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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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窗外的鸟鸣，王丽丽睁开双眼。
天刚蒙蒙亮，屋内一片寂静。
缝大概还没醒来吧？
王丽丽盯着木制的屋顶，眨了眨略微干涩的眼睛。
她忘记自己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好像是缝讲完自己故事后，她又对缝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都安静了。
那是一个悲伤且普通的故事。
缝的家乡在一座山后面，那是个美丽的村子。
然而缝天生就有吸引虫的体质，所以不能在人的居住地久住，只能时不时回去看望村里人。
为了应对麻烦，她成为了虫师，开始四处云游。
后来她结婚了，有了牵绊，对每次回家有了更多的期待。
虽然每次只能待很短的时间，但这也使缝更珍视短暂的幸福。
缝很满足这样的日子，可好景不长，某次回家，村民告诉她，好多人进了山中再也没有出来，包括她的丈夫与孩子。
她找遍了整座山，发现池子里住着常暗。
现在，她独自在山中已经待了六年了。
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缝很平静。
她说，在这个人与虫共生的世界，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
“这种事情？”
缝说，“对，就是这种事情，人与虫之间的冲突，是很常见的。”
王丽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任何安慰对当事人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但她能理解缝的心情。
虫师，就是寻求解决人与虫冲突方法的人。
身为人类中最了解虫类存在的虫师，调和了多少人与虫之间的冲突，却没有办法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挽留自己重要的亲人……
“抱歉。”王丽丽当时听后沉默半响，道了声歉。
“没有必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缝说，“这是自然界正常的循环，人类既然生活在自然中，当然也是自然的一部分，面临着自然中的风险与馈赠。”
道理如此，可人类是有感情的。
“我明白，但我们身为人类的一方，有些时候偏向人类也是正常的吧？”丽丽斟酌着语言，“缝不也正在寻找解决的办法吗？”在这里住下，不正是抱着解决问题的希望吗？
缝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两人陷入沉默。
王丽丽知道，缝还有故事没有讲完，她没有说自己为什么是白发独眼的模样，没有说自己这些年来研究出了什么。
不过，已经够多了。
对于今天刚刚见面的人而言，缝说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王丽丽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她。
——作为她决定融入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缝是特别的。
那么，被常暗吞噬的人还能回来吗？
在这个问题上画一个圈，缝说她可以在这里待到手抄本看完，那些本子并不少，压缩休息时间，单纯的看完的话，需要一个月。
假如一边看一边拉着缝实践的话……时间最少延长到一年。
这样一算，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王丽丽暂且安下了心。
天亮后，缝拎着背篓，带她来到最近的镇子上。
镇子不大，居民们算是自给自足，所以在这早市的时间并没有多少起床的。
放眼望去，只有村外围着的田地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那里劳作。
有些冷清。
缝带着她慢悠悠地走着，在村子东头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住了，礼貌地敲敲门。
“你好，婆婆在家吗？”
缝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这家的女儿帮王丽丽量着尺寸，缝就在那里和婆婆讲着闲话。
“就在最近，听说隔壁的山里发生了怪事。
“嗯？”
“据住在半山腰的村民说，那天下着大雨，他们正担心发生什么意外，突然听到山上传来了很清脆的铃声。”
“这样么，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吗？”
“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意外，也没有其他的什么，问了阿因也说不用在意这件事情。这事就算过去了。”
“那确实不用担心了，阿因年纪虽然小了些，不过关于这些事情的判断一向很正确。”
她叼着虫烟，朝房梁上聚集起来的虫吐了一口，又道：“铃声应该是因为大山选定了山主，那晚可能真的会出什么意外，不过有了山主之后，那座山的状态会好很多。”
“这样啊，那确实不用担心了。”婆婆嘴上说着，手里动作不停，随口叹道，“这衣服的样式真新奇。”
王丽丽尬住，这衣服在这里果然是奇装异服吗？
缝笑着瞥了王丽丽一眼，随口解释到：“嗯，这种样式比较方便活动，”
“原来是这样，改天问问阿因要不要做一套，那孩子总是喜欢在山里跑来跑去的。”
说话间，尺寸已经量好了，婆婆收拾着工具，告知她们衣服做好的时间。
