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昀道》枫悦茗

33、借口

　　欧阳夫人打点好一切后，便把昏迷中的欧阳衡在马车上安置好。长昀先行回到了王府，只安排元芪留下照看。
　　不一会，马车来到了楚王府门前，元芪打算把欧阳衡抱出来，但却感觉背后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盯着他，他打了个寒颤。立刻转了个身来到长昀面前说道，“王爷，一切已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嗯。”长昀摆了摆手，迈开步子往马车走去，“你去把她的包袱收拾一下，带到东苑去。”
　　他撩开马车的布帘，看来安神香起了作用，人依旧沉沉地在车里睡着。长昀轻轻地一手托起她的头，一手直接绕过双膝，一下便把人抱了起来，一路送到东苑，温柔地把人放在榻上。
　　长昀提早回来收拾好了东苑的房间，派人购置好床铺和被单，在房间里放置了棋盘，在苑外摆好了一架古琴，还有人用心的栽上了翠绿的竹子，还在花栏里种了些牡丹。下人们看着王爷反常地在苑子里忙里忙外，想去帮忙都被拒绝了。下人们都感觉到很奇怪，庄南依庄小姐隔三差五就来王府，王爷也是爱搭不理的，他们甚至觉得除了政事之外，没什么东西是能让王爷在意的。直到这个女子的到来，下人们才知道原来王爷也是有在意的东西的，只不过她已经把王爷的心装满了，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了。
　　长昀把房间的窗户全部打开，清新的空气充满整个房间。不一会儿，下人便把药送来了。他把欧阳衡软绵绵的身子扶起，让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地把药喂给她。等一切都做好了以后，长昀才离开到书房中看今日送来的文书。
　　一个时辰后，欧阳衡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双臂勉强把上身支撑起来，打量着四周。走出房门，发现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她带着满心疑惑继续往外走，正走到苑门口，就发现一名黑衣男子伸出手拦住了她，“不能再往外走了，你快回去吧。”
　　她莫名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眼熟，但又一下子想不起他是谁，只好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此处，自然是我的王府。”长昀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直接站在她的面前。
　　欧阳衡呼吸一滞，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吗？但是如今他贵为王爷，而她欧阳衡又是什么呢？左边有示好的大臣，右边有无数迷恋他的女子，她还记得那个庄南依所说的话。本来她认为那绝对不是长昀会说的话，但是她渐渐地没有自信了。
　　长昀拿扇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听说你想见我，我就把你接过来了。”
　　“实在是冒犯了，我现在就走。”欧阳衡低下头便想离开。可是刚走了几步，却见那名男子把身旁的剑“唰”地拔出了半截，阻挡住她离开的路。
　　长昀微笑着转过身，摆了摆手，“元芪，不得无礼。哦，欧阳小姐，可能我没告诉你，从今天起你都要待在我这王府，不得离开半步。”长昀慢慢地向她靠近，“因为有你在，我能获得更多的权力，而且你目前对我还有用。”
　　欧阳衡不敢相信这竟是长昀说出来的话，现在她面前的人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了，“你变了。”
　　“每个人都会变的。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天真，这还要谢谢你。”
　　欧阳衡的眼底浮现一丝痛色，只想往外走，不想再面对他。一抬脚便被长昀一把拦住，直接抄起她的膝弯便把人往屋里带。他一下把欧阳衡扔在榻上，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不得离开。”说完便把门甩上离开了。
　　欧阳衡坐在这空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落下。现在的他叫尉迟长昀，从前的罗隐轩再也回不来了。
　　长昀是奔跑着回到房间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明明在书房看公文时自己一直在想她，实在按耐不住了才去看看她。看到她醒来是很欢喜的，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恶语相向。她说的话什么意思？她说我变了，他会不会恨我。我会不会把她摔疼了？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撞进长昀的脑子里，现在的他只想扇自己几巴掌，但是现在危机重重，欧阳府如今四面楚歌，很可能哪一天会招来横祸。自己只有把她放在身边保护起来才放心。但是也不能和她过于亲近，现在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太后随时会对自己下手。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他和她必须保持距离，若是有一天连楚王府也出事了，只有让她恨上自己，到时才能顺利把她推开。
　　晚膳准时送进了书房，长昀看了一眼问道，“她吃了吗？”
　　“那位小姐不愿吃。”那位仆人为难地说道。
　　长昀一拳砸在桌上，想自己去把饭菜送给她，但就在拿起食盒的那一刻，他犹豫了，把手缩了回去，“你再给她送去，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她给我吃了。”
