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的恋爱运》川悬

12、梦醒

　　王莫凡刚坐进出租车，就生怕自己忘了似的，赶紧把陈路交给的任务抛了出来：“祁哥，陈路想让我问问，校队还招人吗？他当时有事错过招新了，看样子是真的挺想进校队的。他还说，可以凭实力”。
　　祁念之这才刚打完一场憋屈的不得了的比赛，一听到校队两个字就感觉脑仁疼。他皱了皱眉，压住了要罢工的冲动，在脑子里上上下下搜寻了一圈，还是不知道王莫凡在说谁：“陈路？”。
　　“就跟我一起来的那几个里，穿着银闪闪的外套，旁边跟着一个挺漂亮的妹子的”，王莫凡心想，得亏陈路的着装比较有风格，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对方。如果是平时，他还可以说是最帅的那个，但是今天这几个人里，他可实在评判不出来最帅的是谁。路哥除了帅一无所长，跟这几个人在一起，就连帅也变得有争议了，王莫凡忍不住在心里同情了陈路几秒。
　　祁念之不知道想起了谁，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挺漂亮的妹子，有吗？银闪闪的外套我倒是有印象”。
　　“哥，重点是校队现在还能不能进人啊？”
　　“怎么可能不进人，现在队里这几位大爷的平均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之前招进来的替补，比他们还差。我本来就想再找几个水平稍微好点的，而且队里高三的学长打完这一场，以后也不来参加训练了，我这正发愁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七中来的都是学霸，几千号学生，找个会打球的居然那么难”，祁念之随即叹了口气，“哎，你说的这个陈路，水平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吧，琛哥跟他是发小，要是不靠谱，琛哥肯定会无情地吐槽。不过我跟他不一个班，也不是特别清楚”
　　“经常打球的多了，还真不能只听说。前阵子进来的那几个，就那几个替补，也都说自己打得还可以。这次进人的话肯定会考核，不能像招新的时候那样胡乱进了。对了……你们那几个人，只有他想来队里？打架特厉害的那个，球打得怎么样？”
　　“你说郁哥？这个我熟，我跟他和琛哥一个班，体育课经常一起打球，他打得超好”，王莫凡歪了歪头，犹豫了下，还是担心自己男神在沈郁那里碰钉子，又补了句提示：“但是郁哥他肯定不来校队”。
　　“为什么？”
　　“他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就说自己不喜欢集体活动，经过接触，我基本能确定他是一位正经八百的孤狼玩家”
　　“哦。那我回头跟队里商量一下，先定个筛选机制，到时候让你那个银闪闪的什么路的朋友来试试吧”，祁念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剩下那几位如果有实力的话，到时候也可以一起来试试，又不会缺胳膊断腿的”。
　　“嗯，那我回头跟他们说一声”
　　“你确定他可以凭实力进队吧？万一到时候公开筛选，他要是吹牛，丢人可就丢大了”
　　“他自己说的嘛，回头我再跟他强调一下会公开筛选”
　　“成，最好不是吹牛，不然到时候有他后悔的”，祁念之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继续问，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感兴趣的人身上：“你刚才说的那个郁哥，叫什么名字？”。
　　“沈郁，我们这届全年级霸榜的男人”
　　“什么榜？打架，旷课？还是抽烟、喝酒、烫头？”
　　“哈哈哈哈”，王莫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真没想到沈郁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都不是好吗，他那真是红榜，活生生的学神，全市第二的成绩进的七中”。
　　祁念之想到那人的身手，稍微有点吃惊：“还有他那种类型的学神？”。
　　王莫凡在心里吐槽，不是还有你这种类型的吗？平时打球比学习的时间还多，还不是成绩那么好，人家沈郁打架也不需要天天练习，可比某人学习的时间多多了好嘛。想到了这些，王莫凡深深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这投胎真是一门大学问：“好羡慕你们这种不仅成绩好，还有生活的神人，关键是技能树还能长得这么茂盛”。
　　祁念之挑了挑眉：“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看着你也挺好。健康快乐没什么烦心事，可比什么技能啊，成绩啊重要多了”。
　　王莫凡听着祁念之的感悟，心想难不成他这位男神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吗？“比如呢，祁哥你是不是有很多烦心事？”。
　　祁念之见小孩这就把他的三言两语当成说知心话了，不仅是健康快乐，还挺单纯，“多了去了，都是需要自己慢慢消化的”。他说自己慢慢消化，肯定就是不好跟外人提及的私事，王莫凡的小脑瓜飞速运转，难道男神在家中被虐待？或者有性功能障碍？不然为什么颜值这么高还一直没有女朋友？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好像听谢西调侃过，祁念之貌似喜欢男生。
　　王莫凡一直以为是谢西和祁念之太熟了，所以总喜欢开一些同性之间的，无伤大雅的玩笑，从来也没有把那些话当真。或者说这件事对他来说太过于遥远且虚幻，见所未见，简直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
　　祁念之开口打断了王莫凡的沉思：“瞎想什么呢，接着说你们郁哥”。
