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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青古镇的夜寂静沉黑,三个人靠着马振宇手中电筒发出的光在空无一人的狭窄巷道上跌跌撞撞地跑着。不知道七弯八绕地跑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座亮着暖黄灯光的木屋,马振宇扯着马浩宇一头就撞了进去。马振宇回身把门掩上,马浩宇抬眼看见马振宇身后的门上密密挤挤地贴满了黄底朱字的符咒,不由得“哇”了一声:“哥,这么大阵仗?”马振宇正过身,目光沉冷地看着他:“你以为生魂是那么好对付的?”

      马振宇话音刚落,陆祎方甩开马浩宇扯着他的手,上前去拉那扇贴满了符咒的门。马振宇眼疾手快地拨开陆祎方的手,转身用背把门抵上了:“你不要命了?现在不能出去。”陆祎方看着马振宇,他左眼里的血色已经化开,就像有血泪要往下淌一般惨然:“阿瞳还在那里,我要去救他。”马浩宇“啊”了一声,出声接道:“那个恶鬼把瓦罐抓破了,你的主式肯定已经……”说着,马浩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应该……可能……已经没有了。”陆祎方看着他,眸色沉黑,声音固执而生硬:“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他。他在,我就去找他;他不在,我就去替他报仇。”

      “得了吧。”马振宇回了陆祎方一句,转身在门缝处又封上两道符,“你爷爷都打不死的鬼,你去了不过白白送命。”马浩宇紧张地眨眨眼睛:“哥,那鬼真那么厉害?”“三百年前的生魂,你说厉不厉害?好在他刚刚还魂,没心思对付你们。”马振宇认真检查了一遍门上的符咒,回过身来看着陆祎方:“式神没了,重新养一个就是,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 陆祎方看着马振宇没有接话,被血色染遍的左眼看起来狰狞又悲伤,过了很久,陆祎方才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他……不仅仅是我的主式神,他……我喜欢他。”“啊!我早看出来,你们……”马浩宇咋咋呼呼的声音被马振宇沉稳冷静的语声截断了:“原来你和我一样,爱上了一个鬼。”

      听到马振宇的话,陆祎方不禁惊讶地凝神看他,在马振宇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右脸的皮肤下浮起了密密麻麻,黄豆般大小的黑色黥字,那些黥字就像活的一样,在马振宇的皮肤下缓缓蠕动,衬着他眉目俊朗的左脸,显得诡异而狰狞。马振宇皱紧眉头捂住了右脸,表情有些痛苦。见陆祎方凝神看他,就出声解释道:“我爸打散了小辰的魂魄。我偷家里镇鬼的吸魂灯为小辰重新聚魂时,放出了十二恶鬼,这是获罪的黥文。”那样惊心动魄的事他却这样平平淡淡地说出来,回想起上次爷爷威逼凶繇将阿瞳打到几乎散魂的那次,那种无处可逃的慌乱和痛苦,陆祎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马振宇慢慢走近陆祎方,将手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这个世界上,能够保护他的只有你。你这样莽撞地丢了性命,那他就是连重新聚魂的机会也没有了。”马振宇的手压在肩膀上,很沉重,左眼里的血色烧得陆祎方眼前血红一片,陆祎方攥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了门上,手背传来的痛感终于消缓了些许心里的慌乱苦痛。陆祎方抬起头,因为窗户都被符咒封上了,看不到青古镇的夜到底现在夜深几许,只听到窗外一阵一阵“呼啦啦”的呼啸之声,像风声大作,又像夜鬼号哭。马振宇听了片刻窗外的声音,拍了拍陆祎方的肩膀,低声说道:“等天亮吧。”

      陆祎方依着墙坐了下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鬼气正盛,如果是三百年前的生魂,自己确实是对付不了。陆祎方攥紧拳头,指甲戳在掌心,隐隐发痛。陆祎方低下头,竭力安慰着自己:陆祎方,阿瞳会等你的,他答应过,会等你成为世上最好的阴阳师。陆祎方睁大眼睛,看着表盘上的秒钟一格一格地缓慢移动,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阿瞳会等我的,他会的……

      直到第二天正午十二点,马振宇才撤下封住门窗的符咒。马振宇一打开门,陆祎方拔腿就冲了出去,当再次回到那家客栈的门口时,陆祎方却顿住了脚步,不敢前进半步,上次回家时那种熟悉惊惧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他的全身。身后的马浩宇推了他一把:“干嘛不走啦?刚看你急匆匆的,现在你倒是进去啊。”马振宇摇了摇头,扯住马浩宇往客栈里走:“他大抵是怕吧。”“怕?”马浩宇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小子昨晚那么拽,今天怎么开始怕鬼啦?”马振宇瞪他一眼:“你能少说两句么?”被马振宇一瞪,马浩宇只好低下头,乖乖地“哦”了一声。