　　等长昀处理完政事已经是寅时了，他回卧室的路上经过了东苑，他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人也还没入睡，坐在那把古琴前。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脸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那是一道道的泪痕。难道她在这里哭了一夜吗？看到这，长昀的心揪着疼，但是他不能出现，他只能躲在墙角默默地看着她。
　　几个时辰后，长昀又去上朝了，每日都不停地听着大臣们给他汇报不同的情况，贪官污吏、天灾人祸、边境战事，每一件事都要长昀来处理，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长昀在宫中日益得势，许多家中女儿待字闺中的大臣们蠢蠢欲动，隔三差五便说着要把女儿介绍给长昀。有好几次皇帝卧病在床时，皇帝也向长昀问起此事，但都被长昀一口回绝了。
　　这日下朝，庄南依远远地站在殿外等着他，大臣们看见了都在窃窃私语。庄南依想借此来向众大臣宣誓主权，打退那些想打长昀主意的人。待她看见长昀后，便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迎了过去，“长昀哥哥，我来找你啦！几日未见，南依可想你得紧呢。”说着便把手拉上长昀的胳膊。
　　但长昀并不吃这一招，一下把手抽出，他脚步匆匆地想回到府中，对于庄南依的纠缠有些不耐烦了，“有何事？”
　　“南依今日想给长昀哥哥一个惊喜。我去你府中啦，亲手给你做了饭菜，长昀哥哥快回去尝尝。”
　　长昀心里咯噔一下，她去府中了，她会不会为难欧阳衡？想到这，他的脚步又加快了许多。
　　庄南依拽着他坐在桌边，叫人把菜都一一端上来之后，走了出门。过了不久，她也把欧阳衡拉了过来，“姐姐，你也来尝尝我的手艺。”
　　欧阳衡心里清楚，庄南依不过是在人前做戏，想要讨取长昀的欢心而已，她还记得上一次在门口遇见庄南依时她所说的话。但是方才她来到府中看见欧阳衡之后，却装作熟稔的样子，对着她嘘寒问暖，俨然已经成为了好姐妹一般。欧阳衡并不想理会她，只想转身就走，“我不便打扰。谢谢你的美意，先告辞了。”
　　但是庄南依却一直拉着她，“姐姐莫非是嫌弃妹妹手艺。”装作委屈的样子，撅起了嘴。
　　“我岂敢如此。只是我身体不适，想早些回去罢了。”
　　长昀在一旁看着庄南依惺惺作态的样子，再也听不下去了，“留下来吃吧。被糟蹋了别人的一番心意。”其实长昀只是想让她留下来吃点东西，听下人们说这几日她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把自己困在屋里，整个人也消瘦憔悴了许多。
　　欧阳衡只好也在桌边做了下来，但是她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思，旁边的庄南依一直在给长昀夹菜，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一边吃还一边向长昀撒娇说做得有多辛苦。长昀的任由她在耳边滔滔不绝，也没有多加理会，一顿饭就这样结束了。
　　用完午膳后，欧阳衡便回去房间里打坐去了，在楚王府没有事情做，也不用她伤神，自然头疼的毛病减轻了许多，现在每日她都会打坐静心，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欧阳衡一走，长昀便对庄南依说道，“你可以走了吗？”
　　“长昀哥哥你要赶我走吗？”庄南依委屈的撇了撇嘴。
　　她的撒娇对长昀完全没有作用，长昀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庄南依见他如此冷漠，冷笑了一声，“长昀哥哥，看来你和那位姐姐似乎闹了矛盾。南依可以帮助你。”
　　长昀顿住了脚步，片刻后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帮不了我。”说完便离开了。
　　庄南依并没有离开王府，反而去到了欧阳衡的住处，她感到非常奇怪，这个欧阳衡不是长昀心爱的人吗？为何只让她住在这个朴素的地方，身边还没有安排任何的下人，只有一个侍从守在门口。但是她管不得这么多，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径直往欧阳衡的房间走去。
　　“姐姐，南依在王府太无聊了。来找你聊聊天。”庄南依笑眯眯地走向欧阳衡，把她带来的酒放在桌上。掀开瓶盖，浓浓的酒香飘散开来。
　　闻到酒味，欧阳衡微微蹙起了眉头，“我不胜酒力，可能要拂了小姐的一番美意了。”
　　“姐姐对我不必如此生分。也是我的不是，当初对姐姐说出那样的话，南依错了。”接着她分别倒了两杯酒，拿到欧阳衡面前。“我今日来是特意来和姐姐赔不是的。”
　　“谢谢，但我实在是喝不了酒。”
　　庄南依撅起了嘴，可怜巴巴地说，“看来姐姐是不愿意原谅我了，找借口就是不愿和我的酒。”
　　欧阳衡看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把那杯酒接过来，皱着眉头喝了下去。还好这些日子在楚王府没有过度劳累，身体也养好了些许，一杯酒下肚并没有什么感觉。看见欧阳衡把酒喝了下去，庄南依立刻绽放出了笑容，连忙又把一杯续上。
　　庄南依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此时欧阳衡已经被她灌得晕晕乎乎，眼前天旋地转，烈酒的味道似乎点燃了她心中的火苗，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摇摇晃晃地推开门往一个方向走去。
　　夜已深，守在东苑门口的侍从也已经撤了下去，欧阳衡独自踉踉跄跄地走过那座桥，不远处的房间依旧亮着橘黄色的灯光。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