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常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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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
周围一片黑暗，没有月光，更没有灯光。
王丽丽有理有据地怀疑自己是遭了虫了，这是……常暗吗？
她看不到东西，顺着原本的路走挪动两步，双手向前伸着，试图摸到点什么。
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慢慢地，周围似乎附上了一层莹莹的光芒。
王丽丽疑心是什么错觉，人长时间在黑暗里呆着，眼睛会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
是她适应这种黑暗的环境了吗？
浓重的黑暗好像抖了一下。
忽然，手腕处被什么扣住了，一股大力把她往那个方向拽。
稍作犹豫，王丽丽没有反抗那股力道。
她被拉着穿过浓郁的黑暗，眼睛被骤然亮起的光闪了一下。
“……缝？”
她看到了缝。
缝的状态很糟糕，她面上覆了一层薄汗，发丝凌乱，呼吸很重。
“缝？你还好吗？”王丽丽感觉手腕处要被捏断了。
她担忧地向前一步，看到了缝盛满惊慌的绿色眼瞳。
“走！”缝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腕，踉踉跄跄地在山林中奔行。
王丽丽虽然不明白刚才的虫是什么，却也明白这不是提问的好时机，只能尽量配合缝的步伐。
刚才那团黑色的暗影是常暗吗？
可它和缝说的一些特征对不上，难道是其他和常暗类似的虫？
王丽丽这样猜测。
因为眼睛在黑暗里也能看得很清，缝跑得很快。
两人很快跑到了木屋，从进门，一直到点上灯，缝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缝？好些了吗？”王丽丽担心地递过一方手帕，却被缝挥开。
“我不该留下你，快走吧，去哪里都好。”缝的手掌紧紧按在自己空洞的那只眼眶上，吐出的字眼发颤，“不，在这里待最后一晚，明天一早你就离开这里。”
“缝，先冷静一下，现在没事了。”这种情况下不会要吵架吧，王丽丽感觉头痛。
“不行！”缝的反应很大，“你看到了，那种危险的生物，你呆在这里说不定会碰到第二次。”
缝的态度很坚决，好像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可以这样。
“那缝跟我一起走吧。”王丽丽拽住缝的衣袖，阻止她起身离开的动作，“很危险的话，缝呆在这里也不行，一起走吧。”
这种情况下要是卷铺盖就跑，绝对会后悔死吧。
“不，我不能。”缝拒绝道，她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沉稳，王丽丽却能感觉到缝心底的某种悲伤情绪。
“……”说些什么呢？
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我们不一样，你去哪里都好，我不能离开这里。”
“没有什么必须，缝是不得不呆在这里吗？是有什么难处吗？是……诅咒…虫之类的东西吗。”这话问出来王丽丽都想给自己来一拳，这个世界有诅咒吗？
“大概是类似的东西吧。”
“我不是小孩子，缝可以告诉我的。”王丽丽盯着低着头的缝， “不过，如果是很难说出的话，那就不要讲了。”
“缝告诉我刚刚那个是什么好吗？我以后会成为虫师，说不定还会碰到这种事情，缝很了解的样子，可以教教我吗？”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很在意，王丽丽率先转移话题。
缝沉默着，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了。
“真是粘人的小鬼。”
“你说得对，你不是个孩子。”她抬手，似乎是想伸向王丽丽，但那只手最后放到了自己鬓角的发丝上。
缝轻轻地将发丝别到耳后。
这是王丽丽第一次完整地看到缝的侧脸。
缝的相貌很有韵味，是那种传统美人的长相。
“跟你说话的时候，很容易忘掉你是个不久前失去记忆的人。”
“……失忆不是变傻吧，缝。”
缝笑了，含糊着应了声是：“抱歉，让你看到我失态的样子。”
王丽丽摇摇头，“没关系，这不是缝的问题。”
缝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甚至想起来转身点一支虫烟。
“刚才的生物是常暗，形态么……你看到了，就是一片暗影。”
熟悉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被缠住的小虫脱身后很快消失在屋内。
缝突然顿住了。
“……好像有所不同，如果那是常暗，那么在你旁边的我，应该也会被吞进去才对。”
“对，里面好像有光，我也没有忘记什么，那个，不是常暗吗？”
“你还记得那种感觉吗？”
“感觉……周围很黑，什么都看不到……后来突然出现了很浅的光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再后来，缝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拉出来了。”
