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风贰·晨风晚雨》路窅

11、情变

　　第二天，青萝轿子到了桃溪楼，安静的楼阁没有风，纱幕垂着，隔开阳光，却也隔开了片点阴凉。
　　“这常州第一楼竟一个人都没有。”
　　“在下不是人吗？”
　　青妍看向帘后，只是薄凉地说：“簪子还我。”
　　“不说妾身了，真是件好事！不过看来你不怎么高兴，我觉着你很累。”
　　“与你无关，簪子给我就是，鸿二郎。”
　　端木鸿冶从帘后出来，盯着这冷冷清清的人，半晌一句：“别急，你今日如我心意，我定然双手奉上。”端木鸿冶走近，“首先，不叫我鸿二郎，我叫端木鸿冶，你可以叫我的字少丰，五谷丰登的丰。”
　　青妍倒是顿时笑出来声，“少丰，我看你少疯才是。你也别强求了，我今天就给你五个要求，不过接不接受算我的。事了了就别来烦我了！”
　　端木鸿冶只当她自说自话，“不会让你吃亏，走吧，上楼，你难道怕我？”
　　青妍笑笑，跟了上去，“你这手笔真豪气！”她看着这精美的雕梁画栋，奢华雅致，倒是难得的地方。
　　端木鸿冶只是给她开道，回着话：“这是我家的产业，青女郎。”
　　“也对，我记着你很有钱。叫我青妍便是，女郎，女郎的……你知道我是谁。”
　　端木鸿冶顿时笑颜逐开，青妍看着这笑还算真心，也喜欢了些，美食美酒，她喜欢，也不会拒绝。
　　“第一个要求，今日不要对我下药。”
　　青妍咂口，这傻子就求今日？“好，不下就不下，对了，那日叫我下药的小子好了没？”
　　端木鸿冶瞪大眼睛，问：“不是死了吗？埋了。”
　　青妍一时哭笑不得，道：“好端端的死什么，哈，老娘下的就是迷药！你……你这人……”
　　端木鸿冶听她这么说不由心中更是开心，他就知道他没有看错，这女孩子看上去不好相处，却是不会乱伤人性命的。“好了，活了他自己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我才亏了，赏了粮钱不少。不过那人走了也好，活了也不来给主子汇报，贪图小利，我端木家不需要这样的人，倒是多谢了你。”
　　“那是！”青妍一时心里那点失手的阴云也褪去，看着这人吃亏样子呢，不由欢喜，笑若银铃。
　　鸿冶看了一会儿，叹口气道：“好了，笑够了哈！第二个要求，别笑了。”
　　“好，我听着，你说。”青妍止住笑，眼眸晶亮映水。
　　“我们做朋友吧，你有事就来找我，没事也可以找我，我们吃个饭，吹吹风就是。”
　　“就这个？”青妍翘着腿，清酒一杯下肚，“那你就白忙了，我若不是看你顺眼你也不会和我坐在这，相信你那群幕僚早给你说了吧，我很危险。”
　　“我不怕。”
　　“哈，好，只要你不怕我这穷朋友玩完你的家产。”
　　端木鸿冶看着微眯着眼睛的女人，他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偏偏这一个让他看入了眼，放进了心里，诡异的爱好，奇特的喜欢。“送你都可以。”
　　“男人，大话！”青妍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她对金钱权势没有欲望，这些东西她拿来没用，想要也很容易，就凭她的医毒，她要的又有什么没有，除了人心，人心太叵测，尤其是男人。
　　“第三个，要什么？你能送件东西给我吗？”
　　“为什么？我穷的厉害！”
　　“你穷？那我得讨饭去！你把那玉给我。”他指着青妍腰上的云佩。
　　“这可不行，”青妍手摸着那玉，“这是别人送我的信物。”
