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昀道》枫悦茗

35、错乱

　　随即长昀便和白若朝一同到了大牢。看见欧阳克手上和脚上都拷着沉重的锁链，披头散发地坐在黑暗的角落。长昀眉心紧蹙，和狱卒交谈了几句后进入了牢房。
　　“老夫拜见摄政王、白大人。”欧阳克朝两人重重地跪了下来。
　　长昀忙上前将他扶起，欧阳克却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悄声说道，“求求你救救衡儿，替我保护好她。”欧阳克眼泛泪光，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长昀点点头，表示同意，欧阳克稍稍松了口气。接着白若朝开口说道，“欧阳大人，我们相信您所以今天才来找您。我们会找皇上争取时间来调查此事，还您一家一个清白。”
　　欧阳克紧紧地握住白若朝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若朝，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成大事的人。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了。”欧阳克摇摇头，叹了口气，一滴浊泪落在冰冷的大牢地面上。
　　“前辈，我们会尽力争取时间的。”白若朝看见欧阳克这副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欧阳克是白若朝很尊敬的前辈，是自己的榜样，也是一力提携自己的人，欧阳克的存在相当于他的恩师，在朝廷路上为他指点迷津。
　　两人离开了大牢后便来到了皇帝的寝宫，皇帝正靠在床头在宫女的服侍下喝药。没等两人说话，皇帝首先开口了，“听说你们两人私自去见他了。欧阳克怎么样了？”
　　长昀拜了一礼，“欧阳大人状态其实很不好。他不愿相信欧阳弈会做出那样的事。”
　　“朕又何尝愿意相信呢？此事在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若是不严加处置，恐难以服众啊。”皇帝咳了咳，“长昀，昨日听闻禁军在抓拿欧阳一家的时候，没有发现欧阳克之女欧阳衡啊。”
　　长昀呼吸一滞，连忙回复道，“臣也不知。”
　　皇帝猛地拍向了桌面，“一派胡言，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来人，到摄政王府捉拿欧阳衡。”
　　皇帝身旁的太监领命后便去传话，结果长昀突然暴起，一下捏住了那名太监的喉咙，“谁也不许碰她。”
　　皇帝双目圆睁，浑身颤抖了起来，大声吼道，“好啊，你这是要造反。”说完却突然剧烈咳了起来。
　　白若朝连忙上前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皇上，消消气。王爷他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非分之想啊！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吧。”
　　长昀冷着脸把那名太监甩到一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她是我的底线。”
　　皇帝坐在床头，拳头握得咔咔响，的确他不能把长昀怎么样，经过这段时间，长昀在朝廷中的地位已经举足轻重，为皇帝解决了不少麻烦的事情，掌握国家机关政要。而且好不容易才把太后党人的气焰打下去一点，要是因此与长昀翻脸，到头来获利的只有太后，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后最期望看到的不就是他处置长昀吗？他不可能让太后得逞。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皇帝稍微平复了一点，“好，朕可以暂时不抓她，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但是你要给朕一个把她留住的理由，不然朕难以服众。”
　　长昀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她，是我的王妃。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会娶的女人。”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震惊了，向来觉得摄政王不近女色，太后的外甥女百般纠缠也无法打动他的心，没想到原来王爷早就有了心爱之人。就连在一旁早已知晓此事的白若朝也为长昀的直接感到惊讶。
　　皇帝皱了皱眉头，“朕可以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调查此事，但若时间一过，不论她是谁，朕都不会心软的。”
　　长昀连忙跪了下来，“谢皇上。若三个月仍未调查出结果，就让微臣与欧阳一家同罪处置。”
　　皇帝叹了口气，摆摆手表示默认，让他们先行告退了。皇帝看着长昀的样子有些出神，长昀果真是像极了他死去的父亲，为一人甘愿赌上自己的一切，若是一人先去，自己也不愿独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但同时皇帝也知道，长昀在自己身边的权势越来越高，虽然辅佐了自己，却也渐渐地对自己产生了威胁。
　　长昀回到府中径直来到了东苑，现在他只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可是到了东苑门口，长昀收住了脚步，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正想离开，却看见欧阳衡打开了门，正直直地望着他，长昀看着她的眼神觉得有些害怕，她的眼眶通红，她的眼中流露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愤恨，但长昀更多的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怨恨。
　　长昀低着头走了过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欧阳衡在古琴前坐下，“王爷来做什么？”
　　长昀内心一阵刺痛，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多谢王爷关心。请回吧。”欧阳衡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漠地低着头摆弄着面前的琴。
　　“你不要这样，我会帮你。皇上已经答应了给我三个月时间调查此事，我一定会还你们清白的。”长昀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只希望欧阳衡在他找出真相之间好好地保护好自己，安全地度过这三个月。
　　听见这话，欧阳衡一下子抬起了头，紧紧地抓住长昀的衣袖，“我、我知道是谁，长昀你帮我告诉皇上，我知道谁是真正的里通外国之人。”
