺听了这话也不动,似乎还是没打算要站起来。沈郁轻笑着探身过去,随手拨了拨张祺额前的碎发,手顺着发梢滑了下去,捏了捏他耳朵尖儿:“你是准备赖在这儿了?这么趴着不难受啊?”。本着试探的想法,沈郁的动作格外亲昵,张祺的心跳瞬间就急切了起来,脸上也泛了红。
沈郁心下了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把刚刚收回的手又伸了过去,轻轻捏着张祺的下巴,让他把头抬了起来。张祺就这样被迫盯着沈郁的眼睛,心脏满得像鼓满了风的气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沈郁的眼睛可真好看,简直妖孽。
其实沈郁心里想得跟张祺差不多,他们都在心里感慨对方的眼睛迷人。张祺没有挣扎抗拒,没有不适,也没有躲闪。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那双炽烈地盯着沈郁的眼睛笑盈盈的,泛着水光,自然而然地把人囚进了视线里。
沈郁心里感慨,这家伙不简单呢,脸上却挂着玩味的笑:“你……喜欢我?”。
一枚相当直的直球,张祺听见这句话,脑子“轰”一声炸开了花。他以为自己够直接也够渣了,没想到这位沈公子更是不遑多让,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高手。张祺强装镇定,却遮不住脸上一片绯红。对他来说,喜欢就是喜欢,很简单的情绪,没什么好遮掩的,扭扭捏捏不是他的风格:“当然喜欢”。
这人果然很有意思,沈郁不由得看着他笑。对张祺来说,眼前这张脸笑起来太能迷惑人心了:“郁哥,你笑起来很好看”。
张祺的声音听起来是暗哑的,折腾了一夜,肯定没怎么睡好,沈郁伸手把放在床头边的水杯递了过去:“你这是在追我?”。
张祺连忙否认:“没有,郁哥这种款,肯定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吧,没想打扰你。你这样的人,看看得了”。
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直接,沈郁忍不住想逗他玩儿:“谁啊?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
“你昨天发烧的时候还喊人家名字了呢,虽然我也没听清,啧”,张祺说话虽然够直接,但也没有蠢到什么都说,比如他憋在心里没说出来的两个字是“渣男”。不过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沈郁不承认的话,那就假装那人不存在吧:“如果我真要追的话,有希望吗?”,说着还配合地眨了眨眼睛,期待着沈郁的回答。
沈郁并不想纠结名字的事,无论喊得是谁,都肯定不可能是男朋友。他用视线笼住了张祺,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虽然不能说很多,但也的确不少,大部分都是因为外在的。即便很多人拒不承认只是喜欢他这张脸,但那也是事实,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不都是这样吗?他跟祁念之已经走过一次弯路了,眼下张祺这位公认的理学院院草带给他的视觉冲击虽然很强烈,但他都很难仅仅因为外表心动了:“喜欢我?为什么?”。
沈郁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性格根本不讨人喜欢,用现在流行的说法,就是“老干部”。他没什么青春活力,爱好也跟主流格格不入,甚至也没有什么让他在意,或者很感兴趣的事物,更不会展现出这个年龄段天然的热情和渴望。可是对于二十岁上下的人来说,最吸引人的,不就是年轻的时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孤勇,以及对世界充满希望和热切的眼神吗?
但是这些他都没有,一旦深入了解,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他无趣乏味。就像祁念之,转身就会被有趣又年轻的灵魂吸引……沈郁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过祁念之,他不自觉地闭了闭眼睛,像是担心被张祺看穿心事一般。不过即便只是喜欢外在也是喜欢,如果张祺肯坦然承认,而不是说一些虚无缥缈的话,那他们或许还有聊下去的意义。他现在想要的,只是一段浅尝辄止的关系,不拉扯不痛苦,可以给双方留下幻想的空间和余味的。
单方面这样想当然是渣,但如果两个人都这样想,那就是一拍即合。所以他要在一切开始之前把话说清楚,这样才能确定,要不要把选择权交给张祺。
张祺看着那双明显有些走神的,但依旧动人的眼睛,出声打断了沈郁的神游:“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
“喜欢很简单吧,就是喜欢你长得好看呗,身材也好,气质我也喜欢”
沈郁向来懒得跟聪明人拐弯抹角:“所以你从我这里,想要点什么回应”。
想要……点什么,这……难道想要什么都行吗?想要什么给什么?张祺的脑子里全是车,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再次超速:“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什么都行的话那就什么都行,单身就是自由”。
沈郁的态度很严肃,但是申请依然是柔和的:“不明白,我需要你说得很清楚,这样我才能决定。张祺,我付不起模棱两可的责任,你的态度很重要,这决定了我要拿你怎么办”。
张祺有些尴尬,靠,这该怎么说出口,虽然自己是活得浪了点,但也没经历过用这么严肃的态度说那种事的场面啊:“情人、床伴、恋爱对象,这些关系都能接受,也都能把握好分寸,郁哥不用担心”。意外地是,自己居然没有理解错,沈郁好像的确在思考。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他难道要变成别人的炮友了?而且还是自己主动提的!