　　“定情信物？”端木鸿冶说出口就后悔了，他猜到是谁送的了，他不愿意听到是。
　　“不是。”只是兄弟契约物，簪子才是吧！她取出自己的罗帕丢给他，“这是我亲手绣的，虽说不逼真也算是绣像了的，还有我名字呢！”
　　“你喜欢兰花？”
　　“不，我什么花都喜欢，只是最近爱上了它。”
　　端木鸿冶的笑意依旧在脸上，心理早翻江倒海。“怕是喜欢送兰花簪子的人吧！”
　　青妍不喜欢旁人谈及最近的感情，最近实在让人不欢喜，“与你何干，我听不惯冷言冷语，簪子还我。”
　　“不。”
　　“无聊，那你留着吧！”青妍起身离开，毫不留情。端木鸿冶忙拉住她，青妍推开他下楼去。
　　端木鸿冶追去，只见她立在帘后，没有离开，欢喜地走到她身边，只见她泪水滑下脸庞，扎在自己心上，顺着目光看去，不远处萧彦扶着一个女子缓缓经过。
　　端木鸿冶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强硬扳过她的身子，拉她回去。
　　坐回位子，青妍泪水风干了。“你是何苦！”
　　“迎风泪，要你管？”
　　“你凶我做什么？说好做朋友的？你居然也哭！”
　　“你不知道我骂的打的毒的大多都是朋友吗？还有谁说我不能哭？”青妍举杯就喝，酒入愁肠化作相思雨。
　　端木鸿冶看她边喝便落泪，无声无息，偏偏让自己越发的珍惜怜爱，什么手段在这刻都不愿意用在这心上人身上。一起喝酒女子双眸泛波，较常人白皙的面容上红唇似血。“干杯，朋友。”
　　端木鸿冶看着她，道：“你只是为他伤心，却不知道我多么喜欢你。”
　　“说什么呢！”青妍推他，自己却向后仰倒在坐床上。
　　“我说端木鸿冶喜欢青妍。你那日问我第三个要求，我想说我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找一个人，陪我从心动到耄耋，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胡说八道！”青妍面色绯红，她看着这男人，不由几许可怜他。
　　端木鸿冶倾身抱住这精瘦的身子，便落了个吻在她嘴角。
　　青妍蹙眉，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指尖下银针封穴，起身往外去。
　　“为什么？为什么？”
　　“你喝醉了，这两根银针就当凭证吧！你还有两个要求，我走了你就会行动自如的。”
　　端木鸿冶看着她离开，这女人凶狠起来真让人伤心。
　　“来人，将这兰花簪子送还给青妍女郎，不要让人发现了。”端木鸿冶从怀中取出簪子，又拿着那罗帕，轻闻了一下，药香。
　　青妍回房就睡下了，事越多越不愿意想，睡着了就好了。
　　次日醒来，还有些不舒服。
　　“女郎醉酒可好些？您可睡了一天一夜！”
　　青妍报了一个方子，“给我熬一碗来就好了。”
　　“是，昨儿大人来瞧了您，急得一夜未睡呢！”
　　“嗯？怕是兴奋了一夜吧！”她还是没有忘记萧彦扶着碧秋的笑意温柔。
　　“女郎怎么说话呢！莫让小蹄子占了先机，女郎该信任郎君呀！”红儿说着就走了，还给自己女郎鼓一下气。
　　青妍不由一愣神，对呀，我该信任他呀！这可是我选的人呀！她汲上木屐走到梳妆镜前，打开盒子开始梳理，打开便看见那兰花簪子静静躺在那里，像一直没有离开一样。青妍不由一笑，梳理好，将簪子佩在发间。
　　碧秋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来找自己，这样的男人和她不可能有交际，却直接得让人胆寒。
