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顾麦

4、女装大佬

　　隔了一个周，周六早上，舒星没睡懒觉，和张盼盼一起起床。她要去找张梓桓上课。
　　舒星在八点五十分的时候，准时推开了“佳宝超市”的大门。
　　金毛“阳宝”正襟危坐地坐在收银台后，张梓桓旁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严肃地盯着大门。舒星敲了敲柜台的玻璃桌面：“张老师，我来了。”
　　张梓桓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是她，愣了愣：“啊，到点了吗？”
　　“好像，差十分钟……？”舒星被他震惊的样子也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对不起？我来太早了？”
　　“还好，不差这十分钟。”张梓桓看着她一身轻装，满意地点了点头：“平时主要做什么运动？”
　　“游泳，跑步，瑜伽，都会做一点。”舒星确实有运动的习惯，不睡懒觉的时候都会早起跑半个小时，平时有时间的时候会去健身房，身体素质其实还不错的。
　　舒星感觉张梓桓似乎笑了笑。应该觉得还满意。
　　第一节课先热身，拉筋。
　　他换了衣服，舒星才能看出来，平时宽松的T恤下面，确实有很不错的肌肉。过于苍白的皮肤掩盖了单纯只看他的身体带给人的压迫感。舒星兴致盎然地看着他的肌肉，忍不住在心底“啧啧”了两声。
　　张梓桓不是一个严厉的老师，不过，他也不是不严厉的老师。一节课下来，他也看出来了，舒星就是闲着没事，给自己的业余生活找点乐趣。
　　但舒星性子还挺要强的，就让她只在这里混时间她还不愿意呢。
　　空阔的教室里，舒星低低喘息的声音十分清晰。
　　张梓桓在她背后，帮她拉筋，边垂着眼看她。张盼盼心里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他本想拒绝，就连舒星的好友申请都没有通过。
　　可是，张盼盼一个电话打过来。电话那头声音又小又快，不知道是躲在哪里偷偷打的电话。张梓桓心里一软，不知怎么，拒绝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张盼盼不知道的是，他之前是从没有带过学生的。
　　他在张雷的拳馆里帮忙，却不是以老师的身份，只是，时间长了，也不可避免地见过别的老师是怎样教学生的。
　　况且舒星还是一个这么聪明的学生。
　　上个周，他心里也后悔过。这几年，他身边就没有过新的朋友，建立过新的人际关系，有联系的只有几个发小和老哥一家。
　　他都快忘了正常人是怎样在现代社会里笑语从容、温文尔雅的。
　　不过，等看见舒星笑眯眯地站在柜台前看着他的时候，他心里又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喜悦。
　　这股喜悦来得莫名其妙。甚至在去拳馆的路上，张梓桓全程都面无表情，认真严肃地思考“喜悦从何而来”这个深奥的问题。
　　舒星咬着牙拉完了筋，忍着没喊出来。等到张梓桓松了手，没忍住，“啪叽”一下，瘫成了一张大饼。
　　在最终战役的黎明时分暴露了本性。
　　张梓桓没笑话她，反倒说：“柔韧性很不错，身体素质也很好。”
　　舒星吐了口气，苦着脸掏出自己的柠檬水喝。
　　“张老师，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一上午下来，舒星饿得飞快，这会就已经饥肠辘辘，完全不想开车回去再吃饭了。
　　“不用叫我老师，”张梓桓比她也大不了几岁，早上听她叫“张老师”就觉得怪怪的，忍不住道：“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噢，”舒星乖乖应了一声：“梓桓。”
　　张梓桓：怎么好像还是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怎么办？
　　“我带你去吧，”张梓桓想了想，“吃辣吗？”
　　“吃！”舒星顿时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们吃什么？”
　　张梓桓带她去的就是这条街头的一个小小的湘菜馆。店是真小，连吧台到桌椅，舒星目测顶多坐二十个人。不过这会才刚过十一点，店里人还少。他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舒星摸了摸桌面，清清爽爽，一点都没有积年的油污的油腻感。
　　“老板一家是湖南人，做的菜很地道。”张梓桓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主动介绍道：“店里收拾也很用心。”
　　舒星笑了笑：“嗯。”
　　老板娘把菜单拿给他们。看起来和张梓桓还挺熟的样子，一见面就道：“终于舍得把女朋友带出来啦？今天吃饭胡姐不收你钱。”
　　舒星挑了挑眉，等着看张梓桓说什么。
　　张梓桓一怔，结结巴巴道：“不，不是……”
　　脸涨得有点红。
　　舒星接过胡姐手里的菜单，帮他解了围：“胡姐没见过他女朋友吗？”
　　她这么一说，胡姐立马就知道自己闹了乌龙。笑着摆了摆手：“他藏得那么严实，我们都没见到的。”
　　舒星看着张梓桓握着杯子的手都有点发颤，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主动笑道：“胡姐放心，等我追到张老师，您肯定是第一个见过我的。”
　　胡姐瞪大了眼：“上个女朋友分手啦？”
　　“嗐，要没分手还有我吗？”舒星飞快给他编了个被分手的短篇故事。再一看胡姐这一脸八卦的架势，忙道：“胡姐能先点菜吗？我运动了一上午，现在快饿死了。”
　　“来个剁椒鱼头吧，鱼特别新鲜，今天早上到的，我们家的招牌菜，”胡姐一听，立马道：“小姑娘吃不吃红烧肉？我儿子补习班还没回来，先给你上。”
　　“谢谢胡姐，”舒星嘴甜道：“我什么都吃，一点不挑食，胡姐你照着他的双份给我们上就行。”
　　胡姐终于笑眯眯地走了。
　　张梓桓也终于慢吞吞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分手了？”
　　上个周舒星基本就扒着张盼盼把能问的都问完了，确定无疑这厮这几年身边绝对空荡荡——阳宝除外，这金毛竟然是个小女孩舒星也是没想到。
　　舒星还好奇呢：“怎么听胡姐的意思，你有女朋友的？”
　　张梓桓静静看着她，突然道：“有一次买了女装，不小心被邻居看到了。”
　　舒星眨了眨眼——电光火石之间，平时被代码严严实实包裹的高智商终于发挥了作用：“……女装大佬？”
　　张梓桓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就往这个方向上猜了。但也没否认，重新垂下了眼。
　　“你眼睫毛好长，”舒星突然小声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感觉你女装肯定超好看。”
　　张梓桓脸上的表情裂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