沈郁犹豫了片刻:“我确实没有谈感情的准备,如果你只能接受恋爱关系的话,我肯定是要拒绝的。如果你接受不了其他关系的话,我们也可以慢慢互相了解,做个普通朋友”。
张祺被这个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他想都没想就先飞快地点头:“我本来也更倾向于床伴,简单自由,只是怕郁哥觉得我太随便。我之前其实没有太多这种经历,但是恋爱经历倒是有挺多,已经不是太想再折磨自己了”。
沈郁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做了选择,原来这人真得只是想睡自己,那倒是简单了不少:“放心,这种随便的经历,我之前也没有,健康无害。你很有趣,我不太想拒绝一个有趣又好看的……床伴”。
“不过约法三章:支教期间不可以;任何一方恋爱,或者有其他类似的关系,我们之间默认终止;不过多地干涉对方的生活,到普通朋友的程度就可以。我虽然可以玩,但是不喜欢介入别人的关系,相信你也一样。既然都不喜欢麻烦,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张祺心想,还真是渣到一块去了,随即莞尔:“没问题,这一点上我们真得很像”。
沈郁不上课的时候就在宿舍看书,手机信号太差,偶尔闪现灵光,也就只够发个短信。打电话也都是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更不要提网上冲浪这种极限活动了。他渐渐习惯了没有电子设备的生活,想着未来到乡下买块地种田也挺不错。
张祺大多数时间也在宿舍跟沈郁一起坐在床头看书,一起喝沈郁在学校带来的乌龙茶,偶尔拉着对方跟自己下个五子棋就算是互动式的娱乐了。一段时间过去,沈郁不由得对张祺这个小朋友刮目相看了。这人虽然性格跳脱,能唱能聊还是个人来疯,但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另一种样子。
他们大多数时间都相对无言,各忙各的,张祺也会全心投入到他自己手边的事情里,那副样子用安静乖巧来形容,完全不过分。
刚开始沈郁认为张祺想要跟他建立某种亲密关系,哪怕只是情人关系,也会偶尔要求亲亲抱抱举高高。但张祺并没有,不仅没有提出任何肢体接触的要求,甚至还跟沈郁有不少单纯学术方面的交流。热烈又但不急切,耐心好到不像一个十八九的人。他们的相处模式,在沈郁眼里远远超过了所谓的情人或者床伴,张祺对他的关心和温柔,说是谈了几年的男朋友都不过分。
沈郁需要独处的时候,张祺就默默地在一旁忙他自己的事情,不打扰又陪伴在侧。事事按照沈郁的心思做到尽善尽美,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沈郁都被对方那份体贴和聪明取悦到了。实际上张祺在心里真没这么君子,天天都在吐槽自己怂,明明都算是被许可盖章的情人关系了,却连沈郁的一根手指都不敢主动去碰。
直到某天早上,沈郁跑步回来时张祺还在蒙着被子呼呼大睡,想到对方上午有课,二话不说就把张祺的被子掀了。
张祺委委屈屈地睁开眼,眼巴巴地望着沈郁,开启了撒娇卖萌装可爱模式。可惜这招用多了,效力明显打了折扣,沈郁对张祺那亮晶晶的视线已经逐渐免疫了。他冷冷地瞪了张祺一眼:“没用,赶紧起来,上午你的课”,说着还敲了敲贴在墙上的课表。