　　“妾身不知道你说得是什么，妾身不会离开萧大兄。妾身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怎么要求，妾身并不认识你。”
　　“鄙人端木鸿冶，青妍喜欢萧彦，请你离开吧！”
　　“青姊姊？你……”
　　“离开，鄙人会保证你一生富足平顺。”
　　碧秋看着这男人，长得好，带着笑，却不由可怜。“你喜欢青姊姊，你关心过头了。”
　　“是，喜欢，和你一样。”
　　“那妾身就不懂了，喜欢为什么还要推给别人，你真的很好笑。”
　　“和你一样，这只是我爱人的方式，我爱她，希望她得到她要的，连一点儿让她伤心地都不该出现在她眼前，即便是我自己。”
　　碧秋不由让这份喜欢惊住了，“端木郎君，您要相信是她的不会跑掉，妾身也仅仅是希望呆在喜欢的人身边而已。端木郎君，一昧的退让结果不会是你想的那样。萧大兄和妾身一起长大，妾身太了解他了，青姊姊和他不合适，即便他们要在一起，妾身也只会保护萧大兄不受伤。而妾身喜欢的人，妾身从来不放心将他的幸福交给别人，您想想吧！端木郎君，妾身告退。”
　　端木鸿冶看着碧秋离开，这个女孩子不是为名利的，也不是好胜的，如此的人才真正应该让青妍感到威胁。可是真是那样吗？这退步的结果如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该多伤心，她的泪水晶莹得可怕，交给别人，萧彦值得信任吗？即便她喜欢。
　　萧彦找到了兰娘的竹屋，兰娘盘腿坐在蒲团上品茶，看见他招呼他喝茶，一样冷冷冰冰。
　　“老身不喜欢你，你来干什么？”
　　“茶很好。”
　　“当然，山顶最好的茶地最稚嫩的叶芽，煮的是茶叶上的晨露。”
　　“兰姨是在哪里捡到的郡主？”
　　“后山。”
　　“兰姨可听说过‘毒蝴蝶’？”
　　“没有。”
　　“前不久，相王下命令，寻找抱走郡主的人，还望兰姨告诉我您知道的。”
　　兰娘放下茶杯，只问：“青妍知道吗？”
　　“我没有给她说。”
　　“那你知道‘毒蝴蝶‘？”
　　“当年留下的蝴蝶镖，毒蝴蝶当年刺杀当今皇上，失败后假扮宫人抱走郡主以避开侍卫，关系重大。”
　　兰娘难得笑了，“原来还是这种事呀！你走吧，我不知道毒蝴蝶，我只是抱了青妍回家。”
　　毫不客气的逐客令，萧彦只知道那笑太寒凉，让他不由疑惑。
　　青妍看着找自己的人，笑道：“你知道了吗？薄舞他们回健康了，可惜程远从军出征了。”
　　“我知道，程兄说了。青妍，我有事问你，你给我下过药对吗？”
　　青妍面色一变，冷冰冰问：“怎么？”
　　“你说就是，很重要。”
　　“下过，不过对你身体没有伤害。”
　　“我岂会不知道你不会伤害我。”萧彦看她面色越发清寒，忙上前抱住她，感觉她的身子软化，方说：“青妍，谁教你的？”
　　青妍眼帘低垂，口中自然而然的谎话：“我在善堂当过学徒，药理医毒都是看书自学的。”
　　“果真？”萧彦盯着青妍，青妍却并不看他，“不假，好了，你先忙你的，我要给薄舞回信去，她在宫里一定很无聊。”
　　萧彦离开，青妍却越发急躁，“兰阿妈，你们呀！唉……还是喝酒去吧！”
　　萧彦看着青妍出门的，端木鸿冶欣喜地派人迎她。
　　路过重重花苑，所到之处，侍者仆人皆俯身行礼，总算到了亭中，看着帷幕里坐着的人，方做到春凳上，看他挥退下人，才松了口气。
　　“怎么，憋坏了吧！”
　　“你还说，我最烦这套，偏偏你家似乎很好这套。”青妍看着帷幕，指尖划过指尖的眉头，“这规矩，冤家！”
　　鸿冶拉过她的手，道：“别皱眉了，冤家，我眼里只有你一个。”
