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乩斩青》少时沉歌

5、法海视角

　　[法海视角]
　　昆仑结界被人触动，开启了一炷香的时间。
　　结界上附着的气息，我熟悉无比，除了她，不会再有旁人。她既已将结界开启，便是要逃出来。我知道妖帝不会轻易放过小青，担心她这个小妖被人截杀，我不顾眼下的情形，还是冲进了昆仑。
　　一进昆仑，我就看到饕餮向小青袭去，她已经无力抵抗，我心中无比庆幸这次的决断，成功替她挡下了饕餮的杀招。
　　小青在我身后站了起来，似乎没料到我会进来。我让她先离开这里，她却不肯，一定要和我一起。
　　也罢，对付饕餮于我而言，还不算什么难事。
　　可我没料到斩荒竟然卑鄙至此，他将昆仑地脉与妖族命脉相连，一脉相承，设下如此险恶的法阵，汲取了我的灵力。我的灵力迅速枯竭，再无法对抗饕餮。
　　小青挡在我身前，我本就是来救她的，反而要她来护我。饕餮杀意尽显，蓄势待发。她持手中之剑，想要抵挡一二。但我明白，饕餮此招绝不是她能承受的。
　　所幸就在此时，一人出现，挡在了饕餮面前。
　　是斩荒。
　　他一来，就质问小青，当真要与妖族对抗？他还说在北荒答应她放走小白，已经是破例，不会再为她破例第二次。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说的好像他对小青情至义尽。他当时是放走了小白，过后又将她抓了回来，现在又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为小青破例。
　　妖帝给小青指出了一条路，想要离开妖族，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性子我最了解，从前的她最胆小了，一只妖，还怕这怕那的。所以才会跟着我，缠着我，因为她说，在我身边最安全。
　　可如今她却对那人说，从人间到这里，她偏偏最不怕的就是死。
　　我好像错了。
　　斩荒毫不意外的笑了，说她最擅长意气用事，她不怕死，难道不怕身后的人死吗？
　　他居然拿我威胁小青！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恐怕再无法全身而退。他既然能这么跟小青说，也许他并未想过要她的性命。
　　我从未想过，一直以来被我掩藏好的真相会在这一刻被斩荒这样直白挑明，还是在小青面前。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真相，知道我为何答应她不会剃度，却还是毁诺失信遁入了空门。
　　破军命格注定杀死心爱之人，而我下凡历劫，只要收了小青，就算是功德圆满，我曲曲折折绕了这么大个弯子，不惜入佛门，不再杀生，为的从来都是小青能够安稳活在世间。
　　怕死的人不是小青，而是我，我不敢面对死别，才擅自做主选择与她生离。
　　小青说我如果收了她，千年之后她还是会来找我的。
　　她还说，我的天命，她来成全。
　　她抬起手中剑就往脖子上抹，还是和从前一样，莽莽撞撞，半分不和别人商量。
　　我松开握住禅杖的手，抓住了她那把剑，用力的从她手中夺过，将它生生折断成了两截。还好，还好我拦住了她。
　　可下一刻，她就扯着我的手，自己凑上了我手中的断剑。
　　鲜血直流，她却在笑，她用自己的血开阵，赌我生。
　　斩荒在一旁看了许久，这时还不忘趁着小青清醒的时候，告诉她，他要借她的血开阵夺了我的破军命格。小青紧紧抓着我的袖子，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
　　她太傻了。
　　我更恨斩荒，他想要破军命格也好，取我性命也罢。为何要利用小青，为何要骗她自伤？
　　斩荒夺走我命格之时，我感觉到元神被撕裂的痛楚，这远远不敌我心中的万分之一。
　　本以为我和小青今日会命丧于此，白夭夭及时赶来，趁着斩荒没注意，将我们二人送出了昆仑。
　　因着命格被夺去，我才被师父救下，就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我问小青的下落。潇湘说小青被放置在山洞里，一醒来就问我的状况。
　　原来我和她最担心的，还是彼此。
　　但命格被夺的弊端还是显现出来了，我自知活不了多久，于是恳求潇湘，替我说谎，将小青赶下山去。
　　我终究没能骗过自己的心，还是亲自去她所在的山洞去看了她。
　　她伤势如此之重，却没人替她疗伤，身边是当日她摔碎的那根簪子，那时我将它捡了回去，没想到又一次回到了她手里。
　　我趁她还未醒来，修补了那根簪子，又替她治好了身上的伤。随后躲在了洞后，等待潇湘来告知她下山。
　　潇湘说话一贯直来直往，又替我转达的，今生不会再见她。小青拿着那簪子，黯然离去。
　　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在哭，我听到了。
　　潇湘让我记住自己的誓言，她已经帮我骗了小青，我也应该从此和妖族断了联系。
　　我以为听了那般绝情的话，以小青的性子，她也不会再来找我。果然，我以为永远都只是我以为。
　　我坐在菩提树下听风声吹过，树上的妖丹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之声。回忆起刚认识她的那会儿，我还是个一心要收边天下妖怪的捉妖师。那时，打死我都不相信，自己以后会爱上一只妖，甚至为了她，甘愿入佛门清修。我所做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她。
　　小青来的时候，我已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却在她看着我问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眶发涩。我把禅杖横在我们中间，告诉她，这一杖之距，就是我们今生今世的距离。
　　我转过身背对她，不想让她看见我的眼泪。
　　却听见她说，说我不敢看着她，她却敢看着我告诉我，她放下了。
　　痛，真的好痛。
　　听到她说放下了，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却还是压抑着声线，不让她听出我的哽咽，放下了也好，今后好好修炼，必能修得正果。
　　多谢法师点拨，这是她留给我的话。
　　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