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乩斩青》少时沉歌

6、斩荒视角(下)

　　[斩荒视角](下)
　　再次见到她时，我已决意离开这世间。
　　自上次昆仑阵前一别，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她了。不见也好，省得我还要承受一条小青蛇恨意的目光。可她还是来了，和我以往见到的她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从前我身份没揭穿的时候，她见我时，总把我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陪她一起玩闹的伙伴，眼神里的亲近虽不是情人般的旖旎，却也是难得的一份令人舒心的温暖所在。
　　后来我屡次算计她，妖帝的身份也暴露在她眼前，她对我有被欺骗的不解，被利用的愤怒，却没有应该有的惧怕。她会生气的拍着桌子骂我岂能出尔反尔，会在法海受伤时理直气壮的喊我救人，还会...她还会对我说，我如此待她，休怪她日后没有半分真心对我。
　　而现在，她的眼里只剩下平静，因为明白的知道和我只能谈交易，她竟连一丝旁的情绪都没有。只是问我，问我要如何才肯将破军还给法海。
　　暴躁如她，竟也有心平气和和人谈条件的一天。但很可惜，我从来不是那种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何况她眼里的关切全是为了另一人，这一切都深深刺痛我的眼，或许还有我的心。
　　我几近恶劣地笑着告诉她，命格镌刻元神之上，要我还给法海也不是不可以，可这样一来我就要死了，我岂会做这等赔本的买卖。
　　她听了我这话，脚步不稳向后退了半步，眼中的不敢确信和一丝沉痛让我越发嫉妒，便是知道那人活不成，当真如此无法接受么？
　　这世间，还从未有人如此替我痛过一回。
　　还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我听见自己这样跟她说到。
　　她果然立刻抬头看向我，我在她期冀的目光中，告诉她，归还命格我的灵珠就会破碎，若她愿意牺牲，用她的灵珠修复我即将破碎的灵珠，也许就能救我一命。这法子甚好，一命换一命。
　　她翕动嘴唇，就要说出她的答案。我却不想听下去，我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不想听她的回答。我知道的，她的回答只有一种，她不是个怕死的姑娘，若是为了法海，她这种不怕死的精神可以更上一层楼。但此时的我，并不想再看到她眼里的坚定。
　　也许，我本就不该问她，不论是或者否，她的答案从来与我无关，一切都是为了那人而已。
　　这场交易最终不欢而散，因为我把她赶走了。
　　随后我遣散了一直追随我的属下，他们的忠心不应该落得一个给我陪葬的下场。逆云劝我，说大不了从头再来，他还愿意跟着我一同谋划大业。但从白夭夭在我手中夺去万象令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贪狼命格始终是我的桎梏。万事落空是我此生的命理，再花上千年上万年，结局还会一样。
　　收到许宣和法海的战帖，我赴约前邀了白夭夭前往山顶桃花林见面。
　　我寻觅了这许多年的她，曾经在我痛苦不堪给予我温暖的她，如今却再也不曾分给我一丝温情。她虽无情，我却不能。我把身上的破军贪狼一并交付给她，从今往后，三界再无人敢欺负她。当然，我早说过了，我从不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我临了还要给许宣留下一道难题。
　　我在山顶布了结界将白夭夭困在这里，随后便前往了紫竹林。法海，他失了命格还能和我抗衡，果然有两下子，我恍惚忆起很久之前，我同一人在林中说过，她那位，我迟早要和他比试一番，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不多时许宣也来助阵，他们二人协力，与我抗衡，只是这样还不够看。他们到底没让我失望，转眼间我就到了金山寺的大殿之中。不过，就凭这点本事还想要瓮中捉鳖，未免把我想得太过无能。我催动红莲业火将整个大殿点燃，临死有这两人陪葬，也算不亏了。
　　可惜，白夭夭引来西湖水，救了他们。她明明被我困在山顶，竟能破开我的结界，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在助她。
　　只是，到最后那人也没出现，大概是从她知道我不会答应救法海开始，我们便再无需要交集的理由了吧。
　　临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白夭夭，我做了这么多，为她放弃了大业，她多少应该动容的。
　　可她侧过脸，一如既往的冷漠，是了，我这一生好像一直都在自作多情，我以为的重要，在别人看来，其实根本一文不值。我捏碎了自己的灵珠，随之烟消云散的，还有这荒唐的一切。
　　......
　　后来天帝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将我的元神重聚，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感激他。所以我没有选择留在他身边，而是去了人间。
　　我当时给许宣留的那道难题，也不知他是如何选择的。是选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还是说好此生不负的爱人？
　　我在人间雷峰塔寻得白夭夭气息的时候，内心稍安，我就知道许宣绝不会舍下他的娘子不管。可随后，我就看到了法海，他居然能够无恙的活下来，我探他身上的命格，破军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也对，要救他，只有还他破军这一个方法。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两全齐美，怎么可能？
　　我的心不由自已的颤抖，还有一个办法，我只向一个人提起过，以命换命，她真的做到了。
　　我的问题对她总是无用，当初我问她为何心里装不下另一个人的时候，她一句能不能把她的心挖出来，就让我哑口无言。我气急败坏的问她元神是谁温养的时候，她一脸懵然的看着我，就让我的恼羞成怒最后只剩出去二字。我问她心里是否还有那人的时候，她的默不作声就让我不堪面对。我问她是否能够牺牲自己救我的时候，却不敢听她的回答。如今，一道两难的选择题亦被她不惜用自己的命来成全。
　　可我还是不那么相信，法海都还没死，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人世。
　　我找寻三界，到处都没了她的踪影。
　　几千年不过一瞬，许多人都问我，问我在找谁。
　　我在找一个人，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可是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小青，你怎么还不来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找到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