　　“你是想我现在走？”
　　鸿冶忙收回手安抚她坐下，道：“我的错，”他凑近些，问：“说，找我什么事？大女郎吩咐。”
　　青妍抬手便是狠狠戳了他一下，将他顶开。
　　“哎呀，下手真重，疼，枉我那么关心你，还把簪子还给你。”
　　青妍忙睁大眼睛，问：“真疼？对不起，我不知道轻重。算了，我还是走吧！免得不小心伤了你。”说着就起身。
　　鸿冶忙按着她肩膀坐下，道：“好了，我输了，随你打。”
　　青妍噗嗤一笑，坐下，道：“好了，喝酒吧！”
　　“我的姑奶奶，哪有女孩子一天到晚找男人喝酒的？这才早上！你是不是打算喝醉了赖我这，我这虽好可……”端木鸿冶看见青妍咬牙切齿，忙止住。
　　“真是控制不住，想揍你。”
　　“好啦，你是女孩子，喝酒伤身子，我陪你赏赏花，钓钓鱼，划划船，喝喝茶就是。”
　　“哦，端木阿兄好雅兴呀！”青妍说着腔调。“好吧！只有你别嫌弃我坏了你的美景，伤了你的雅兴。”
　　鸿冶心里欢快，拉着她就走。
　　“慢着，说好只要我们两个，我可不想一群人守着。”
　　“这是我希望的。”鸿冶哪会不希望和她单独相处，忙吩咐下去。
　　之后青妍果然再没见一个外人，她本就是爱花爱草的性子，常州的天气很适合花草生长，端木鸿冶出手的更是珍稀之物。
　　鸿冶看她快活地四处奔走，招呼着自己，欢快地介绍，说着药性。萧彦都不陪她看药材吗？她那么喜欢。
　　二人坐在船上歇息，任由船飘着，荷塘深处，青妍伸手便摘下一朵，又伸手要摘莲蓬。
　　“你别动，要翻船！”
　　“你就这能耐？”青妍摇晃着身子，端木鸿冶站不稳，忙道：“青妍，别开玩笑！”
　　“怕水？”青妍从来不给端木鸿冶留面子，觉着没必要，她奋力一翻，两人就栽倒在水里，青妍一跃便到藕花深处。端木鸿冶只是略熟水性，在外面徘徊，唤着她名。只见面前猛地乍出一个人，青妍手拿着莲蓬蓬，笑靥明媚，“笨蛋。”
　　二人游上岸，摊在木板桥上，端木鸿冶笑骂：“你能干，不也成了落汤鸡！”
　　“说话真难听！”青妍剥得一个莲子也掷了他。
　　“走了。”鸿冶爬起来，拉她走。
　　二人走进屋子，水阁很大，帘幕重重，晚上灯辉下一定很漂亮。
　　鸿冶拿了一套衣服和一个匣子，把衣服丢在桌上，匣子给青妍，道：“匣子里是衣服，拿去换。”
　　“衣服？我哪换？”
　　端木鸿冶指指帘幕那头。
　　“你呢？”
　　端木鸿冶直接开始扒自己衣服，青妍忙转身进去。
　　端木鸿冶换好衣服，走到幕帘边，问：“换好没？”
　　“好啦，好啦，催什么催？”青妍出来，她本就比常人白皙，又纤瘦高挑，一袭绿色纱裙包裹着袅娜的身子，好似玉竹俏生生立着，煞是好看。棕色的长发沾了水，弯曲的幅度更加明显，就像是失真的美人图，意外得可爱。
　　青妍笑着，扬唇问：“你哪来的女子衣物，倒是好看！”
　　“你喜欢就好，给你做的。”
　　“哦，倒是很合身，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就是知道。”他拉着她出去，“喝茶去。”
　　青妍开开心心回家时，却见萧彦怒气冲冲。萧彦在找她，她离开太久了，回来却不是那件衣服了，这衣服不是她的，萧彦不知道她有哪些衣服，但是这件他知道不是她的。“全府都在找你，你出门不说一声吗？”
　　“我是郡主，我去哪里还不用和您汇报吧！萧侍中。”青妍本就不悦，好不容易开心些，哪里愿意受这委屈，萧彦，不想再听到这个人对自己的厌恶不满。青妍拂袖离去，二人都气恼着，有时候啊相爱容易，相处却很难。
　　庄园里变得很寂静，主子们在斗气，便没有人敢大胆。
