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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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似乎又模糊了一些。
树叶沙沙，风声鹤唳。
赫连琛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马上碎裂一般。药的镇痛作用在绝对疼痛面前不值一提，他的双腿不自觉打着颤，五脏六腑的痛楚直冲脑际，只想直接寻一处土坑躺进去，黄土一埋一了百了。在这浓厚的毒气中，赫连琛强撑着意识，这可怎么办呢，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要稀里糊涂死在那群人手里了吗。
远远听到细碎的马蹄声，赫连琛却如同被劈了一道惊雷般吊起一口气，他已经分不清方向，只顾拽着身旁的人往前飞奔。疼出来的泪水夹杂着汗水浸湿了赫连琛的整张脸，啪嗒啪嗒掉到了那外袍上。直到再听不见任何声响，他才微微敢吐出些气来。但这一放松，浑身的力气就被猛地抽出体外，早已感受不到存在的两条腿再撑不住，二人齐齐摔了下去。
赫连琛的头“咔”地一声撞在一颗老树上，随着身体的下坠，半边额头的皮肉被那粗糙的树干蹭得残破，血滴顺着汗泪下滑，越过长睫的阻碍，迷进了赫连琛的眼睛。
他再没力气抬手，只伏在地上剧烈喘息着，疼痛刺激着混沌，混沌压制着疼痛，赫连琛又一次想自我了结。
忽地一双手覆在赫连琛脸上摸索着，掌心传来的滚烫让他猛地睁开眼。
南晗玉显然因为这一摔清醒了许多，他看不清楚，只能听到近处带着颤抖的呼吸，他蹙着眉头想要找到赫连琛的胳膊，再将这人扶起，却不想被一股力量猛然拉了下去。
湿热的气息呼在南晗玉耳侧，“你快走吧，我太疼了，不想动了。”话毕，赫连琛的胳膊重重落回了地上。
南晗玉本就因眼盲烦躁不堪，听了这话心里更添怒意，他强压着满腔郁愤，轻声道：“忍忍，只要我脚下还实踩着地，我们就有救。你方才往哪个方向跑的？”
赫连琛仔细思量了一会，不确定道：“好像是……偏北边吧。”
南晗玉直起身子，用满是血污的手在地上小心感受了一番，又艰难地爬回赫连琛跟前，“起来，继续往北走。”话毕，便伸着手想要扶赫连琛起身。
听着这波澜不惊的调子，赫连琛心下明白南晗玉心里有数，便借着南晗玉的力道站了起来。两个人内力本就有悬殊，这么全力一拼自然也是赫连琛伤的更重了些，若不是赫连琛自断退路抵死迎上，这会子说不定已经成了南晗玉的掌中鬼。
赫连琛本来疼得双腿打颤，却忽而想起饮留名那伙人的话，这林子要是一烧，他们俩可真就别想出去了，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轻声道：“走快些，被抓到就真跑不掉了。”
南晗玉点了点头，听着身侧的人因疼痛而压抑的呼吸声，他停下脚步，轻轻松开赫连琛的胳膊，然后单膝跪地蹲在了他跟前。
“上来。”
没了支撑，赫连琛差点倒在地上，他稳了稳身子，不确定道：“你伤得也不轻。”
南晗玉似有些不耐烦，也不大客气：“比你好些，还能走路。那群人步子比我们快，别浪费时间了。上来，我看不清楚，你看着些路。”
有人背着还不好么，赫连琛也不再废话，他弯下腰伸出胳膊抱住了南晗玉的脖子。这么一压，赫连琛胸口又是一阵剧痛，他嘶地一声倒抽了口气，手指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南晗玉用手卡紧赫连琛的双腿，慢慢站起身来。赫连琛一个大男人重量摆在那儿，再加上南晗玉本身受伤就不轻，他双膝一软，差点重新跪下去。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南晗玉强压下喉头一股腥甜，提起全身的力气大步向前走去。
赫连琛就半睁着眼睛在背后提醒南晗玉方位。耳边传来的温热让南晗玉心里酥酥麻麻的，赫连琛的交叉在前的双手更是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的身体，这让他感觉胸口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远处传来几声不真切的马蹄声夹杂着人语，两人皆是浑身一震，赫连琛不自觉收紧了胳膊，南晗玉更是全力往前奔去。虽然他们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求名垂青史，但这条命还是比别的东西金贵一些，不能平白无故见了阎王还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赫连琛伏在南晗玉背后苦笑了一下，他如今总算明白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了。
