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的恋爱运》川悬

13、野心

　　直到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沈郁才终于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室，那气定神闲的脚步，简直令人怀疑这人不是迟到，而是来监考的。老杨刚好在跟前排一个女生说话，抬眼看见沈郁颇为自然地提着书包走进来，沈郁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老杨倒是有点懵了，这孩子迟到得也太有底气了：“怎么才来？”。
　　沈郁只是不紧不慢习惯了，从姿态上是看不出这人有多疲惫，但一看精神面貌，老杨甚至能捕捉到通宵玩游戏的气息。当然，别的同学通宵玩游戏他信，沈郁会通宵玩游戏，那对老杨来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沈郁确实没有通宵玩游戏，但是他的问题比通宵玩游戏还要极限流，看起来精神萎靡不振，眼神也显得格外涣散：“今天起床有些头疼，多睡了一会儿”。
　　老杨知道沈郁的父母都是生意人，经常出差没时间管孩子，作为班主任难免生出了些慈父心肠，对他也多了几分关心：“好了吗？要不要找个同学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没什么事，就是没睡好，可以坚持”，看着一脸担忧的老杨，沈郁又想起自己没睡好的真正原因，此刻心里生出些羞愧。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生生让老杨看出了“待宰羔羊”的可怜劲儿。
　　沈郁快速躲过老杨关爱的视线，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自己座位走去。无奈这位“慈父”并不知道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只是冲着沈郁的背影道：“一会儿如果还是难受，就去医务室知道吗？不要硬撑”。
　　沈郁这会儿不用伪装嗓子也是哑的：“嗯，谢谢老师”。
　　老杨听了他这声音，更放心不下了：“哎，怎么说你们这些好学生，以后要是生病难受，就给老师打电话请假。这种精神不集中的状态，来了也只是消耗自己，少上一天课，别人就能抢走你的名次还是怎么滴”。这番话说完，班里的学生都感受到了当头暴击，简直就是全场AOE，无一幸免。
　　老杨话音刚落，正要准备回办公室，转头就看见一下课就飞快地溜了出去，这会儿几乎要踩着上课时间跑回教室的王莫凡。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莫凡一眼：“把身体照顾好了，才能每天像王莫凡同学一样，活力满满的啊”。
　　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王莫凡同学一脸蒙圈，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再看周围同学的脸色，似乎都不怎么好看，好像自己确实比他们有活力一些，王莫凡理所当然地想。
　　魏琛在后面踢了踢沈郁的凳子，小声问道：“病了？微信也不回”。
　　沈郁稍微往后倾了倾身体，嗓子还是哑的：“没有，就是失眠了没睡好”。
　　见魏琛没再接话，沈郁往桌子上一趴，他准备先睡一分钟。闭上眼之前，还不忘跟同桌嘱咐了句：“老师来了叫我”。
　　21+16
　　扬子：@沈又，怎么了，听莫凡说你没来上课？
　　陈大路：没什么事吧？是不是睡过了@沈又
　　陈大路：郁啊，你不来错过了好消息，王莫凡说祁队同意我们这周去参加考核，时间和规则篮球队会发到贴吧上
　　魏琛：合着刚下课王莫凡当着老杨的面，不管不顾地冲出去，是给你们通风报信去了
　　他抬眼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背影，在群里又发了句：沈郁已经来了，应该是没睡好，正趴着睡觉呢，都别瞎@了
　　陈大路：我就说吧，咱们这种汉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生病，肯定就是睡过了
　　陈大路：各位，回头我把王莫凡拉咱们群里来，有意见吗？祁队还说大家可以都去试试，兄弟们，咱一起啊！
　　魏琛：能有什么意见，还不是全听你这个群主的。校队我就不凑热闹了，家里事特多，没时间训练
　　扬子：我也去不了，游戏经常有活动，不去耽误你们的夺冠大业了
　　陈大路：我靠，你们是不是兄弟啊！@沈又，郁神，阿郁啊，你一定要陪我去
　　扬子：哈哈哈哈，担心什么，王莫凡肯定陪你去
　　魏琛：说了让你别瞎@，我从后面都能听见他手机震动
　　陈大路：奇了怪了，魏狗居然有关心人的时候？行行行，我这个青梅竹马你已经看不上了是吧，可不能打扰你家沈郁睡觉
　　魏琛：滚蛋
　　老师刚走进教室，沈郁就被称职的同桌叫醒了，睡醒的一瞬间，他又想起了早上那场绮梦。沈郁发狠似地摁了太阳穴一下，歪过头看着窗外的篮球场，准备清醒清醒。