　　萧彦走到园中，园中的花木很多，是青妍种下的，有些还是从兰娘那搬过来的。这些东西有点很美，远远瞧着一个女孩子坐在树下，原本以为是青妍，走近才看到是碧秋，小丫头喃喃自语，倒是可爱。
　　“唉，喜欢真是让人心烦。”
　　这丫头喜欢上哪个了？萧彦不由好笑，原来这小妹妹长大了，也是，都是大女郎了。他瞧着碧秋拿着个荷包，自说自话。“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总归是我一片情义，”碧秋蹙眉，“再喜欢他也不知道。”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不知道呀！一辈子都不知道……”
　　萧彦悄悄走开，这样的情况不适合他出现。
　　午时，饭后，碧秋叫住了萧彦，青妍只是懒懒地看了一眼就不理会了，萧彦不由想起她和端木鸿冶的欢笑，不由醋意大发，笑着与碧秋亲近，却见她理也不理就走了。
　　碧秋欢喜着他的亲近，笑着将荷包送给他。萧彦诧异，忙问：“你送给我？”
　　碧秋兴头一灭，忙小心翼翼问：“萧大兄不喜欢？”
　　“不是，只是碧秋，我有喜欢的人了。”
　　碧秋见他说明了，却不那么消沉，只是说：“碧秋知道，是青姊姊，不过萧大兄，碧秋却看不出来你有多喜欢，也许你并不那么喜欢，萧大兄，你没有付出什么。”
　　萧彦恼怒了，只是压着火气，道：“碧秋，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回去吧，当我没听见。”
　　“不，我清楚，萧大兄对青姊姊的感情还不如端木郎君，他一心一意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只为青姊姊高兴。萧大兄却会摇摆不定。”
　　萧彦起身就走。
　　碧秋拉住他，“萧大兄听碧秋说完……”
　　“我不想听！”萧彦推开她，推搡着，碧秋一头磕在桌角。萧彦忙去看，“怎么样？”
　　碧秋拉着他，软软说道：“你听我说完。”
　　“你这是何苦？”
　　碧秋眼里流着泪，楚楚可怜，道：“萧大兄，我和端木郎君一样，只是默默的喜欢一个人而已，希望那个人开心快乐，我比他自私，他没有一点奢求，我却想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伴随你，在你这有一席之地。”
　　“我知道了，我先带你去看看。”萧彦捂住她额头，要抱起她。
　　“萧大兄，你说你对我就一点儿也没有喜欢过？我喜欢你呀！你说出来，让我死心，不奢求了，我也学学端木郎君，只是默默等着你，祝福你。”
　　萧彦摸摸她眼角，泪水是粘的。“碧秋，我说过，我喜欢你，只是当你是妹妹。”萧彦说着话，却惊颤着碧秋说过的话。
　　“那青姊姊，你当她是什么？”
　　“青妍……青妍，我不清楚那是不是爱情，又或者是友情，我与她有结义之情，我……她是个极好的女子，她有着非凡的性格，我……我却看不透她，有些害怕。我承认我的喜欢可能比不上端木鸿冶，可是我不愿意放手。”
　　“是吗？萧大兄，我忽然不嫉妒青姊姊了，可笑你至少还明确对我的感情，对青姊姊却是这般不确定。现在我可以说了，萧大兄，不论你怎么看待我的感情，我不会放手，你受不了时就接受吧！”
　　“好了，去看大夫上药。”
　　“不，萧大兄，我求你，不把我当妹妹，试着把我当做一个女人，一个爱你的女人，可以吗？”
　　萧彦神色不定。
　　门外廊上，青妍满面泪痕，萧彦只听到铃声，便看到那跑开的背影，萧彦忙追上去，碧秋一声：“萧大兄！”
