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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真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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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星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张梓桓正在看电视。CCTV-11,戏曲频道,这个时间正是空中剧院。舒星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四郎探母》?”
张梓桓有点惊讶:“看过?”
“小时候我跟我姥姥姥爷住,我姥爷爱看这些。”舒星有点近视,眯着眼睛往前凑近了一点:“我看过这版。”
老实说,舒星不爱看这些。但是时间长了,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也会被这些戏曲熏陶了不少。舒星说到这,突然想起来:“你的头像是不是孙尚香?《龙凤呈祥》?”
张梓桓支着头,轻轻笑了笑:“对,这都能看出来,还说不爱看?”
京剧里女旦那么多,扮相相似的也不少。一般人顶多能看出来是京剧里的旦角,哪能细致到看出来《龙凤呈祥》?
被灌了一杯牛奶之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换舒星坐着吃水果,张梓桓去洗澡。
项目结束,舒星第二天不用上班。又喝了酒,虽然当时没什么感觉,但是洗完澡,被热气一蒸,很快就昏昏欲睡了。张梓桓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沙发边上快睡着了。
“刷了牙去睡觉吧,”张梓桓给她吹头发,“一会你睡主卧。”
舒星没说话,就笑。张梓桓捏着她的头发:“笑什么?”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冷淡淡的酷哥,”舒星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张梓桓冷冷淡淡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忍不住笑:“没想到是个这么温柔的小哥哥。”
张梓桓顿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道:“还从来没有人说我温柔。”
“那我是捡到宝了。”舒星雀跃:“我运气真好啊。”
张梓桓被她逗得忍不住笑。
舒星睡着了。张梓桓又回到客厅里,随手把果盘洗了,走到院子里。
黑夜能给人安宁。沉寂的夜空和疏朗的星河,安静的气氛和有距离的交流。天地人间都舒缓了下来,藏匿人心,隐蔽暗影。
在《龙凤呈祥》里,软弱无能的刘备处处“全仗郡主”,孙尚香尚且不离不弃;他总不至于还不如他。
而且,他还没有一个周瑜给他四处捣蛋。
***
舒星这一觉睡得好,早上起得就早。昨晚她没有喝醉,又被照顾得很好,早上起来人就很精神。看张梓桓还没起,就兴致勃勃地从墙角翻出了水壶,挨个给院子里的花草蔬菜浇水。
院子里也有舒星认不得的比较少见的花草但更多的还是小葱、辣椒、黄瓜、茄子、西红柿等常见的蔬菜,也有一些芦荟、仙人掌、栀子花等舒星叫得上来名字的植物。
看起来被养得不错,都是水灵灵的模样。
张梓桓的裤子她穿不了,最后挑来挑去,翻出了一件裙子。张梓桓起来的时候,一拉开窗帘,就看见舒星很随意地蹲在栀子花跟前,手里还拿了一个半青不红的西红柿在吃。
乌鸦鸦的长发顺着流畅的脊椎线滑落下来——舒星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
张梓桓拉开窗,问她:“不酸吗?”
“也还好,有点酸有点甜。”舒星拍了拍手站起来:“起来啦?昨晚睡得好吗?”
听起来姿态熟稔得仿佛是张梓桓在她家里睡了一晚。
张梓桓忍不住笑:“很好。你呢?”
好像自从在一起了之后,他经常只是看着她,就会忍不住笑起来。
张梓桓洗了脸出来,舒星正在厨房煮牛奶。牛奶是早上刚送过来的鲜奶,除了这瓶奶,冰箱里只有一点水果,没有菜没有米。舒星饿得眼巴巴地看着他:“早上吃什么?”
“啊,”张梓桓楞了一下,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傻了。”
喝了一碗牛奶,才出门去吃早饭。
走路过去只要四五分钟,就是张梓桓常去的早餐店。这么早的时间,带女孩子来吃早餐,很快,这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佳宝超市的小老板有女朋友了。
舒星是很好养活的,一点不挑嘴。常见的豆浆油条,就吃得很满足。
张梓桓吃得多一点,结果结账的时候,两个人加一起还不到二十块钱。出了店门,舒星才忍不住感叹:“真实在啊。”
要是在公司楼下,她自己都能吃到二十块钱。
张梓桓问道:“好吃吗?”
“好吃啊,”舒星想了想,心想莫不是还要点评一下:“豆浆好好喝,像自己做出来的一样。油条很脆,刚炸出来的吧?”
张梓桓牵着人往回走,慢慢道:“我刚……出来的时候,精神压力很大。有一次早上迷迷糊糊地路过这边,那会这家店更小,炸油条的锅就在窗边上,老板就站在旁边炸油条。我当时多看了几眼,可能看着不太好,老板看了我一眼,塞给我一根刚炸出来的油条和一杯豆浆。最后收了我两块二。”
那会他刚退役,被心理医生一遍一遍地逼问,被队友和教练陌生又避如蛇蝎的目光凌迟,被哥哥嫂子担忧又小心的目光挤压,短时间里几乎一度精神崩溃。
其实后来再回想那一段时间,才慢慢想起来,无论是教练还是队友,大部分人都对他的“秘密”其实很小心地保护着。离开了基地,基本再也没有人知道。
只是,在那样的时间里,他最需要的也许不是安慰,因为他受到的不是伤痛;他只是需要被平常对待,因为他的异样。
不要担心、不要自责。哥哥嫂子几乎一度将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以为是老人去了,他们没有照顾好年幼的幺弟。张梓桓不想让他们更难过,只能挣扎着站起来。
然后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舒星。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不是更主动的那一方。
舒星沉默了半天,才突然道:“那他们现在涨价了啊。”
张梓桓:“……嗯。”
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真好啊,”舒星把自己信马由缰的思维拉回来,证明自己还是没跑题的:“你要是真崩溃掉了,最后去了精神病院什么的,可能我们永远也遇不到吧?”
张梓桓脑海中莫名就浮现出了自己穿着精神病院的灰白条纹的病号服,对着大树咧嘴傻笑的画面……
所以还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