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前的小事第一个故事》朽木不雕零

2、二

　　“卡塔”一声清响，一个半高的身影拉开门走了进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客厅的窗帘拉开着，天光向晚，映得屋子里模糊昏暗。陈肖的脚步很轻，几乎发不出什么声响，他先去拽上了窗帘，屋里昏暗下来，然后他穿过客厅，来到卧室门外。卧室的门并没锁，虚掩着，里面隐约传出了微弱的鼾声。陈肖低头搓了搓手指才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一个人倚着床沿坐在地板上，头歪向床里，两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天光昏暗，看不分明。台灯恰在此时自动点亮，陈肖的眼神却暗淡了，他走近两步，使劲推了推地上的人，毫无反应。他叹了口气，蹲下来，从那两只手里掰出空了的酒瓶和玻璃杯，放到台灯旁。再爬到床上，绕到这人的背后，双臂伸进腋下，使起全身的劲儿，想把人拖到床上。可是，好重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要用光了！陈肖弓着瘦小的身子反复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被拖的人倒是在这一阵折腾中醒了过来。
　　视线逐渐聚焦在灯光下的酒瓶和酒杯上，陈爸爸忽然一个机灵，缥缈的意识一瞬间凝聚起来，身体也跟着找回了一丝感觉——有一双手正在架着他使劲往后拉着。他赶紧自己站起身来，怎知意识虽然清醒了，脚下还是虚浮得像是踩棉花，没站稳，向一旁抢倒，撞歪了台灯，带翻了酒瓶。灯影摇曳中，陈爸爸用手抵住墙壁，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转身。
　　“爸，你不是说不喝酒了吗？”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明明很低很轻，却像炸弹爆炸一样，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陈爸爸艰难地转过身，看到儿子就怔怔地站在床上，望着他。这目光让他无地自容，他干巴巴地张了张嘴，该怎么解释呢，又能怎么解释呢？
　　陈爸爸不知该说些什么，陈肖也没再问，他往床边迈了一步准备下去，脚底却被咯了一下，好像踩到了什么硬东西。他弯下腰，拨开凌乱的被子，一个相框露了出来，照片上一个年轻女人正冲他灿烂地笑着，仿佛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陈肖只看了一眼，便跳下了床，“我该写作业了。”一句话说完，他已经离开了卧室。
　　为什么就是忍耐不住呢？怎么不能只喝一点就停下来呢？要戒酒啊，要再去找工作，要养儿子，要承担起这个家……难道，其实自己只是个毫无责任感的废物吗？陈爸爸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脸，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恶心。
　　你看，连你的身体也在厌恶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