“……”缝摊开手掌，不确定地握紧又松开。
“我知道了，”反复几次后，她说，“是我忘记了，我忘记当时是怎么拉住你了。”
“……”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半响，缝苦笑着喃喃道：“也许，我们都被常暗吞噬过。”
王丽丽不知怎么回话。
两个人，明明都是亲历者，但是一个自知特殊，一个间歇性失忆，谁都没办法正常复盘刚才的事情。
“那就不要想了，缝。”她果断地说，“说不定是有什么存在帮助了我们。也许之前也有这样的例子，他们出来后和缝一样没有了记忆，也就没办法记录下来了。”
短暂地思索了一下，王丽丽主动说起自己没有失忆这件事：“我的记忆没有遗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可以记录下来，缝教我怎么记录好吗？”
虽然，硬要说个一二三的话，王丽丽自己也是迷迷瞪瞪说不出来。
缝突然伸手摸摸她的发顶。
突然被这么对待，王丽丽大脑宕机了。
缝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仿若叹息：“有时候，特殊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说完，便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身从案几下方翻出一本册子，提笔在上面补充着什么。
“……”
王丽丽有点明白，缝隐约知道了什么，她这是在表态，自己什么都不会追究。
假如王丽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这句话就是在告诫她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特殊。
她有点想哭。
说不上来是什么。
悲伤难过？感动感激？还是高兴安心？
她描述不出来。
这天晚上，两人都熬到很晚。
隔天日上三竿，两人吃了早饭，缝找出一本压箱底的手册，给她放在一边，王丽丽就坐在门口看书。
缝站在池塘门口，盯着池塘中的鱼，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丽丽越看越是被这个世界吸引。
虫不像一种生物，倒像是现实生活中的某些能够用科学解释的自然现象。
越烤越冷的火焰，海啸前鸣叫的鸟，到处旅行的沼泽……
当然也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比如用拟态替代生物生活供养本体的虫，被寄生后和虫一起朝生暮死的情况……
科学与不科学，古怪与不古怪，完全不相合的两种印象在这个世界中奇妙地糅合到了一起。
常暗，算是科学又古怪的一种虫吧？是走夜路的人会迷路失踪，所以这里会有这种虫的说法。又或者像是神话怪谈一样，走夜路时会被随机神隐之类的传说，总之踪迹可寻。
……等一下，手册的最后，是关于常暗的记载。
“丽丽。”缝站在门口的池塘边冲她招手。
午间的阳光有些刺眼，从她这个位置看向缝，缝的大半身体都被黑色笼罩了。
一晃神，那些黑色好像是她的错觉，消失得干干净净。
错觉吗？
摇了摇头，王丽丽应了声来了，便将手册搁置到一边。
虽然不太舍得放下，不过来日还有不少时间，足够她再去阅读这本手册了。
“怎么了？池塘里面有什么？”
缝示意她过来，往池塘里看。
王丽丽知道这里有个池塘，不过前些天她一直沉浸在缝记录的手札里面，没太注意池塘里有什么。
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
王丽丽走到池塘边目光投向水面。
池塘里是一尾尾的白色游鱼……都是绿色的，独眼。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忽地转头，眼神在缝和池塘中的游鱼之间来回打转。
“这是……”
“对，这是和我一样的。”缝点头，“我发现池中的常暗之后常住在这里，这个池塘，晨昏交际之时有时会发出银白色的光，那是和常暗伴生的一种虫，我称呼它为。‘银蛊’。”
“缝……”对，那本手册，里面记载了常暗，和伴生物银蛊。
手册里面，关于被银蛊影响的生物呈现什么特征那部分被涂黑了。
王丽丽担忧地拽住缝的衣袖。
“被这光长时间照耀的我，和被银蛊的光长时间照耀着的他们，变成了同一副模样。”
“没……嘶…”没有办法补救吗？
王丽丽的眼前恍惚了一下。
眼中呈现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它像一幅被泼了墨的山水画，抽象生动地勾勒出生命的形状。
池子里游着的白鱼，也呈现出不同的黑色部分。
她的目光定在缝身上。
刚才不是错觉。
缝的身体大半被吞没在黑色的阴影中，这正对应了书上的那段标注：‘银蛊会将长期照耀到的生物变成常暗。’
王丽丽想张口说些什么，喉咙却使不上力。
讨厌的眩晕感涌上来。
王丽丽感觉自己脑袋里已经在放走马灯了。
这个能力……好坑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常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