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与糖孰甜》萤昭

20、心事

　　听王慧玫这么一说，齐若瑶想了起来：“是近日新搬来的那个孟家？”

　　谢知秋也有了头绪，但她和齐若瑶都没和孟家的人见过，今日来的人多，平日里不熟的也多，还有些轻易不出门的姑娘都露了面，名字和样貌很难说能对得上。

　　缓了一会儿王慧玫终于平静下来，她看看谢知秋又看看齐若瑶，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不问我吗？”

　　“你若是想说就说吧……”齐若瑶有些尴尬，她想知道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好，王慧玫主动开口倒是有些意外。

　　谢知秋补了一句：“我不保证不会跟旁人说。”

　　“要说就说，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然孟舒兰还能一来就奚落我？”王慧玫在木榻的手紧紧抓了起来。

　　从她的话谢知秋隐约有了猜测，应是与之前王慧玫去寻雍王府二公子的事有关，这事比上辈子要传的广地多，虽则塞北男女大防不重，但表明心迹这种事还是得瞒住了。况且心仪二公子的人也有一些，谢知秋估摸着流言里还有不少添油加醋，孟舒兰刚来知道也不奇怪。

　　“孟舒兰是与殷姝她们一起来的，穿的花枝招展的，还想往男客那边凑，我劝了一两句，她就开始说、说，”王慧玫眼睛闪了闪，“说我竟不知妹妹还知礼呢。”

　　殷姝是殷娴的堂姐，谢知秋对她实在没什么印象了，反复思索脑子里也只有端庄守礼一个词来形容，齐若瑶没发觉她的疑惑，问道：“殷娴没和你一起么？”

　　王慧玫奇怪地瞧了她们一眼：“你们竟没听到么？阿娴被禁足了。”

　　这种小事很容易从下人嘴里漏出来，殷家人多奴仆也多，郑大鑫和谢知秋听过不少转了几道的消息，但谢知秋拿来和殷娴吵嘴的只有殷娴又被先生骂了这种事，殷娴就会瞪着她，然后被殷姝催促着叫走。殷家管地严是出了名的，殷娴上辈子没传出这事儿都在家里不怎么受待见，如今想必情况更糟，王慧玫虽和殷娴同病相怜，但王家却对孩子很宽容，王太太从不肯在孩子的事上退让一步，各家太太姑娘都不是很想跟她对上，所以王慧玫如今还能来这迎春宴。

　　“殷姝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和孟舒兰想的是一样的！”王慧玫憋着气继续说。

　　“那她没管孟舒兰？”谢知秋疑惑。

　　“人家是一派的，都想着嫁进王府里去呢，殷姝还想去纪家，不然就是封家。”王慧玫越说越小声，估摸是想到了自己没那么有底气了。

　　殷姝想嫁去高门大户不算是秘密，殷家也是照着这个水准去养她的，与此相同的还有封家大姑娘封欢冉，这些都不摆在明面上，但知道的人都心照不宣。

　　“孟家不是刚来雍州么？”齐若瑶皱起眉头。

　　王慧玫摇摇头：“我也不知，但等午膳过了孟舒兰就一人来寻我，说了一堆不知廉耻，地上的癞蛤蟆也想飞……直接说了她可是要嫁进雍王府的人。”

　　“世子还是二公子？”谢知秋突然想起来二公子。

　　“……我没听完就跑了。”

　　小姑娘年纪轻面薄，王慧玫也不擅长吵架，哭着跑走倒是意料之中。

　　得了消息的曼云焦急地赶来了，问明情况后请封家的丫鬟取了水，帮王慧玫净面后，拿脂粉给她盖了盖哭的通红的脸，一番休整乍看上去也察觉不出来。

　　“多谢你们了，我……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王慧玫把话倒了个干净变大方了不少，“我也会告诉娴妹妹的。”

　　提起殷娴，谢知秋又想起另外一个事来：“还有个事儿，你告诉下殷娴，她那眉妆……”她斟酌了一下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是真的不好看。”

　　王慧玫听见这话显得有些尴尬：“我知道了，那么我先走了。”

　　谢知秋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疑虑，齐若瑶已经说起了别的：“我们以后还是避着点这位孟姑娘的好，听上去是个不那么顾脸面的人……整个塞北都没有谁敢直说自己能嫁进雍王府的。”

　　“王慧玫是个说谎都说不利索的……说的这么清楚应该和愿意也相差不大的，我就没见过哪个小姑娘这样的。”谢知秋皱着眉头老气横秋地说了话。

　　“可能家里父兄宠地厉害吧。”齐若瑶说完又捏了捏谢知秋的脸，“说人家小姑娘，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谢知秋一笑，没有反驳，是啊，她也是个小姑娘呢。