      马振宇扯着马浩宇进了客栈的大门,陆祎方试着迈开步子,却又不敢,正在犹豫挣扎间,听到里面传来马浩宇咋咋呼呼的一句:“诶,蔚瞳,你没事啊?”接着又响起他哀怨无边的一句,“你怎么不认得我了?你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听到这里,陆祎方只觉紧绷的神经一松,抬腿就向客栈里冲了进去。

      陆祎方冲进房间,正午的阳光从门窗透进这家古旧的客栈,四处亮晃晃的。他抬眼往四下里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苏蔚瞳。心上一急,陆祎方几步走近马浩宇,拉住他的胳膊,张嘴便问:“马浩宇,阿瞳在哪?”马浩宇不提防间,被他吓得一愣,等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奇怪般指了指他身边说道:“不就在你旁边站着吗?”陆祎方顺着马浩宇指的方向转过头,左眼里除了一片血色,什么也没看见。陆祎方狠狠咬牙:“马浩宇,你骗我?”马浩宇用手指着自己,一脸无辜:“我……我没骗你啊。”陆祎方觉得左眼里的血色好像烧灼得更加厉害了,他捂住右眼,努力睁大血红的左眼:“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看见阿瞳。”马浩宇身后的马振宇也有些震惊地看着陆祎方,过了片刻,他终于开口说道:“祎方,浩宇没有骗你,你的主式确实站在你的旁边。”

      马振宇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空气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苍老狞邪的笑声,陆祎方回身,就看见那个皮枯肉朽的老年妇人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听到那阵笑声,三人顷刻绷紧神经,祭出法器,随时准备同那妇人相搏。

      妇人扯动脸上的皮肉笑了笑,开口说道:“收起你们那些娃娃玩意,对付我没啥用。”马振宇上前一步,仰起头来:“你以为凭你修了三百年的道行,我们就会怕你?”那妇人闭上眼睛,好像在听什么声音,不过片刻,那妇人睁开眼睛笑起来:“原来是马家的小子,怪不得有点狂。”妇人背过身去,晃晃悠悠走了几步,找了张凳子坐下,抬手指了指陆祎方的身边,“你们过来找我不就为了那个弱爆的小鬼,既然他没事,你们何必跟我过不去?”

      陆祎方上前一步:“你少骗我。既然他没事,为什么我看不见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妇人眨眨眼睛,勾动唇角笑起来:“很简单,因为有事的不是他,是你的眼睛啊。”陆祎方瞬间僵在了原地:“你说什么?”妇人笑笑,站起身来:“子夜时分我弹到你眼睛里的赤色液体叫血眼煞,鬼血遮眼,五感皆闭。看人的东西不受影响,鬼的东西你可就再也看不到咯。”

      陆祎方感觉全身的血液像在一刹那被冻结了,他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摇了摇头:“你骗我。你也是鬼,为什么我看得见你?”妇人耸耸肩:“我是生魂,又上了人的身,你当然看得见我啊。”他摸了摸下巴,眯眼看向陆祎方的身侧,“至于你家那个好看但不中用的小弱鬼,怕是你转生十世,他也修不成生魂哦。”

      陆祎方摇着头,他终于大吼一声,掏出桃木剑,挥剑攻了上去:“老鬼,你少骗我,把阿瞳还给我。”妇人“桀桀”怪笑两声,避开陆祎方乱了章法的攻击,枯掌曲勾成爪迎上陆祎方的攻击:“小子,我留着那个小弱鬼就是为了等你来。至于闭了你的五感,那样我才好吃你啊,哈哈哈……”

      一听这话,陆祎方身后的马振宇和马浩宇也急忙挥剑攻了上来,那妇人的鬼爪却是快到惊人,那干瘦的枯爪“咔擦”抓断了陆祎方挡在胸口的桃木剑,径直向陆祎方的心窝掏来。身后的马浩宇突然大叫一声:“蔚瞳……”听到这声大叫,陆祎方只觉心胆俱裂,可偏偏左眼里除了血红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陆祎方再抬头时,却听到一阵“叮铃铃”的清脆声响,自己从小戴在身上片刻不离身的长命锁慢慢从胸前的衣服里钻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停在了他的胸前。妇人的掏心一抓抓在了长命锁上,那妇人一声惨叫,瞬间被弹开几步,摔在了地上。那妇人趴在地上,看着自己刹那间被烧得焦黑的手,恨恨地说道:“怪不得,怪不得陆元一那老家伙会让你带一个那么弱的鬼;怪不得他陆元一的孙子居然活到十八岁还没被吃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陆祎方顾不上去听那趴在地上的妇人的疯言疯语,他仓皇地搜寻着四周,最后只得抓住马浩宇的手:“你刚刚叫那一声,是不是阿瞳出了什么事?”马浩宇退了一步,吞吞吐吐地说道:“刚刚那个老鬼掏你心的时候,他挡在了你的前面,他现在……”一旁的马振宇摇了摇头,走上前来:“他挡在你前面的时候,他手腕上的咒线牵出了你胸口的长命锁,救了你一命。至于他……”