　　知道有个人只是爱你，你不能给予回应变成了负担。“好了，走，上药去。”萧彦扶起她，让她依靠着自己，一起出去。
　　青妍奔回自己的花圃，眼前时两个人影，萧彦，端木鸿冶，挥挥泪水，“哭什么哭，又不是没人喜欢。花开了呀，可以制药了。”那幽蓝的花弥漫这薄雾，好似仙女起舞。
　　青妍吩咐众人不许接近蓝色花丛，命人写下警示牌，便躲进了药房。
　　碧秋头上的伤不深，头发挡挡就看不出来了。躲了两天，出门便看见花圃那开得艳丽的花，越是靠近，那幽蓝的颜色便越盛，那么艳丽魅惑。碧秋忽然看见一只艳丽的蝴蝶，这蝴蝶好生奇异，美丽的蝶尾，似乎是蓝色，又像紫色，又像金色，不由看着蝴蝶走进了花圃中。那蝴蝶美得让人心醉，也不怕人，绕着碧秋头顶转了一圈，碧秋只觉得天蓝的醉人，一切变得万分美好，含着笑就旋转着倒地。
　　侍者发现时大惊失色，蝶儿早就不在了，碧秋昏迷不止，萧彦找来的大夫皆检查不出，却叫不醒她。一个大夫说道：“听说青女郎在大人府上，大人何必舍近求远，青女郎的医术远在老朽们之上。”
　　萧彦方想起来，忙急切地请青妍，青妍却是大喜，道：“好呀！它总算来了，我等了三年了。”说着也不顾萧彦的请求，拿着丝网就去花圃。
　　萧彦不悦，她居然一点不为伤到碧秋而内疚，也片点不关心，只是关心那不知名的毒物。
　　青妍等了三年才等到，欢喜着跑去花圃，从怀中掏出盒子，将盒中的粉末吹散，飞散到幽蓝的花上。不久花朵像是被洗去了颜色一般，全部化成冰雪一般的晶莹，那艳色的蝴蝶便一目了然。青妍迅速扑捉住蝴蝶，小心纳入瓶中。
　　青妍欢喜地拿着蝴蝶，要给萧彦说这多么难得，萧彦却只是拉着她说：“碧秋让这毒物伤了，你快去看看。”
　　青妍蹙眉道：“不是毒物，是幻化蝶。我说过不许人进去的，她为什么进去？我去看看。”
　　两人进入药房，青妍取出一个白瓷瓶，“我的药白炼了。”二人去了房间，青妍为碧秋服下，便坐在桌前喝茶，看着守在碧秋床前的萧彦，不由心里堵得慌，她这人不喜欢吃亏，在萧彦身上却吃了很多次亏。“你急什么？出来喝茶。”
　　萧彦走出来，问：“能好对吗？”
　　“放心，幻化蝶不算毒物，它只是让人沉迷美梦，而幽蓝是好东西，虽有毒性，以毒攻毒，我不保证没有后遗症。”
　　“什么？”
　　青妍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他，却见他着急不由越发不悦，不信任就算了，还关心别人！
　　此时却听见碧秋在挣扎，口中胡乱唤着“萧大兄”。萧彦忙跑进去，青妍咬咬下唇，倚在桌上，累，好累。青妍起身进去，便看见碧秋在床上翻腾，没有睁眼，一只手抓着萧彦，指甲都陷入肉里。
　　萧彦却没有在意自己的手受伤，只是急切地安抚着碧秋，喊着：“青妍，你快看看！”
　　青妍心中的难过已经无法言喻，萧彦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泪水滑下，“我凭什么救她？你不知道也对，我青妍有几不救。不救恶人，不救仇人，不救圣人，不救混混……”
　　“她是个好女人！你救她。”
　　“呵，听我说完，我也不救中了我的毒的人，和我爱的人爱的人！”青妍说罢便拂袖离开。
　　萧彦一时愣了神，感受着青妍的痛苦，“是我错了，我看错了人，碧秋，不该是你受到伤害。”
　　萧彦松开痛晕过去的碧秋，跑去找青妍，青妍的门反锁着，拍打门也没有用。
　　青妍趴在桌上回忆着，外面的敲门声太烦，“不对，为什么不对？痛苦，为什么痛苦……”她回忆每一个细节，直到那滴眼泪落入幽蓝中，“对，眼泪是痛苦，痛苦入药，幽蓝药效加倍，眼泪，眼泪……”