　　说要避开孟舒兰，但回去后孟太太就领着她来与余氏认识了，谢知秋跟在余氏后面，，打量着孟舒兰发髻上金光灿灿的五六只钗和上面五彩缤纷的坠子，身上穿的烟紫色罗裙倒是顺眼一些，谢知秋为了自己的眼睛好，将视线低了低后给孟太太行礼问好。

　　等这两人走了，余氏凑近了低声说：“别去理这孟家丫头。”

　　谢知秋警觉：“为什么？”

　　余氏略一考虑，说：“我怕你吵不过她。”

　　谢知秋沉默。

　　等来客都收拾齐整，评比结果也要出了，公子和姑娘分了两边，封大太太让封欢冉公布女客这边的，男客那边则请了纪泽和盛明衍一起。

　　一直不见人影的雍王妃坐在了封大太太身侧，很明显地能看出来心不在焉。

　　谢知秋对女客这边没什么兴趣，聚精会神听了男客那边的结果，不管是诗书还是乐舞都会有几句评词，前十几名还是有些参考价值的，谢知秋想要给齐若瑶参考一下。

　　盛明衍和纪泽上了台，纪溱被纪大太太按住了，她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盛明衍，但盛明衍没明白她的意思，还朝她很灿烂地笑了一下。

　　纪溱撇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这漂亮哥哥笑得这么开心。

　　“我这侄儿是英国公的三公子，和泽儿一起公布结果诸位都没意见吧？”

　　封大太太三言两语把盛明衍的身份抖了出来，谢知秋听到周围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等纪泽和盛明衍拿了结果开始念评词，下面又安静了。

　　谢知秋没见过这场面，但那些用心参加的公子姑娘紧张担忧的情绪显而易见，好在除了前三名评词都写地短，不多时公布完了，便换了封欢冉上去开始念女客这边的，谢知秋就没有再听，低声和齐若瑶交谈起来。

　　盛明衍坐下后足足喝了两盏茶才缓过来，纪溱悄悄地凑了过来，看他一眼又收回，再看他一眼又收回，盛明衍好笑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溱溱眼睛是怎么了？怎么看不了人了？”

　　纪溱慢吞吞地坐下了，然后特别严肃地开了口：“哥哥你听我慢慢说，你不要伤心。”

　　盛明衍一头雾水：“你是要说什么？”

　　纪溱看了看四周的人，他们坐地离主家座位近，与来客那边远，这时候大多数人也都专心听着结果，没人注意到他们。

　　看见不会被听到，纪溱才又歪头朝盛明衍靠近些：“那个姐姐不喜欢你。”

　　“嗯？”盛明衍没反应过来。

　　见他反应纪溱以为他是不信，竹筒倒豆子地开始说：“我问她你们是不是朋友，那个姐姐说不是，她觉得你们连朋友都不是！”

　　盛明衍明白了纪溱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台上封欢冉正公布到前三名，被提到名字的姑娘喜笑颜开，谢知秋却还在与旁边的人说着话，目光偶尔往男客那边不经意一瞥，齐家的姑娘就轻轻拍她一下。

　　“你怎么去问人家这个，谢姑娘定了亲的。”盛明衍收回了目光，看向纪溱。

　　他的音调很平，纪溱分辨不出他的喜怒，但盛明衍大多时候对她倒是笑着的，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规规矩矩坐在了木椅上：“对不起……”

　　盛明衍好似没有听到，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放茶点的桌案，不笑时他过分漂亮的脸就带着几分锐意，也可能是因为他笑得多才让纪溱如此觉得，好像他生气了。

　　纪溱紧张地搓了搓两只手，怯怯地说：“对不起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盛明衍立刻就答了，速度快地自己都愣了一下。

　　纪泽听到了一言半语，过来说了纪溱两句，向来不乖乖听训的妹妹乖乖坐着应是，纪泽就看向了盛明衍：“溱溱这是怎么了？”

　　“许是玩累了。”

　　盛明衍随后说，纪溱立马配合地打了个哈欠，纪泽便嘱咐了几句后离去了，打算去告诉纪大太太一声。

　　在宾客里坐着的谢知秋对此毫无知觉，她好像正和齐若瑶聊到尽兴处，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开心，那只钗子上的绯红坠子随着她来回晃动，耳垂上戴的也是相同的颜色。

　　盛明衍想起了少女透明的耳廓和散落在鬓侧的几缕长发，当时没注意的都渐渐清晰起来，他以为自己只看到了阳光和钗子，才发现自己记住的要更多。

　　纪溱见他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有生气么？”

　　盛明衍转首收回视线，没有再去看谢知秋，但他还是不知该怎么答纪溱，此时所有的名次都公布完了，台下一片喧嚷之声，吵闹得远处鸟雀都飞了几只。

　　纪溱隐约地听见了盛明衍的声音，却又不太确定，她迷茫地转过头看向了盛明衍。

　　“我只是……有一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