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坠》逆光的幸福

32、第三十二章

　　“姐姐思虑周到，真是令妹妹汗颜······”流苏道，“我与她自幼相伴，去从未替她想过终生大事，如今姐姐一说，倒是我的疏忽了。今日由姐姐和皇上做主，将这事情办了，也是一桩喜事。”
　　流苏看着由宫人搀扶着起身的王宁书，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一个书呆子了，若是当初，就是宁勿死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做的，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云歌所说的话，却也是间接的默认了。虽然行事依旧有僵硬之处，却也知道了变通的道理。
　　时光易逝，这样的改变虽是无奈，但也是流苏所乐见的。
　　若是他一口应承了云歌的话，才真真的叫人心寒。

　　“王大人，还不赶紧谢恩······”陈采青笑道。
　　“微臣，谢皇上隆恩。”

　　王宁书与云歌谢了恩后才起了身。
　　到了现在，这一场审问，看起来倒更似一场闹剧了。
　　“既然事情均已经弄清楚，众位爱妃也都散了吧。”景泰帝率先起了身，往外走去，再过一刻就是早朝，时间也是耽误不得。
　　陈采青也跟随着走了出去。
　　“今日有惊无险，真是叫妹妹松了一口气。”王宁婧起了身，走到流苏身边，“如今妹妹又多了一位嫂子，还是姐姐的得意人物，妹妹真是要多谢姐姐大度，舍得让出人来，妹妹无以为谢，就在言语上聊表敬意。我与姐姐时常往来，也常常见得到新嫂嫂，是一个标志的人才，不料今日竟有这种缘分，也难为姐姐舍得，妹妹在这里替家兄多谢姐姐了。”
　　流苏脸色微变，要不是她······
　　王宁婧的话，明褒暗贬，明着倒是夸赞云歌，实际上却是嘲讽流苏今天折损了一个身边的可信之人。
　　“妹妹何必客气。”流苏一笑，“你我两家早已是姻亲，这番不过是亲上加亲罢了，妹妹虽然不在家中，也不当事，却也很是为兄长费心，真叫姐姐自叹弗如。”
　　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
　　“哎呀，妹妹倒是先忘了向姐姐道贺，恭喜姐姐沉冤得雪呢。开始的时候妹妹真是为姐姐吊着一口气呢，万幸姐姐没被查处什么大事情，要不然妹妹可就要伤心死了。”王宁婧温柔的笑着。
　　“我能有今日的造化，也是妹妹帮衬着的，我的确是应该多谢谢妹妹你的，要不是你，这件事也没有这没快就解决了，倒是了结了我一桩心事呢。”流苏笑着道谢。
　　“那妹妹更应该恭喜姐姐了。”王宁婧的脸上一时间没有掩饰过扭曲的神色，但很快又温柔有礼道，“姐姐先请走。”
　　场面上的功夫倒是没有人比她做得更足。
　　流苏嘴边漾起一丝笑容，点了一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
　　人说血浓于水，但是在这一对兄妹面前到时淡漠的可怕，叫人忍不住心惊。
　　可以轻轻巧巧的一掀而过，仿佛残酷的想将亲生的兄长制之于死地只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情，好像刚才的命悬一线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轻描淡写的不再提及，王宁婧仍旧笑的温柔乖巧在流苏身后道。
　　“哥哥请慢走。”
　　而自皇帝走后就一直站在流苏和云歌旁边的王宁书一句话也没有说，连这句告别的话也没有搭理。
　　看来他也不是不明白是谁做的鬼。
　　也难怪当初王宁书会这样劝戒她。
　　流苏牵起云歌的手，跨步迈出了殿门。
　　祁红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流苏侧着头看了云歌一眼。

　　“云歌，你且先回蘅芜阁收拾一下东西吧，我有话要对王大人说，过会儿就回去。”流苏对云歌说道，转身面向王宁书，“不知道王大人有没有时间陪我上御花园走上一走？”

　　走廊上空荡荡的，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的人，流苏这一句王大人，倒是像飘浮在空中一般，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王宁书的心门。
　　王宁书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跟在了流苏的身后，面色如水。
　　这件事情突如其来到叫人有些措手不及,如果不是云歌机警，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恐怕事情早已经是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完，以防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流苏不发一言的在前面走着,王宁书默默地跟在后面。
　　“王大人，许久不见，家中可都还安好？”
　　似乎每一次见面，都是处于相对无言的状态，在这奇异的却又隐匿着暗涌的气氛中，流苏率先打破了沉默。
　　“劳娘娘记挂，微臣家中一切都好。”
　　王宁书的语气低沉。
　　“说起来，王大人也算是我的妹夫了，我那个妹妹在家一向娇宠如有什么过失之处，还望王大人及令尊令慈多多海涵才是。”
　　流苏微微的笑着，像一个真正的家人一般亲切的说道。
　　“你······”王宁书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然抬起了头，直视着流苏，仿佛在隐忍着什么痛苦一般。
　　“怎么，王大人有什么疑问吗？”流苏保持着微笑。
　　没有任何的不忍，流苏的心里奇异的平静如水。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明明可以想象到那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流苏还是没有迟疑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是无奈也是必须经历的。
　　在这个宫里，你要是不对别人狠一点，就该轮别人对你狠了。
　　“王大人的急切之心，我可以理解，但是王大人以后还是请不要这么做了，不然王大人要是有什么损伤，我可是对令尊无法交代了。”
　　王宁书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微尘知晓了，昨日之事皆是微臣之过，臣在这里给娘娘致歉。”
　　“致歉倒是不必，云歌从此以后就到了大人家里，还请大人以后多加拂照。”
　　“微臣谨记。”