　　萧彦看着大打开门的青妍，“我想不到你这样狠心，我伤了你的心，你对我下手便是，碧秋很好。”
　　青妍顿时心痛阵阵，她扶着门框，问：“你怪我，你爱她了对不对？”
　　“是，我爱了！”
　　“你不爱我了对不对？你说过相信我一辈子的，现在……”
　　“所以你为一己之私伤害她，你太狠毒，我却今日才真正正视……”
　　“闭嘴，”青妍抬手给了他一耳光，“萧彦，你混蛋，正视？正视你心中一直认为我是个狠毒的女人的想法？萧彦，你听着，害她的是你不是我，你不伤害我，不摇摆不定，我就不会落泪，我不落泪眼泪就不会入药，就不会加剧幽蓝的毒性。害她的是你不是我。”
　　青妍走到碧秋房间，把脉过后，取出银针，看见萧彦进来，呵斥道：“出去，我要施针，偏了你负责？”
　　青妍给碧秋脱了衣服，在几个穴位落针，又风风火火回了药房，将萧彦视为路人。
　　青妍在药房呆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便独身骑马出门了。快马到小山下，进入竹林深处，便拿出一块香点燃，小熏笼飘出幽深的香。少顷两个女子出来，行礼唤道：“女郎。”
　　“阿娘呢？”
　　“在竹青阁。”
　　青妍奔向竹青阁，便看见静立在窗前的女子，女子转过身来，这才真像西洋画中的美人。满头的珠翠杂在大波浪的金发下，轻柔的金色面纱遮着面庞，一双和青妍一样的大眼睛，异眸耀着别样风情。
　　“阿娘。”青妍向前，俯身行礼。
　　“寒儿，你过来。”女子只是招手唤他。
　　“阿娘，请你救一个人。”
　　女子拉她坐下，道：“什么症状，你奈何不了。”
　　“是幽蓝。”
　　“幽蓝开了吗？是不是很美丽，像是夜空一样蓝的醉人，三年了，成熟了呀！幻化蝶你捉到了吗？”
　　“阿娘，我已经捉到幻化蝶了，你放心。”
　　“那幽蓝的毒你不能解？”
　　“不是幽蓝，是幻化蝶的迷惑和幽蓝加上眼泪。”
　　青妍和女子说着经过，女子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为什么会大意，幻化蝶眼泪幽蓝那是嗜血食心。”
　　“阿娘，我不想害她的。”
　　女子搂住青妍，拍着她的背，道：“别紧张，寒儿，其实不难，这第一种找到蚀毒蛙，找一个伤口吸出便是，太难。第二种你也许不愿意，找个男人与那女子共度巫山云雨便是了，最好。这第三太过风险，用幻化蝶再攻嗜血食心，太险。”
　　“我的娘呀！这第二种怕是那人求之不得的，我却不甘心，这第三种我只恨自己能力不够，再给我三年，我一定可以。我是不可能将幻化蝶给她用的，幻化蝶是要给阿娘的，阿娘。蚀毒蛙，蚀毒蛙……”
　　“寒儿，常州便有蚀毒蛙，一个怪老头养着，娘去求过，他没有答应，反伤了娘，此事很难。”
　　“阿娘，在哪里？”
　　“血泉之处，草木皆红，你去找吧!不过娘觉得第二种吧！”
　　青妍不说话，只是抱着女子，道：“阿娘，谢谢你。”
　　“让青兰二人跟着你。”
　　“不用了。”
　　青妍回到萧彦府中，马上去药房制出药抑制毒性，吩咐红儿道：“这药每日一次，可服用半月，我去求药，半月若不归，就去找兰阿妈，将幻化蝶交给她，你要小心，中了毒我不会负责。”
　　青妍看似在吩咐红儿，实则在对萧彦说，她是想和萧彦一起去的，最后却只看到那人眼中已经没有自己。
　　青妍准备好行囊，便一个人独骑匹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