在身后那人的提醒下，南晗玉灵活避开各种障碍，不久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赫连琛感受到他的踉跄，拍了拍他的胳膊，慢慢从南晗玉背上落了下来。
“看看周围有没有一堆石头，一块大的，一堆小的。”南晗玉吐出一口血污，又用脚踩拧着抹掉那痕迹。
赫连琛一边心道这周围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边抬眼往四处瞄，那出众的观察力还是让他找到了一个稍微不同点的石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旁蹲着一块一尺高（30cm左右）的圆石，圆石附近散落着几粒碎块，这附近的东西里头算得上出奇的也就这些了，一般人自然不会去注意。
赫连琛估摸着这应该是南晗玉说的东西，便回道：“大概有。”
“大的那块背面应该有处光滑，我眼睛不太方便，劳烦庄主过去随便捡块小些的往那处打磨。”
赫连琛不自觉点了点头，又想到这人正眼盲看不见，便不再多言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了。他随手捡起一块碎石翻手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这才寻到大石背后的一处滑面用力打磨起来。
四处只有风打树叶的声音，偶尔几声虫鸣都叫两人心悸不已，石块摩擦出的声响虽然不大，但在这片静谧里显得倒是像惊雷一般，一道一道劈进二人心中，叫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赫连琛奋力磨了几下就借着模糊的月色瞧见那上头出现了字，他忍着疼尽力俯下身子去辨认，许久才隐约认出是个歪歪斜斜的“艮”字。看清楚之后他直接卸了力气，抱着石头跪趴着大力喘了几口气，他一边用手捻着土往那字上抹，一边对南晗玉说：“有个艮字。”
南晗玉嗯了一声后，摸索着朝赫连琛走过去，赫连琛见状赶忙起身扶他。南晗玉用另一只手挞在石头背靠的树上感受了一番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边走边用手探，赫连琛怕阻了他，便松开搀扶着他的胳膊，默默跟在后面。
南晗玉停在一棵树前，双手攀着树干慢慢蹲了下去，触到地面时他朝赫连琛挥了挥手，“庄主有带刀剑么？”
赫连琛刚要说没有就忽的想起他怀里还揣着一个顺手带出来的“聚宝盆”，便及时改了口：“有把匕首。”
南晗玉点点头，把胳膊朝侧后方伸了出去。赫连琛知道他的意思，从怀里掏出那把珠光宝气的匕首放在了南晗玉手心里。南晗玉触到匕首柄部交错镶着的玉石时无神的双眼中顿时显现出几分迷茫，赫连琛站在他身侧看的好笑，不自觉牵起的嘴角被疼痛拉了回去。
南晗玉怔了怔，感受了一下匕首的长度后用力插进了树下的某处地底，那瞬间就在他们跟前不远的地方打开了一处通道。他拔出匕首，赫连琛赶忙扶起他往那地道走去。走到跟前，南晗玉用脚探了探虚实后便跳了进去，虽然不高，但是对于现在的南晗玉来说也足够震得心绞痛，他稳了稳身子，喘着粗气站了起来伸手去接赫连琛。
赫连琛就着他的力道下来之后就瘫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半分。南晗玉又往四周摸索了一番，找到机关后一按，少的可怜的亮光就被隔绝在了外头，这处暂时的休息地瞬间重归黑暗，只能听得两人粗重且压抑的呼吸声。
南晗玉深深呼出一口气后道：“再往里走走。”
赫连琛闭着眼睛不想吭声，他的胸口像是有一只利爪要破墙而出，狠捏着他的血肉，呼一口气就紧掐一下，直掐得他满嘴腥臭。静默半晌，一只有力的胳膊捞起他的腰，赫连琛只能靠着旁边那人移动，要说是他自己在动，还不如说是南晗玉在拖着他走。赫连琛感觉他们似乎在往更深处走，厚重的泥土味暂时压过了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似梦非梦间，他想，前面会不会就到阎王殿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