王丽丽小声地问缝能不能拿些布匹棉线，好让她缝几件换洗内衣。
一切妥当了，她和缝告别了婆婆家，离开了小山村。
她和缝都没有说话，周围很安静，只有草叶被鞋底摩梭过的沙沙声。
王丽丽开口打破了寂静：“缝不去看看阿因吗？”
缝前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回道：“不用。”
她偏头看了看王丽丽，问：“好奇阿因？是吗？”
“有点。”
“阿因啊，是住在这个村子里的虫师。”缝又一次吸了口虫烟，驱散树枝上聚集起来的虫，“她出生在这里，也打算留在这里，那孩子没有吸引虫的体质，在村子里久待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明白，但是，虫师之间遇到了不会互相打招呼吗？”虫师这个团体的内部关系这么塑料吗？王丽丽开始思考假如自己碰到了其他虫师，应该拿出什么态度。
“碰到了还是会招呼一下的，只是我不能在村子里逗留太久，会给她添麻烦。”
“……”头脑风暴骤停……是她想歪了。
也是，见过缝对虫的吸引力，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但……她突然想到，如果缝对虫的吸引力一直都这么强，以前她回家的时候，是不是要像今天这样，呆上半晌就不得不离开了呢？
有些奇怪，如果真是那样……就太糟糕了。
“来，往这边走，虫烟剩的不多了，要去采一点材料。”
“好。”
虫烟是缝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东西，王丽丽有看她笔记上的备注，讲的是怎么提高虫烟的品质。
虫烟是由一种虫制成的，它们藏在山中的野草堆中，拔出来放置一段时间后卷进纸张里，点燃后会化成烟雾的形态，它喜欢缠住自己的同类，一小段时间后才会放开。
这东西不太好找，不过它们喜欢的环境大多是一样的，找到了一株，一两步之内肯定会有第二株。
缝捏住叶子，一用力，拽出了一条张牙舞爪的根系。
根系上还有许多根须，随着根系的摆动扭着身体。
……很像虫子，有很多条腿的虫子。
王丽丽抬头望天，有些放空自己。
是，她明白，这是很正常的，不过单纯的书本知识和实际操作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啊，想起来了，这种看着像植物，却像动物一样好动的东西，也不是第一次见。
很合理。
想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后，王丽丽木着脸，也拽出了一条扭动着的‘植物’。
顺利得到缝“不错，找得很准。”的夸赞。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两人一边收集制作虫烟的材料，一边准备晚饭。
缝开始教她认识这附近的虫，带她挖药草，顺便教她一些生存技能。
“这朵蘑菇可以吃么？”王丽丽揪起来一朵灰灰的蘑菇，不太确定的问。
关于蘑菇，她只知道彩色的蘑菇不能吃，但是灰灰的蘑菇就区分不开了。
“嗯？”缝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蘑菇，眨了眨眼，建议道，“尝一口试试？”
“……”懂了。
王丽丽默默地放下蘑菇。
“所以吃了会怎么样？”
缝闷笑几声：“不会怎样，只是毒蘑菇，而已。”
！您就是笃定我不会吃是吧！
想到刚才一连串的尝百草事件，王丽丽悲从中来。
一开始觉得不对，还是信了她的邪，咬了口药草差点没苦死，后来学聪明了一口都不尝，结果就像这样，捡到毒蘑菇都打趣着让她尝尝看。
“缝，这样子你会失去我的，万一我真的啃一口怎么办。”王丽丽捡起蘑菇，谨慎地打量了几遍，记住了这东西吃了是会躺板板的。
“哈，不逗你了。”
缝讲给她的东西，有一部分是她之前学过的，不过不同的世界可能会有不同之处，保险起见，她认真地听缝讲述的知识技巧。
一边听，一边回忆之前学习的内容是否相似。
结果，除了与‘虫’相关的某些，其他东西都一模一样。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会去啃那个药草了，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呢。
两人忙到天黑，背篓装得满当当的。
一个背篓里，制作虫烟的那些材料已经蜷缩起来了，它的根须不是那种细长的形态，而是卷卷的，波浪形的。
这么一卷，就很像脱水菠菜。
另一个背篓里，肉嘟嘟的蘑菇堆在野菜上，看起来很好吃。
王丽丽有点馋，考虑着要不要搞点牛乳，熬个奶油蘑菇汤。
“啊，”缝突然停住了，摘下背篓，从里面翻出来一盏灯，用火石擦亮。
“抱歉，忘记点灯了。”她说，“我的眼睛在夜里也看得很清楚，总是想不起来要点灯。”
“没事，今晚的月亮和星星很亮。”
其实王丽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天黑了要点灯，视野中的景物朦朦胧胧，但她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笃定自己不会被绊倒，就像清楚地知道周围的地形似的。
“在黑暗里也能看得很清楚，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不过，这不是人类会有的能力。”
……懂了，合着我不是人呗？
王丽丽抬头看向明亮的圆月。
起风了。
月光被飘来的云彩蒙住，林间像是笼上了一层黑色的纱。
“有时候行走在林间，月亮和星星会被什么挡住。”缝适时地说，“不过，假如你感觉自己遗忘了名字和记忆时，那就是常暗来到你身边了。”
常暗？听起来是很抽象的一种虫啊。
稀薄的黑色遮盖了月光。
“那，遇到常暗应该怎么解决呢？”
没有听到回复。
“缝？”
灯，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