      马振宇话音还没落,马浩宇“嗷”地一声叫了出来:“陆祎方,你别那么大力掐我的手,我的手要断啦。”马振宇推了马浩宇一把,续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他是魂体,被穿透并不会致命。但生魂阴邪,他元气弱,被穿了那一下,神形现在有点不稳。”“哥,这还叫不稳啊,淡得快看不见啦。”马振宇在马浩宇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我叫你多话了么?”马浩宇“嗷”地一声叫,揉着被敲痛的头,委屈地站到一边去了。

      陆祎方只觉得心里又慌又痛,他抬起左手,拼命揉着视野里血红一片的左眼,想把眼睛里的那片血色揉散。陆祎方揉得重,不过两下他的左眼就变得又红又肿。一旁的马振宇抓住了陆祎方揉眼睛的手,开口说道:“你的主式神,他叫蔚瞳,是吗?他现在正抓着你的手,叫你停下来。”陆祎方挣开马振宇的手,红着眼咬着牙说道:“不,我要把眼睛里的血色揉开。阿瞳受伤了,我要见他。”

      马振宇摇了摇头:“揉是没有用的,血眼煞只有一种东西可解。”听到这里,陆祎方满含希望地抬起头来:“什么东西?”马振宇勾起唇角,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鬼的眼泪。”听到这里,陆祎方感到自己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鬼是没有眼泪的,解药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用不存之物去解煞?自己以后将再也看不到阿瞳,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陆祎方僵在了原地,马振宇摇了摇头,退开两步,转过身去从后面的行当里翻出一个外面用朱砂画满了符文的瓦罐,低头并指念了个诀。马振宇把瓦罐递到陆祎方的手上,开口说道:“他元力大伤,还是待在瓦罐里安全些。瓦罐外画的符能帮他定魂聚形,你不要太担心了。”陆祎方小心翼翼地捧过罐子,侧头去看马振宇:“他……他真的在里面?”马振宇点点头,觉得心里也有点发酸:“真的。”

      陆祎方捧着罐子,突然听到身边的马浩宇一声大喊:“老鬼,你干什么?”陆祎方和马振宇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见原本趴在地上的老年妇人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旁的马浩宇扯了扯马振宇的袖子:“哥,我们要不要上去打他?”马振宇摇了摇头:“不用了,他已经不敢作恶了。”

      那妇人捧着烧焦的手走了两步,点了点头:“果然,还是马家的大小子见识多。”马振宇白了那妇人一眼,开口解释道:,“有天眼的人,是通灵之体。如果吸了祎方的元神,加上这老鬼之前吸的九百九十九条生的人魂,他就可以功德圆满,再生为人。可是祎方身上有三世缚魂咒,这咒外力破不了,老鬼吸不到祎方的元神。没有通灵神,这老鬼想做人,就只能发大千愿。大千愿就是从他还阳起,做满一千件好事,这样他就可以转世投胎,做一个真正的人。这老鬼捷径走不了,只能从今天开始做好事咯。”

      老年妇人回了个白眼给马振宇,捂住被烧焦的手开始向门外走:“所以,我没空陪你们这些小鬼玩了,你们祖宗我要抓紧时间去做好事了。”老年妇人边向外走边低声嘟囔,“陆元一那老家伙,要是知道他孙子的天眼被我毁了,肯定气死了,哈哈哈……诶诶,这算不算一件坏事啊?不过,我饶了他孙子那弱鬼小相好,应该算一件好事吧?好吧,这两件事抵消。听那小弱鬼讲了一晚上陆元一孙子的事,还好我是个已经死了,再烦也死不了的鬼。幸好昨晚看那小弱鬼可怜兮兮的,没舍得杀,不然连大千愿也发不了了。注定,我就是个要做好事的鬼啊……”三人看着那老年妇人嘟嘟囔囔地,几步就从门口蹦出去,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马振宇低头看着陆祎方手上的罐子,开口劝道:“祎方,血眼煞的事你别太担心了。元一天师是阴阳司的司长,也许他知道其他破解的办法。”一旁的马浩宇支着腮想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祎方,你可以装我们马家的天眼啊。虽然和你同月同日生的黑狗并不是那么好找,但是用这个办法,等过十二年,你就有天眼了。”马振宇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陆祎方的肩膀:“这个办法虽然时间久一点,但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元一天师也没办法解这血眼煞,你就和我们一起去找黑狗吧。”

      陆祎方看着手中的瓦罐,他想起阿瞳被凶繇打到几乎散魂的那一次,自己隔着昇妖瓶,贴上了他的手掌,他在那一天答应他,会成为世上最好的阴阳师,永远也不会丢下他,阿瞳点了点头,给了他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为了守护那个笑容,自己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呢?

