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满子》萧子真

2、第 2 章

　　（二）
　　“燕儿？”我推开房门，一眼便望见了扑在案几上哭泣的燕儿。她抬起头，看见我，慌乱的抹去颊边的眼泪。
　　我一阵心酸，走上前抱住了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燕儿？”
　　她抓着我的袖子，摇头：“不，没人欺负我，姐姐。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一直以来，都让姐姐为我 操心。”
　　我摸摸她的头，笑道：“傻姑娘，你是我的妹妹啊。姐姐理所当然要照顾妹妹，你说对吗？”
　　她埋在我怀里，轻声说：“可姐姐，你不过比我大了一刻多钟而已呀。可从小到大，你却承担了那么多。爹爹把因娘生不了男孩，把她休出了门。娘体弱多病，几乎靠你一人撑起了全家。你为人搓搓洗洗，缝缝补补，让娘和我衣食无忧，自己却省吃捡用。姐姐，回想这些，我觉得我真的很自私，很无用。”
　　“燕儿！”我蹙眉，“是谁和你说了什么么？”
　　她颤抖了一下，道：“没人和我说了什么。姐姐，娘亲死了，楼主收留我们住在清风楼。你为了我的将来，求楼主不要让我当楼里的舞者。姐姐，他这么多年下肯白养着我，都是因为他喜欢你。”
　　“燕儿，你知道那件事了么？”
　　她点点头。
　　“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我不是他最重要的人。我只求，在我走后，他可以好好为我帮你寻个好人家，也不枉我为他牺牲一场。”
　　燕儿把玩着我腰间的宫涤，许久方道：“姐姐，我舍不得你,只舍不得你。”她说的幽怨，语气有些奇怪。
　　我解下脖颈上挂着的一条玛瑙链子，道：“这是去年一个出征塞外的将军送与我的，是波斯的宝物，姐姐把它给你，以后，看到它就当是看到了姐姐。”
　　“姐姐……”
　　我叹了一口气，望向了窗外的绿树阴浓。时间不多了，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到一个新的地方去了。女子的命运，就是这样，比天气还要无常。到这里到那里，都是身不由己。只有顺从男人的安排。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陆俊，会成为路人吧？我们。
　　房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莺姑娘，楼主让人炖了碗燕窝汤与您，说您近来气色不好，要姑娘务必吃些。”
　　燕儿站了起来，要过去开门。我拉住她，向门外的丫头道：“替我谢过楼主，心意领了，燕窝汤就不必了。我没甚味口。”
　　门外的丫头踌躇道：“可姑娘，楼主他……”
　　燕儿心软了：“姐姐，你就吃些吧。不然那丫头少不了责骂。”
　　我只好妥协。燕窝端进来，我头也不抬地道：“好了，你回吧。”
　　“楼主说，要看着姑娘吃完。”
　　“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监视吗？！”
　　“姑娘息怒。”那丫头一脸惊慌地跪在了地上。
　　我最见不得人这般，只好让她起来：“好了好了，我吃就是。”
　　燕儿笑了，对那丫头道：“我姐姐活菩萨一个，她见不得人这样。你出去等着吧，放心，她会吃下的。”
　　那丫头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我一口口喝着碗里的燕窝汤，看了看门口的燕儿，她正浅浅的在笑。悲伤的落寞的微笑。我正想出声问她，忽地只觉眼前模糊一片，阳光照在屋里，我看见了陆俊雪白的衣裳。
　　“燕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