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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不知多久以后,旁边的人终于停下脚步,扶着赫连琛坐在一边。赫连琛浑身无力,软软靠在南晗玉肩头休息。
      如此奔波一夜,两人皆感困乏。一晚提心吊胆,心惊胆颤,早已不知外头是什么时辰。赫连琛阖着眼睛刚想小睡一会,却猛然想起南晗玉中了毒双眼正盲。这种毒赫连琛清楚,不是什么厉害玩意儿,但染了眼睛是万万不能睡过去的,还需人撑着直到能重新看清楚东西方才无大碍。南晗玉怕不是得罪了瞌睡神,每次受伤都得熬着不能睡觉的苦楚,实是磨人精气神。
      赫连琛赶忙跟南晗玉搭话:“贱人,睡了么?”
      那头无人回应,只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赫连琛怕他睡着,轻轻用头拱了拱南晗玉的下颌,又提高了些声音:“南哥儿?别闭眼,醒醒。”
      “嗯。”
      赫连琛听到身旁靠着的人吐出一口粗气,这才放下心来。“累了就稍微闭一会子,千万别睡着,这毒进了眼睛得小心着些。待能看清楚东西,再休息不迟。”话毕,赫连琛突然反应过来,在这乌漆嘛黑的地道里,就算南晗玉眼睛恢复也没办法得知,只能等到两人养些力气,出了这地方才行。
      他叹了口气,强忍着困意跟南晗玉搭话:“咱俩说会话给你解乏。我里外上下都疼,用不了多大力气,你尽力听着些。”
      南晗玉陷在一片黑暗里,甚至在恍惚间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睁开眼睛,只听着赫连琛的声音才叫他稍稍安了心。“对不住了。”
      赫连琛借着南晗玉的半边身子作支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这次恐怕是我对不住你,饮留名那伙人明显是冲我来的。只是你和康儿怎么会卷进来?”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人害你一次不成又来一次?这回是想一箭双雕?”
      南晗玉一边调息一边道:“上次的事以后我就没再见过人,也不知那人从何处得知我还活着。本想借康儿掩人耳目,却不想今夜收到一封信,有人掳了康儿叫我前去。”
      赫连琛问道:“你见着那人了吗?”
      南晗玉在黑暗里摇了摇头,不经意间蹭到了赫连琛发热的额角,他抬手覆上赫连琛的额头,却不小心碰到赫连琛前额的伤口,旁边的人“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冷气,南晗玉赶忙避开那处,蹙眉道:“我没见着。你有些发热了。”
      赫连琛歪头避开南晗玉的掌心,道:“无妨。我们稍作休息,赶紧出去再说。不过从这里出去是哪儿?”
      南晗玉收回胳膊,答道:“乱葬岗附近,离官道大概有十几里。”
      赫连琛苦笑道:“挺好,若是撑不下去直接一躺就了了。唉,我脑子不大清醒,实在没神儿想今晚之事了,我们说些开心的赶赶盹儿吧。”
      南晗玉跟着叹了口气,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就好像有人提着鞭子在抽着他二人跑,若是不想跑便只有死路一条。但是他南晗玉又招谁惹谁了呢?若是有人想借赫连琛出头,也该联合着他才是,难道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两拨人刚好撞在一个时间点上了吗?南晗玉虽信神佛,但这种巧合他是没有理由信的。
      罢了,如今大难不死也不求什么后福了,只将这捡回来的命好好存着才是。
      南晗玉想了一阵,开心的事好像不多,但是让他记挂的事倒是有一件。“庄主,你还记得再过五日是什么日子吗?”