嘴上那样说,心里却在默默吐槽张祺是个妖精,动不动就用眼神杀人,得亏自己定力够好。沈郁觉得自己离看破红尘不是太远了,天天跟张祺这货面对面,居然还真能扛下来。他端起杯子喝了小半杯水,平复着内心的情绪,这时候床上的张小妖精已经抱着被子跪了起来,跪着跪着就要栽回枕头上。
“现在的小孩儿怎么这么能睡”,沈郁拿着自己的枕头,准备把这二货打醒。毫无预兆,张祺极其自然地伸手抱住了沈郁的腰,一脸没睡醒的迷糊:“别打我”。沈郁顿时不动了,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黏了一会儿。张祺像是得到了某种授意,把沈郁向自己的方向拉弯了腰,仰头在对方嘴角亲了一口,然后飞速闪到一边儿穿衣服去了。
这当然是个阴谋,不过沈郁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完全没打算跟他一般见识的样子。张祺放了心,几乎是飞速洗漱完,正要准备出门上课,被守在门边的沈郁一把拎了回去,摁在掉灰的墙上狠狠吻了好一阵子。破碎的呻吟从张祺口中传到沈郁的耳朵里,险些让他忘了自己亲口订下的约法三章。在事态彻底失控之前,沈郁松开了眼前的人,伴随着来不及平息的剧烈呼吸,他伸手捻了捻张祺的嘴唇:“撩,使劲儿撩”。
沈郁帮张祺拍掉了身后的灰,摸了摸对方头发以示安抚。心猿意马的张老师,用上了比曾经准备高考还要强的意志力,勉强稳住心神去了教室。这天之后,张祺开始盼星星盼月亮地期待支教结束。
一个月过得飞快,沈郁甚至在这样不急不徐的生活里,体验到了久违的幸福感。他知道这幸福感来自于张祺的聪明和经营,这份心意哪怕与爱没有关系,他也颇为珍惜。回学校后,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了酒店。除了单纯地发泄欲望,沈郁和张祺偶尔也会在一起吃饭,聊闲天。在外界看来,这两位算是维持了支教时期的革命友谊,B大贴吧里陆陆续续地有了沈郁跟张祺的CP帖。
比如《扒一扒文学院沈公子和理学院张小祺》之类的,评论区的好事群众更是聊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这张照片CP感太强了吧,沈公子酷酷帅帅,张祺可可爱爱”
“别瞎配,沈公子分明是冷美人,什么酷酷帅帅”
“对啊,他俩明显型号不对,别瞎配”
“美人攻不是很受欢迎吗?为什么不能配?”
“姐妹弟兄们,有人知道真相吗?”
“我来证明,两个人只是一起支教认识的朋友,不可能谈恋爱,别瞎磕”
“我也来,我跟张祺都是物理系,据说这人相当渣,不接受固定的情侣关系。沈公子这种大神,不可能栽进去”
“渣?没有吧,我一直觉得学弟有点性冷淡呢。他哪是不接受固定的情侣关系,而是压根不接受任何跟友情无关的关系好吗?”
“据说这人在高中的时候,可是仗着那张脸,摘遍野花野草呢”
“怎么楼上说得张祺跟绿茶婊,白莲花似的,人家高中的事你都知道?当自己是柯南?”
“人家高中摘花摘草怎么了?说明摘得动,快别酸了,散了吧。就张祺那万里挑一的颜,别说摘花了,我看花能无风自动”
“大消息大消息,别聊张祺了,社科院的柳杨跟外院一个学姐在一起了你们知道不?”
“这他妈还有天理吗!文学院沈公子断袖,王梓只知道吃,外院李宸名草有主,理学院张祺单身贵族,社科院柳杨被外院学姐收割了。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还有没有留给姐妹们的选项?哪怕一个呢!”