　　体育课一般都安排在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第一、二节课，现在的球场上空空荡荡。跟周末人满为患的体育馆比起来，这种空旷竟然让沈郁觉得像少了什么似的冷清，过去他可是最讨厌人多的场合的。
　　单身太久，寂寞如狗，这会儿怕是有些魔障了。沈郁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伸手在抽屉里摸手机，想看看日常聒噪的小群，好分散一下自己过分集中在某人身上的注意力。先涌进来的是王莫凡一堆的私信，跟祁念之有关，他耐心地一条一条看完了。
　　不凡的凡：郁哥，你怎么没来？生病了吗？
　　不凡的凡：祁哥让我跟大家说一声，这周可以去参加校队公开考核，时间和规则会在贴吧公开。那个，你有贴吧吗？回头我把链接发给你？
　　不凡的凡：主要祁哥说让我务必通知到你……
　　不凡的凡：郁哥你要是生病了的话，这周就先别去考核了，我跟祁哥说一声，改个时间就好了
　　沈又：没事，只是昨天没睡好，早上迟到了，也没看微信
　　沈又：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想去校队，是陈路要去，你问问他吧
　　不凡的凡：课间的时候已经跟路哥说了，祁哥说现在校队的水平太次，想让你们都去试试，尤其是你……
　　沈郁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好在不是面对面的聊天，文字可就冷静得多了：？？又不认识，为什么让我去？还尤其……
　　不凡的凡：他说，打架厉害的一般打球也不错
　　沈郁被这个解释逗笑了，好在顾及着讲台上正在板书的老师，没有笑得太嚣张：回头再说，好好听课。
　　“21+16”的群里自然是躺着一堆未读消息，沈郁不用点开都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八成就是陈路让他们几个陪着去校队。
　　沈郁在群里回了句：我没事，只是昨天没睡好，@了张扬和陈路，就把手机扔回抽屉了。这句话他这一早上可说了太多遍，说得已经快上头了，每说一次他就感觉那梦要在脑子里走一圈。沈郁无奈地扫了两眼黑板上老师在讲的题目，立马又重新趴回了桌子上，准备继续睡他的大觉。
　　沈郁的同桌此时正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心想传说中的学神果真名不虚传。老师来了叫他，就是叫他起来看手机的？这看完了也根本不听课，接着睡过去了。这么难的题目，自己全程认真在听，都有些跟不上老师的解题思路。旁边这货是人吗？就看了两眼黑板，全懂了？
　　沈郁可没有那么神，这题属于附加题，对他来说都属于偏难的，只是之前他做到这道题的时候，就已经研究得明明白白的了。如果见过跟题较真的沈郁同学，那才是学神应有的样子，不计时间精力地各种琢磨，甚至会尝试很多种解法。
　　用沈郁经常教育张扬的话说：“解题嘛，跟玩游戏下副本一样的”。每当这个时候，张扬总忍不住想像打地鼠一样，锤他那颗不知道里面都塞了些什么东西的脑壳，锤爆了拉倒。
　　而此时在同桌眼里的天才学神沈郁并没有睡着，他脑袋埋在胳膊里，脑子里乱七八糟，倒是给数学老师造成了一种“因为昨夜学习太晚而彻夜不眠，学神那累垮的身体此刻正需要休息”的假象。显然这个假象成为了数学老师认知中的真理，并且对趴在桌子上的学神采取了放任且纵容的态度。
　　沈郁终于享受到了一名学神在校园里的小特权，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或者说他不敢睡，他怕在课堂上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或者事。
　　沈郁觉得自己就跟学校里那帮花痴少男少女一样，中了邪了，而且邪得很。大概是以前没中过这种邪，第一次劲儿还特别大。纵横学海十几年，他可真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挫折，生活中的题，每一道都比书本上难解。谁也没教过他，对一个十有八九是直男的人一见钟情，一厢情愿，想入非非，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更精准直白的问题是，单相思究竟有没有解法。
　　他觉得大概是没有的，人就不能太顺，不然“天道好轮回，上苍饶过谁”这种话怎么可能流行起来？
　　之前吐槽陈路的话全部都反噬了，很明显，他比人家还要恋爱脑，不然怎么能又看了好几遍王莫凡刚才给他发的微信呢。看着看着他就想通了，既然有机会，还是要进校队试试，那样就可以近距离观赏“祁念之打球”这个名场面了。管他对自己有没有意思呢，先饱饱眼福不也挺好的，顺便还能强身健体。而且那么多女生追祁念之，什么类型的都有，也没见他跟谁谈恋爱啊，搞不好真有希望也说不定。大不了就是自找苦吃，最坏也不过被拒绝，但是万一成功了……那可真是……非常刺激。
　　沈郁险些忘记了自己还在表演生病虚弱的假象，一个控制不住差点在课堂上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