　　王宁书的声音里饱含努力克制的颤抖。
　　流苏慢慢的转过身来，看见了一张隐忍着克制的脸。
　　“王大人。”流苏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于心，“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一句话，不仅仅是对他的忠告，更是满含对以往情分的叹息。
　　有的事情，失去了终究是失去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头再来，我们无能为力，仅仅能做的只是怀着悲凉的心态让记忆慢慢的淡去，最终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让它无法再打搅我们新的生活。
　　理智的告诉自己，不能让自已因为已失去的东西牺牲的更多。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再如何的不舍，也终究要放开手。
　　王宁书抬眼深深的看进流苏的眼眸深处，他明白，她亦明白。他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行了一礼：“微臣时刻铭记娘娘教诲。”
　　从此，彼此也不过是陌路而已。
　　但只是这样，偶尔可以打个招呼，闲谈上几句，以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可笑的身份，装成没有更多感情的样子，见上一面，也就足够了。
　　王宁书轻轻的却好似耗尽全身力气一般，道：“请娘娘以后万事小心，微臣告退。”
　　流苏目送着他远去，心里弥漫出一种伤感，这种钟情是她深深渴望已久的，奈何它出现的时候，她却已经没有资格再拥有它了。

　　缓缓踱步回到蘅芜阁，云歌早已经收拾好包袱，等候已久。
　　“云歌······”流苏一时间有些无言。
　　该说些什么呢？不能够责怪，也没有埋怨，毕竟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根源就在于自己。
　　“出去了······也好。”
　　流苏缓缓道。
　　“小姐······”云歌踌躇着道。
　　小姐？
　　恐怕这个称呼，从此以后再也就听不到了。
　　“小姐······昨日······昨日云歌确实是身体不适，告了假便想回到住处休息，但走到半路，不知怎的便失去了意识，等到云歌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就是王大人了······再后来，巡逻的侍卫队便找到了我二人，再后来的事情，娘娘也都知道了······”
　　原来这件事还有一段曲折。
　　流苏点了一点头，慢慢的思索着，这皇宫大内，要想避开人的耳目，不让任何人发觉的办成这件事，也只有······
　　可是不仅仅因为这个。
　　云歌生性谨慎，在这个时候，她更应当小心才是，流苏没有忽略她说话时的那一丝迟疑，冒冒失失的告了假，莫名其妙的被掳走，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是云歌没有说出来的。
　　可是流苏并不打算寻根究底。
　　每个人，都有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不愿为人知晓。
　　云歌的忠心毋庸置疑，所以，这件事于自己并没有什么利害，不然云歌不会隐瞒不报。
　　“好了，我知道了。”流苏看了一眼云歌，道，“那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奴婢一切安好。”云歌道。
　　“你也知道，我那个妹妹是个什么性子，到了王家，虽说没有皇宫里的规矩森雅，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流苏思考着，语速缓慢的说道，“有宁书照看着，我也放心。”
　　“小姐······”云歌有些哽咽。
　　“好了，别苦着脸,打起精神来······以后不在我身边，一切就都要靠你自己了······皇上金口玉言，说的清楚明白，东西既然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流苏说话的语调好像是在叹息一样。
　　“你走吧······”
　　流苏转身走向内室，不再理会云歌有些挣扎神色的表情，掀开遮挡的帘子，将一切隔绝在身后。

　　已经失去的，就不要再做停留，徒然浪费时间。

　　窗外的阳光明媚，从建章宫请安回来，流苏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昏暗的光线透过窗纱，隐约照进屋内。
　　流苏躺在床上，看着这一缕缕的光线，思绪渐渐飘远。
　　这件事情，一定和王宁婧脱不了关系，甚至可能还有沈流烟的份儿在里面，前几日她还进了宫来探望王宁婧呢······
　　说是探望，恐怕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狼狈为奸，说的就是她们了。
　　即使沈流烟并没有要谋害王宁书的心思，造成了这种后果，也肯定不是她所乐见的，但要想把王宁书想要进宫这件事情摸得清清楚楚，不是里应外合，是没办法做的如此巧妙的。
　　即使她的目标，只是自己而已。
　　至于王宁婧，打的或许是一箭双雕的主意，既除去了王宁书，也扫清了后宫中自己这个障碍。
　　只可惜这个愿望落了空。
　　王宁婧自幼便是由着宫中退下的嬷嬷教导者长大，说是家教良好，倒不如说是王夫人打定了主意让她进宫，作为王家在官场斗争上的有力助力。王家真正的要依靠的只是王宁书，而王宁婧，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谁能想到棋子也有不听指挥的一日呢。
　　只有除掉王宁书，王家才能真正为她所用，成为她在宫中坚实的后盾。她才不会因为棋子的身份而被随意舍弃。
　　但是手段也太过狠毒了一些，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啊······
　　流苏默默无语。
　　她没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她的处境也并不见得比王宁书好到哪里去。
　　而让王宁书急急忙忙大失分寸的事情，现在看来，大抵上就是王宁婧与沈流烟联合起来想要做一些于她不利事情了吧。
　　关心则乱，这句话用在他的身上倒是贴切。
　　流苏的脸上扬起一个类似于满足的淡淡的笑容来，这种善意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但足以让她的心有些温暖起来。
　　知道有个人在默默的关心着你，做起事情来，就仿佛有了底气，就能比以往更加无所畏惧。
　　因为有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你，无言的给于你力量。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稍稍做下停留，尽管云歌的离去使得流苏在深宫中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变数，但这个春天终究是过去了。
　　命运总是在不可预期的时候，体现出他的力量来。

作者有话说

　　潜水的都出来吧···给我一点信心更新下去····我总觉得好像没人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