　　呆若木鸡的王莫凡这会儿都没把祁念之的取向和沈郁联系在一起，脑子完全拐不了弯：“郁哥啊，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最近高二的一群痞子，听不得女生们天天聊魏琛他们，就叫了一群人来找茬。结果那群人输得相当难看，郁哥一个人在战场上能当好几个使。另一件比较出名的事，是他中考不是靠全市第二的成绩才出名的，而是因为在考场上睡觉，考一场睡半场”。王莫凡说着说着就忘了刚才自己在纠结什么了：“主要是这种人，考全市第二，真的完全不给人留活路”。
　　祁念之倒是没觉得有多夸张，只是赞同地笑了笑：“性格呢？”。
　　这个问题显然唤醒了王莫凡沉睡的好奇心，像是印证了之前在球队听到的玩笑话，他跟着局促了起来：“这个……其，其实我们也还不是太熟。郁哥这人吧，乍接触有点奇怪，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就是比较复杂的类型。你说他难接触吧，其实也挺好说话的，你说他好接触吧，又莫名给人距离感。
　　像陈路，就是很开朗乐观，有些人来疯的类型啊；琛哥给人的感觉就很绅士，大多数时候比较安静，但会有点腹黑；扬哥就是典型的潇洒嘛。但郁哥真的，我一开始觉得他挺文艺的，亲眼看见他打人，我又不这么想了。祁哥，你……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王莫凡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问。
　　祁念之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口就搪塞了过去：“就是想多了解了解，看看有没有机会或者用什么办法给招揽进球队”。
　　被别人聊了一路的沈郁回到家，就坐在电脑前面愣了半个小时神，并没有进行任何有效操作，甚至连个开机键都没有按。耳朵上一本正经地挂着耳机，却没有打开音乐，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能听清自己那跳的有些莽撞的心音。一直到耳机夹得头有些不舒服，沈郁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儿，愤愤地把耳机摔在了电脑桌上。
　　脑子里似乎有很多千奇百怪的念头，但是又不敢或者不想去深究。他试图让自己保持一种无所谓的心态，起身回客厅打开电视，连上了游戏机。沈郁认认真真地选了一个平时最喜欢的游戏，以为自己玩上一会儿就什么都忘了，十分钟后，他发现这游戏味同嚼蜡，于是再次烦躁地扔下了手柄。
　　喝了一大杯凉水之后，平日里游刃有余的沈郁同学，几乎是冲进了自家浴室，想尽了所有的方式让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有毒的心思。舒服的温度和蒸汽的确瞬间让他放松了，紧接着思绪也就不受控地飘了出去，一大堆的问题清晰地浮现在了胸腔里。
　　祁念之是真喜欢男人还是跟现在的人一样，喜欢拿这种话题开玩笑？当时在球场上大家都喊了，那句“我爱你”明显只是一个口号，对方不可能当真的，自己为什么要介意这种事？可是如果，如果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个直男的玩笑，那也实在太混蛋了。想不明白，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八点就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沈郁，翻来覆去地滚了几百个来回，眼看着窗帘上从漆黑一片到逐渐透出光的痕迹才终于勉勉强强地睡着。甚至不确定自己究竟是睡着的还是晕过去的，睡前意识模糊一片，只是记得窗帘上有光斑透了进来。当时他还迷迷糊糊地想，这窗帘遮光性不怎么样，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感觉是梦，沈郁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在做梦，那种模糊的，没有色彩的，但是却让他有些沉醉的，半清醒的梦。一定是睡前一直在想那张脸，睡着了才会梦见，连场景都是体育馆侧门的草地，只是没有身边那几个人，只有他和祁念之。
　　“沈郁”
　　“嗯”
　　“赛场上那句话，是不是故意喊给我听的？”
　　“是啊”，明明只是随便喊的，在梦里他却很坦然地承认了。一切的开始肯定是不经意的，但是经过了半天，几句话，几个眼神，就这样让他心甘情愿地承认了，自己确实很想把那句话说给祁念之听。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要是放在过去，沈郁打死都不相信这种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祁念之笑着张开了双臂，把沈郁抱在了怀里，起初沈郁还在梦里提醒自己这是梦，傻子，后来干脆就随波逐流了。画风就是从沈郁决定随波逐流之后开始跑偏了，梦里的动作都变得热切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却又无比理所当然。
　　沈郁是在关键时刻靠一句“我X”，把自己给骂醒的，他感觉浑身都像过了电流一样，心脏跳得异常快。好在还来不及多想，就看到床头闹钟的时针指着8，尚且沉浸在梦里的脑细胞，瞬间爆炸似地清醒了。他骂骂咧咧地进行了一番自我教育，直到看见浅灰色床单上出现了不可言说的可疑花纹，倏地闭上了嘴。
　　沈郁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无地自容，一把把床单扯了下来，泄愤似地扔到了地板上。剧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那种饥不择食的类型，但是突然爆发出来的情绪，让他对这样的自己充满了厌恶和疑惑。尽管不愿承认，但他知道，自己担心的是那份冲动和不堪，配不上在体育馆外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