      陆祎方抬起头,看着马振宇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世上能够保护他的,只有我。所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马浩宇笑着走过来,搭上陆祎方的肩膀:“你小子会这么想就太好了。”陆祎方侧了侧身子,拨开马浩宇的手,抱紧手中的瓦罐:“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回家找爷爷。”马振宇点了点头,在陆祎方走开几步之后又追了上去:“你是通灵之体,现在又天眼被封,为了安全起见,我和浩宇陪你一起回去吧。”陆祎方低下头,喉头有些发酸发哽,沉默了片刻,他终于点了点头:“谢谢。”

      三个人坐上了离开青古镇的火车,一路上马浩宇“叽叽喳喳”地,倒也不觉得无聊。陆祎方每隔一会儿都会把瓦罐拿给马振宇,让他看看苏蔚瞳的情况,马振宇总是笑着和他说:“不错不错,他的神形又稳了一些。”虽然知道马振宇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可是不能亲眼确认阿瞳的情况,总是让陆祎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车窗外,又飘起了雪,陆祎方想起那颗画在车窗上的水汽里的晶莹剔透的心,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可是一看到摆在桌上的瓦罐,又觉得心里开始发酸:傻瓜,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告诉你,画在心里的,是一个“瞳”字,可惜,你都不会记得。

      陆祎方回过神时,正好听到马浩宇在问马振宇:“哥,三世缚魂咒是什么东西啊?”马振宇从窗外转回目光,开口答道:“三世缚魂咒是以执为缚力的咒,这咒术高难艰深,只有法力高强的天师级法师才能施为。三世缚魂咒分缚者和引者双方,引者是缚者的执,缚者一切行动以引者为中心。这咒术共有三道,第一道咒缚身,就是除了施术者最初划给缚者的,与引者相关的地域,缚者哪里也去不了。第二道是缚忆,缚者的记忆会在每晚十二点以后清空,他只记得和引者相关的事。第三道是缚执,就是缚者对引者的执念。前两道咒,外力可破,唯这最后一道执,缚者的执不破,这咒就破不了。若缚者对引者的执消了,这咒自然就破了。”

      马浩宇“哈哈”了两声:“想起那老鬼说听蔚瞳和他说了一晚上祎方的事,估计那时候他就知道这执破不了吧。”马振宇看着桌上的瓦罐,目光有些哀伤:“可是,这执不破,他就不能转世投胎了。”马振宇的声音很轻,在火车“咣当咣当”的行进中,陆祎方和马浩宇都没有听得清。
      马浩宇再一次开口问道:“那哥,那个锁又是什么?”马振宇回过神来:“那锁是一个引物,锁引咒,咒镇魂。”

      “哥……”马浩宇唤了马振宇一声,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过了好一阵,马浩宇终于开口问道,“小辰呢?”“小辰……”听到这个名字,马振宇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马振宇的唇边勾起甜蜜又苦涩的微笑,“小辰,我已经聚齐了两魂,等把祎方送回家,我就去湘西找剩下的一魂。”“哥,五年你也只聚齐了两魂,除了三魂,可还有六魄呢。”陆祎方转过头看着马振宇,马振宇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沉了泪水的曜石,马振宇的声音很低很轻:“我不着急,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到我身边的。”陆祎方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不敢再看马振宇眼里的神色。

      突然,陆祎方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响了起来。陆祎方掏出手机,来电提醒是爷爷。
      陆祎方接通电话,叫了一声“爷爷”,那边却很久都没有人出声。长久的沉默让陆祎方有些不安,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唤了一声:“爷爷?”那边传来两声吸鼻子的声音,终于他听到爷爷开口说道:“祎方,你赶紧回家吧。”爷爷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疲惫,陆祎方从没听过精干威严的爷爷这样说话,顿了顿,爷爷接着说道,“到了南城,直接来人民医院。你爸爸,刚查出来……胃癌晚期……”爷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耳边的手机里传来一声一声机械冰冷的“嘟……嘟……嘟……”声,陆祎方怔怔地合上手机,将小桌上的瓦罐搂入怀中。冰凉的瓦罐搁在胸口,让他觉得胸口疼得很难受。车窗外,雪花漫舞,陆祎方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一个巨大的冰窖中,为什么这个冬天,会这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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