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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事了(3) ...

  •   待奴良滑瓢赶到时,奴良鲤伴正和涂迷面面相觑,男人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可女人却微笑着把一双素手垂在身侧。

      一个固执,一个无动于衷。

      涂迷笑看奴良鲤伴,又看看他身后距他不过三步的山吹乙女,仿佛对面前的手毫无察觉似的开口道,“这演的又是哪出?”

      奴良鲤伴不置可否,“我送你回去。”

      “听不到我说话吗?”

      “那你听不到我说话吗——我送你回去。”

      “我说过了,”涂迷烦恼的叹了口气,“我说,我不需要。”

      奴良鲤伴不知是被她嘴角的笑意还是被她眼底的冷漠激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涂迷面前。在一起十年不止,可如今,在他面前,她还是把自己保护得彻彻底底。

      “生气了?”涂迷笑容更甚。

      “你才是生气了。”

      “气早生完了,”涂迷辩驳,“现在只是失望。”

      得到这个答案,奴良鲤伴心里咯噔一声,他竟然觉得害怕,他知她一向坦诚,绝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

      “别笑了,看着心里难受”,他的目光难得柔和下来。

      涂迷闻言,噗的笑出来,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不笑,难道你想让我哭吗?”

      “如果你想的话,为什么不可以。”

      涂迷顿住,不可置信奴良鲤伴竟然把她的头摁在了自己胸口。

      是了,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旁若无人的拥抱罢了。

      当你能从一个人那里尝到甜头,就会想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吧。

      涂迷想,就这样抱一抱也没有不好,可是就这样一直抱在一起呢?她却不敢想象了。

      就在此时,仿佛夜半丧钟,告诉她命不久矣,莫徒留空想。

      一阵针刺的疼痛自心口处袭来,叫涂迷不得不推开奴良鲤伴,“我不想哭,你离我远一点。”

      猩红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伤处蔓延,堪堪遮住涂迷的耳根才慢慢停下,头上的角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分明最初就只是一截小小的尖头,此时却伸长三倍不止,底部长出了像鹿角一样的分支。

      “你知道的,我身体里珊瑚鬼的血液,会在我受伤的时候趁虚而入,所以,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红珊瑚的血液失控到这种程度,奴良鲤伴还是第一次见,他向涂弥的脚看去,因为她不喜欢穿袜子,所以脚背上那些嶙峋的骨质鳞片一览无遗。他正欲上前,就被奴良滑瓢拦住了去路。“小涂迷的话,我把她送回去,你就留下陪着山吹好了。”

      见奴良滑瓢的表情坚定非常,此时的涂迷也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只好将反驳的念头作罢,“那你照顾好她,老爹。”

      纪乃和黑田坊把涂迷扶到屋里,便退了出去,留奴良滑瓢和涂迷相对而坐。

      “我不能再留下来了。”涂迷开门见山,她这次偷偷溜出去,本来就是为了找一代目商量此事,奈何在樱树下见到那个男人之时,脚步便再也挪不动分毫。

      “我就知道你要和我说这件事。”奴良滑瓢理理一衣服准备起身,“对于这件事我没有点头的权利,但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慎重的考虑一下。”

      “没有时间了。”涂迷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找过来。”

      “小涂迷,只要把伤治好你就可以恢复了吧?”

      涂迷被他打断,但鉴于他长辈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好如实回答,“可是在他们发现我之前彻底痊愈是完全不可能的。”她无力的一笑,“别抱希望,没用。”

      见一代目闭目沉思,眉头紧锁。涂迷也无可奈何,可真相即是如此,残忍也好,悲伤也好,它都不会改变。

      “奴良组是您一手组建起来的,我想该怎么权衡,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一代目缓缓点燃自己的烟管,竟然破天荒的笑出来,“奴良组虽然是我当年的心血,可它现在的当家是小混蛋鲤伴哟,”这次他彻底站起来,吐出一口烟圈,整个人威严之气顿生,“要是离开的话,小涂迷还是同他商量吧。”

      “我要是可以找他,今天就绝不会向您开口。.....”

      再退一步,她要是自己能离开,也不会找一代商量,虽然她今天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房间偷偷溜出去,但不代表她可以拖着这副残躯溜出奴良组本家。

      “好好休息哦,小涂迷。”他本已走出房门,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逆着光站在涂迷的面前,虽是嬉笑的语气却不容置喙,“还有啊,虽然那混小子脑子笨的很,但还是多相信他一点吧。就像他从没叫我失望过一样,他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失望的。”

      大抵是因为休养的好,涂迷的麟化现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除去脸白的像鬼这点外,至少勉勉强强能看出个人样。

      但是越发嗜睡。

      每天非日上三竿而不能醒,近日还有往过分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细长的一条往被子里一蜷,任谁来叫都没影响,就跟个小动物冬眠似的,与世无争还可可爱爱。

      但若是其腹上伤口也如她现在这般可爱那便好了。

      纪乃头疼的看了自家二代目一眼,结果自家二代目根本鸟都不鸟她,看着涂迷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纪乃看着他俩一大一小交握的手也陷入了沉思。

      她是做错了什么要逼她吃这么多狗粮...

      毛·吃狗粮·娼妓想离开这个地方。正纠结要不要吱一声在走,就瞧着三婶闪闪发光的站在门口,整个人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圣母光辉。

      “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咯,怎么小迷还不醒的呀,都傍晚了呀,她不吃些东西身子受不住的呀!”

      纪乃疯狂应和,连人设崩了都不晓得,“是的呀是的呀!二代快叫夫人醒醒的呀!”