　　长昀对她所说的话感到惊讶，她一直都在府内，从何而知军营内的消息，长昀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道，“不要急，是谁？”
　　欧阳衡双手紧握成拳，“是朱在安。你信我，就是他从中作梗，你帮我告诉皇上，好吗？”
　　长昀的眉间抽了抽，前段日子朱在安统领军队击退部分敌军，受到皇上的赞赏和信任，在这个节骨眼上控告他的罪名肯定没有人会信的。
　　欧阳衡观察到了长昀纠结的神情，“你不信我？”
　　长昀看见她急切的眼神，正在等待着自己的肯定，可是这个答案是绝对不可以如此草率地传报上去的，“我信你，不过这还需要我仔细地调查才能告诉皇上。”
　　欧阳衡失望移开了眼神，把长昀推开了，“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也是，我是罪臣之女，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
　　长昀知道现在不可以再刺激她了，慢慢地走了过去，扶住她的双肩，“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个结果不是一想就能知道了吗？”欧阳衡直视着长昀的眼睛，“当时西南请求援助的时候，为了制衡太后，皇上特地把阿弈也派了出去。朱在安是太后的人，太后与我欧阳家势同水火，她恨不得把我们铲除，自然朱在安会暗中动手脚，嫁祸阿弈。”
　　欧阳衡的话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无奈的是他们并没有证据若是贸然控诉的话，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长昀只好尽可能地平稳欧阳衡的情绪，“衡儿，我知道了，给我一点时间，一切就交给我吧。你什么也不要想，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欧阳衡听见他的回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把头埋在长昀的肩膀上。长昀伸出双手紧紧地环抱住她，肩膀上的衣襟被泪水打湿，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用自己的怀抱给对方最大的安全感。
　　但是接下来的几日，长昀却发现欧阳衡似乎哪里出了点问题，经常喜怒无常，有时候会坐在角落泪流不止，有时候对自己会非常冷漠，经常会出现幻觉，好几次对着元芪就喊“阿弈”或者“父亲”，弄得元芪好不头疼。府里的人都有些怕她，常在私下里说她的坏话，好几次被长昀听到，惹得长昀大发雷霆。
　　长昀觉得可能是她体内的毒又在发作了，直到有一天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一天，长昀刚刚下朝，发现东苑一阵人声嘈杂，一靠近就看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欧阳衡拿着一把刀横在自己颈间，一旁的元芪在不停地劝导她把刀放下。利刃已经把她的肌肤刺破，鲜红的血痕从伤口处溢出，分外显眼。元芪看见长昀来了，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跑上前向他述说事情的经过。
　　但长昀怎会有心思听他说，连忙冲过去，压低声音说道，“衡儿，把刀放下，听话。”长昀的声音一直在颤抖，那雪亮的刀刃和鲜血吓得他心脏快要跳出来。
　　“你们要囚禁我到什么时候？我要回家，你们都是坏人。”欧阳衡说着拿刀的手又用力了许多。
　　听见欧阳衡说话的口吻，长昀知道她体内的毒又发作了，现在的她神志不清，无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若是把她惹急了，她随时会做出什么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长昀在慌乱中升起了一个办法，他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用，但他只好壮着胆子一试，长昀哽咽着唤了一声，“小七。”
　　欧阳衡却好像有了什么反应，定在原地，口中也在重复着那个名字“小七”，但是她的头很疼，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长昀发现这个办法似乎有效果，于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慢慢地向她靠近，朝她伸出来一只手，“小七，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一起被打，我给你擦脸、做饭，你还刻了我的名字，还说要多写几次把我的名字记在心里，你还记得吗？”
　　欧阳衡渐渐安静了下来，低下了头，脑海里出现零碎的记忆片段。说时迟那时快，长昀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刀，手指用力地点上了她的昏睡穴。长昀就势把昏厥的欧阳衡揽在怀中，王府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元芪走上前，“王爷，属下去叫医师来吧。”。长昀没有说话，只是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蓄在眼眶里的热泪终于落了下来。
　　元芪的做事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便把医师请来了。医师搭上她的脉，发现脉象紊乱且微弱，叹了口气，回头问道，“这几日，小姐的身体可有不适？”
　　长昀连忙回答医师的问题，“她身体一直不好，但这几日并没有以前严重，我怀疑她精神上可能出了些问题。”
　　“哦，那她这几日可有什么表现？”医师捋了捋颌下的白须。
　　“精神不振，经常喜怒无常，有时候会出现幻觉，而且有时候会记忆错乱，医师您看看怎么办？”
　　医师叹了口气，“这可能不太好治啊。老夫听王爷的描述，小姐可能是心思郁结，导致精神出了问题。这段时间忧思日积月累，邪气入体，小姐必定是前段时间遭受了不少的烦心事，忧虑无法排解才会一时精神失常。依老夫看，需得好好调养，最近心情不得过度起伏，不要再刺激她了，让小姐心情欢愉才是治好此病的良方。”
　　元芪把医师送了出去，长昀留在房间里轻轻地抚弄这她的脸颊，他现在心里只有自责，回想起一次次她说的话，她觉得自己把她囚禁了起来，不止一次地有自戗的倾向，可他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用冷漠无情的态度对待她，本来以为是对她好，没想到却是害了她，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欧阳衡的笑容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考完试了，我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