“我觉得王梓和柳杨还是可以攻克一下的,剩下的,真没办法”
“赞同,张祺虽然平时活泼开朗小可爱,那你是没见他拒绝人的时候,那张嘴真是什么狠说什么,完全不给人留余地的”
“理学院名言:惨遭张祺拒,堪比下地狱”
“哈哈哈哈,他真火出圈了,现在我们理学院的男男女女们已经没人敢轻易跟他告白了,饱饱眼福就成”
“可说呢,你去表白墙看看沈公子的追求者们,没两把刷子谁敢上?男神可望不可及,活生生的人间妄想”
“沈公子我可完全没想过,毕竟还得做个变性手术,想想就有点疼,只好告辞了”
王梓看帖子看得直乐,直接转了个链接扔给了坐在对面等餐的沈郁。餐迟迟不上,沈郁闲得无聊,想都没想直接点开了链接。照片里的张祺是灿烂动人的,只看这样一张无辜美好的面容,完全无法想象这孩子居然会有“持貌行凶”的浪荡传说。更让沈郁无法想象的是,张祺在大家口中的形象跟他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尤其是那句“惨遭张祺拒,堪比下地狱”,逗得沈郁直笑。
帖子刷完的时候,饭菜刚好上桌,沈郁没有动筷子,反而是叫了眼前只顾着吃的人一声:“哎,张祺”。
张祺嘴巴里刚塞进去一团饭:“嗯?”。
沈郁笑道:“这不是挺可爱的嘛”。
张祺把嘴巴里的东西快速被咽了下去,不清不楚地问:“什么?”。
“贴吧有人说你,嘴毒,性冷淡”,沈郁故意加重了“性冷淡”三个字的发音。
张祺的脸刷一下红了,但嘴上还是不示弱,活脱脱一个语言上的巨人:“你心里没点逼数?”。
沈郁笑意更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可真是挺有的”。
张祺恼羞成怒地在桌子底下踹了沈郁一脚,他现在已经完全不会被沈郁的冷淡表情吓到了,该踹就踹,绝不脚软。他还看到帖子里说沈郁是什么“人间妄想”,那说得是大家意淫出来的神仙吧,根本就不是沈郁。
张祺眼中的沈郁,从来不是飘在天上的,他有尘世的烟火气,温柔的时候分外动人,而且是个嘴硬心软的典型。无论什么事,只要自己撒个娇,沈郁基本就没办法。
沈郁突然有点儿好奇:“你们系的同学说你不接受固定的情侣关系,为什么?”。
张祺又吃了一口菜,眯了眯眼睛:“不是说,不过多过问对方私事的吗?”。
“单纯闲聊,你不想说也无所谓”,沈郁问的时候纯属一时好奇,问出来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多余,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想跟对方谈恋爱。
“也没别的,就是觉得麻烦,太麻烦”,张祺看着对面的人:“我是个颜狗,看上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好看的人有个共性,都特别危险,之前被卷进过一些麻烦事里,所以懒得再谈了”。他说着叹了口气:“每次投入了真心,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发现那个曾经睡在身边的人,不过是一张画皮,实际上自己对他竟然一无所知,这不恐怖吗?”。沈郁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理解他的心情,顺势点了点头。
张祺像是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啊,越想天长地久,得到的越是此恨绵绵,终归不如彻夜同欢来得开心”。
沈郁在张祺的眼神里看不到答案,不知道他是真看开了,还是因为伤心失望的次数多了,什么都无所谓了:“你当时跟我说,做情人也行,谈恋爱也行,是想耍我玩儿呢?”,他勾了勾唇,很好奇张祺当时到底怎么想的,这个人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面孔。
张祺自嘲道:“是我先喜欢你的嘛,玩法当然留给你来选,不然我岂不是一无所获。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颜狗吗?就是明知道是个坑,还管不住自己,硬要往里蹦”。
沈郁一脸云淡风轻地跟张祺开玩笑:“那我没选恋爱真是幸运,不然恐怕要被你这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坑到死?”。
张祺也笑:“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大家彼此彼此”。
沈郁是个完美的情人,他浪漫有情趣,对张祺绝对算得上温柔。偶尔玩得狠了会担心对方的身体,会贴心地把酒店的退房时间延迟到下午,会让外卖送吃送喝,只是很少会留在酒店跟张祺一起睡,张祺经常一睁眼只能看见床头的房卡。他知道沈郁不是冷漠,只是不想让他们互相之间产生恋爱的错觉,纵欢过后的缱绻对他们而言大可不必。
他们之间所有的眷恋,都是因为外在而产生的欲望,互相满足互不打扰,就是再简单也不过的关系。不麻烦自然也不会痛苦,至少目前不会。那段时间是张祺治愈了沈郁的失眠和多梦,虽然他们不会依偎着入睡,但即便一个人回寝室,他也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在学校偶尔相遇,张祺会特别热情地跟沈郁打招呼,一如他展现在人前的开朗阳光。
沈郁也会浅笑着回应他,把两人之间的秘密包裹得天衣无缝。不得不说那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张祺平日里那张仿若未经世事,天真无邪的面容在沈郁心里完全是另一副样子,那人就是仰着这么一张脸在床上喊他的名字,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