      赫连琛哼哼了两声,回道:“师姐的祭日。难为你还记着她。”
      南晗玉愣怔了一下,道:“我不会忘记她的。”
      这话提起了赫连琛的兴趣,这位新峰主平日一点桃色新闻都没有,周边绕着的女子除了不敢吭声的丫鬟就是两家的妹妹,师姐生前倒是常给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劝架,如今师姐去了好多年他还能惦记着,很是让赫连琛意外。
      “南哥儿,你是不是喜欢我师姐啊?”赫连琛蹬了蹬腿,又嫌南晗玉的肩膀硌得脖子疼,便干脆侧卧着枕在了南晗玉小臂上。
      “嗯,喜欢。”就像我母亲一样。
      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也显然误解了赫连琛口中的“喜欢”。
      还未待他多作反应,赫连琛已经嗤嗤地笑了起来,“呦,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心思呢。师姐可是长了你七岁,原来峰主曾经还有做我姐夫的想法啊。”他一笑就牵着胸腔内的天崩地裂,又是一阵倒抽气,这才把那冲上脑际的痛楚按压下来。
      南晗玉这才明白过来赫连琛的意思,他在黑暗中红了脸,一边尽力伸长右手给赫连琛输送了些内力,一边解释道:“不,不是那个喜欢。师姐待我极好,我……”
      赫连琛显然不想听他多说,若是此刻他能看到南晗玉的大红脸,少不得要调笑一番。他直直打断了南晗玉的话头,“如此我便有好多话可说了。你知道师姐的大名么?”
      南晗玉闷闷地“嗯”了一声。当初红袖山庄老庄主在世的时候,常带着师姐和赫连琛上卧魂峰去,大人们谈天说地,师姐就带着两个小的去玩。赫连琛娇惯起来就喜欢欺负小他两岁的南晗玉,少不得师姐护着他,再后来赫连琛打不过南晗玉了,师姐也还是护着他,毕竟赫连琛发起狠来什么暗器都往外扔,没把南晗玉炼成万毒之体也是他手下留情了。师姐整个人都冷冷清清的,对谁也不爱笑,但私下里常常把赫连琛舍不得的糕点偷塞给他,那细嫩的双手,每次都使他恍然间看到自己早故的母亲。
      说起师姐的事情,南晗玉的瞌睡就驱散的无影无踪了。
      “那你知道师姐的名字怎么来的吗?”未等对方回答,赫连琛继续道:“想你也不知道,我娘在世的时候我们少不得用这个事儿笑她。你应该听说过师姐小时候是我娘从蜀中捡回来的,当时我还没出生。师姐只有小名,我爹读书多想给师姐取一个好名字,但我娘不乐意,说她要把师姐当庄主培养,理应她来取。我娘最喜欢一句诗,‘随贫随富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便非要从这句诗中取个名字出来,说要让师姐一辈子活得快乐。你想想从这句诗中也提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于是我老娘一拍脑袋,直接把诗名儿用上了,跟着她姓,就直接叫殷对酒了。”
      赫连琛喘了两口气,继续道:“这名字除了不好听,倒是哪儿都凸显了我娘的智慧。你瞧,我娘叫‘抱月’,师姐叫‘对酒’,真不愧是将来要接她班的人,唉,可惜没能如我娘的愿……”
      南晗玉听出了他的落寞,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重伤的人哪哪儿都虚弱,赫连琛自己提起的话茬却是自己陷了进去。一时间过去种种萦绕在他的脑中,所有的痛楚都浑然不觉了。他没再搭话,只顺着自己的话往下想,若是爹娘和师姐还在,那他现在定不会莫名其妙落到这步田地吧……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失望呢?
      沉默间,南晗玉感觉到滚烫的热流浸湿了他小臂的衣袖,顿时有些惊住了。除了赫连琛小时候的撒娇假哭,他从未见过这人为什么事而流泪。他知道赫连琛最怕麻烦,自诩铜臭商人一个,配不上什么侠肝义胆,不喜结交江湖豪杰,只求快活随心。如今这一系列变故倒不担心会压垮他,若说他在意什么,大概也就是前辈留下的基业和一个未出阁的小妹吧。
      南晗玉又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比方才更烫了些,但在这种情形下除了干着急也没别的法子,南晗玉只能调整调整姿势,让他枕的更舒服些。
      赫连琛早就在说话间模模糊糊昏睡了过去,他感觉自己在暗夜里行走,前路茫茫无边际,直直走到一处桥头,师姐站在那里催他回去,他也就昏沉着不自觉又往回走,不知走了多久,他双腿一蹬醒来了。
      好像睡了挺久。赫连琛意识清明后赶紧和南晗玉搭话:“你没睡吧?”
      南晗玉动了动发麻的身子,回道:“没有。”
      “我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
      “我估摸着要到寅时了。我们走吧,天亮了怕是更麻烦了。”话毕,赫连琛挣扎着要起身。半个时辰不算久,但也够他养回些力气,如今二人伤的伤,瞎的瞎,赶紧找个地方养好才是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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