      “放着吧,等她醒了再说。”奴良鲤伴沉声道。

      ???奴良鲤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怎么感觉说完这话,涂迷的手指头动了?

      他又盯着她看了半晌,结果这女人就还开始滋滋冒汗,在鬓角汇成小溪了疯狂流,身子也轻微的发抖。

      奴良鲤伴惊了,“怎么回事!”

      纪乃也慌了,“多半是又做了噩梦!”

      “去拿条热毛巾,快点。”

      “好!”

      奴良鲤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倾身上前,把她汗湿的发撩到耳后别好,小心翼翼又心急的抱住这具不知正经历什么痛苦回忆的身体。“别怕...没人能伤害你...别怕..别怕...”

      “夫人总是做噩梦。这次竟然出了这么
      多的汗!”纪乃推门就进,结果辣眼了,被辣眼仔十分后悔,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就...挺为难的。

      发狗粮的罪魁祸首毫无自知之明,侧躺在席上朝她招手,“愣着干嘛,给我啊,毛巾。”

      纪乃递给他,之前没好意思细看,这回她可瞧见了——奴良鲤伴厚脸皮的钻进被子把涂迷拥在怀里,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她睡觉之前有没有好好喝药?”

      “喝了,但是又吃了许多金平糖。夫人总是嫌弃汤药太苦,吵着闹着要糖吃。”说着说着,纪乃把自个都给逗笑了。回了回心神,敛笑,“您回头也劝劝,别叫她老想着吃糖。多大的人了还怕苦。”

      纪乃例行公事一般汇报了几个奴良鲤伴的问题后,就踩着风火轮要自觉退散。

      “那个..等一下...”

      结果拉门关到一半就被自家二代目叫住了,纪乃无如鲠在喉,只好把门开大一些,“怎么了二代目?”

      “就是...她今天有没有..算了,没什么,这段日子辛苦了。”

      见他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却又在那个女人一个翻身翻到他怀里时笑得像个二百斤的智障,纪乃实在没眼看,“虽然夫人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但看样子还是很希望可以见您一面呢。”

      奴良鲤伴正手忙脚乱的给翻身面对他的女人盖好被子,听见纪乃的话,他整理被角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门口微笑实际上恨不得挖了自己双目祭天的女人,见对方略有些无奈的点点头才心满意足。

      纪乃实在是有些搞不懂他们两个了,一个嘴上说不见,其实心里想见的要死。另一个应了说不见,结果每天晚上都来偷偷搂着人家,也不怕被嫌弃。

      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死鸭子嘴硬。

      “二代目过去了?”

      纪乃拿着毛巾,吓得直打哆嗦,好在黑田坊反应迅速,才避免了让毛巾吃灰的结局。

      “别突然发出声音啊笨蛋!虽然我就是鬼,但你也别这么挑战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好吧!”纪乃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见他把毛巾折得整整齐齐的递过来,正色道,“你都知道了?”

      对方没有回答,纪乃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反倒把手搭在黑田坊肩上,似乎是在想要如何开口,沉默了良久道,“跟在二代目身边四百多年了,有些事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

      “虽然这俩人在一起的过程有点草率,但是谁不在谁心里没位置?”

      黑田坊沉默半晌,不料竟微微一笑,“是啊,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哪个夫妻抱在一起睡一个被窝。”

      因为床垫小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让中国人大感奇怪的传统思想掣肘,夫妻分垫子睡,有的甚至睡在不同的房间。所以像他们两个这样挤在一个垫子上而且公用一条被子的情况还真是相当罕见。

      不,应该说,简直不可思议。

      黑田坊对涂迷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但纪乃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所以把一肚子准备安慰他的话又吞了进去,“是啊,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感觉怪得很,但是这几年他们一直这样,我也就习惯了。但是啊,我不得不说,现在还真有点羡慕他们呢。

      “话又说回来了,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二代目偷偷跑去涂迷房里的?”

      “就在刚刚。”

      纪乃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若是他之前就知道二代并非一心扑在山吹夫人身上故意冷落涂迷,他今天就绝不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举动——当着大哥的面抱大哥的女人。好在涂迷没有做出什么更加出格的回应,不然...这俩人怕不是都药丸。

      怀里的女人似乎睡得极不踏实,头上和背上涔涔的冷汗带走了她大部分温度,奴良鲤伴的体温本来就比涂迷高些,这时更是叫奴良鲤伴有种抱了一颗冰块的错觉。感受到怀里细微的颤抖,他环在涂迷身上的手又收紧了些。

      他莫名想起他们初识不久,那女人也是像今晚这样,把自己蜷成一个虾米,眉头紧锁,一边发抖一边说着他听不懂得梦话。

      她现在的样子叫他心疼。或者说,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之时,就被她身上一层又一层的尖刺吸引去了目光,所以才在那个晚上把她带回本家,所以才会在她一次又一次失踪之后不厌其烦的找。

      奴良鲤伴自认为要是放到二百年之前,他断不会喜欢涂迷这般的女子,世上女子千千万,何必找一个自己无法控制的,何必找一个若即若离的,何必找一个...对结婚这种事都不甚上心的。.....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多么喜欢他...

      她总是无所谓的。

      奴良鲤伴自诩风流,却心甘情愿把自己拴住,拴在这个家里,拴在她身边。舍不得让她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安,也害怕她会对他失望。

      但他有怨。

      他一直不太了解这个女人的心理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他披着戏谑外衣的认真的试探,问她要不要结婚试试看,那女人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她轻轻笑了笑,并不意外,扬起的眉乖张又跋扈,她说,“行啊。”

      奴良鲤伴明白,他们之间,隔着填不满的沟壑,日积月累,总要有一日爆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花事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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