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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厄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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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忆和白薇正在长泽山下丰源村的驿站里喝茶,白忆举着杯子出神。
白薇道:“哥哥?哥哥!”
白忆回过神:“啊?”
白薇道:“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白忆道:“哦,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白薇目光慢慢从哥哥的脸移到澈月上:“说起来师父真偏心,送你这么好的剑,我就没有。”
白忆无语:“十岁小孩子要什么剑?”
白薇撅嘴:“我不管,同样都是师父的徒儿,为什么不给我剑,哼!薇薇不开心……”
白忆叹了口气:“好了好了,这是澈月,是……爹爹的剑。”
白薇喃喃道:“爹爹的剑啊。”说着便伸手从澈月的剑鞘慢慢抚摸到剑柄,眼神忧伤,夹杂着遗憾、不甘、渴望,都是些同龄女孩子不该有的情绪,“哥哥,爹爹他当年,是不是就是握着这把剑,和那些魔兵死战到底的?”
白忆道:“嗯,当然。”白薇痴痴的笑了。白忆道:“你笑什么?”
白薇道:“因为薇薇开心啊,握着这把剑,就好像爹爹他的手,也握着我的手一般,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爹爹奋勇杀敌的样子,爹爹的手很暖,很稳,力气很大,所以哥哥,薇薇开心!”
白忆看着,心头闪过一丝心酸,自己虽然不记得亲生母亲的样子,至少六年里父亲还陪在身边,可是这个妹妹在襁褓中就失去双亲,完全不记得他们的模样,只能在自己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天天幻想。
突然门外有人大喊:“不好了!大家快跑啊!周家阿琦又发疯病了!”
另一个男子说道:“快把她引到祠堂,我去叫村长!”
只见之前那个大喊的男子拿起旁边肉摊上的刀,在手掌上划了一下,说道:“好的,快些!”两人就分头跑开了,随后就看到一个头发凌乱,面无血色的女子,跌跌撞撞朝哪个喊叫的男子方向跑去,嘴里一直重复着:“血……啊……给我血……新鲜的血……”旁边一群小贩赶紧收拾摊子逃散开去。
白薇转过头叫了声哥哥,示意是不是要去看看,白忆放下茶杯道:“看到了,走吧。”
一群身强力壮的男子候在丰源村祠堂前,还有几个胆大的在一边看热闹,白忆和白薇走到近前,只见村长大喊道:“阿志!快过来,把她引到阵中!”
那个划开手的男人回应道:“好的!”
村长又对另一男子喊道:“阿寒!带着大家用朱砂绳结印!”
一个手中拿着大捆红色绳子正跑向这边的男子立刻回应:“是,村长!”
而之前哪个走尸般的女子眼睛变得血红,面容狰狞,近乎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血!血!给我血!啊!!!”
白薇问道:“哥哥,这个姐姐是中邪了吗?”
白忆思索了一会儿,答道:“看着不像,感觉不到邪气,倒真像是疯了,可是……”
白薇歪头:“可是什么?”
白忆道:“没听说过疯子到处找血喝的。”
那边的村民们七手八脚,终于用朱砂绳布阵困住了那女子,那女子也暂时消停了下来,在阵中边慢慢挪动边小声絮叨:“血…血…血呢…血…”
白忆心道:“感觉不到邪气,却可以被镇邪的阵法制住,难道是中了诅咒了?”
只听旁边一位老妇人感叹道:“哎……真是造孽啊……”
白忆转头:“婆婆,你可知道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答道:“她呀,全家上下就剩她一个了,还是疯了,疯起来见活物就咬,非要喝到血才消停。之前刚开始的时候还没那么严重,只要束住她的手脚,过一阵自己也就好了,后来变得严重一点,就弄些活鸡活鸭的血对付一下,没想到后来也不管用了,她居然把照顾她的邻居小哥都给咬伤了,现在……哎……”
白忆问道:“那她家里其他人怎么了?”
老妇人答道:“疯了,然后就没了,没的时候那叫一个惨……”说罢唏嘘着摇摇头。
白忆又问道:“婆婆可知道这姑娘得疯病的原因?”
老妇人回头仔细打量起白忆,道:“小哥是外乡来的?”
白忆作揖道:“是的婆婆,晚辈白忆白铭之,长泽山弟子,这是我妹妹白薇。”
老妇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微微欠身:“好说好说,老妇乡下人不懂规矩,大家都叫我周老婆子,村子里大多都姓周,一个祖宗的,那个发疯病的女娃,她是周家阿琦。”周婆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出来你可别害怕,我也是听祖辈们说的,就当个传闻吧。传说这阿琦高几辈的祖上有这么一位,长到二十多岁的时候不学好,一个浪荡少年,仗着有那么几下拳脚,眼高手低想要长生不老。自古有多少能人修士想要长生不老?有几个做到了?大伙都笑他,劝他,他偏不听。
“正道行不通就走偏道,一个凡夫俗子,又没学好法术,又不是天生灵力,到处抓灵物、妖物、魔物,抓来吸取什么灵气。一开始的确颇有成效,人模狗样的还娶了亲,生了儿子,但到底是个普通人,天天和这些神啊妖啊打交道,怎么可能受得住?后来他抵不住了,说什么被反噬,发了疯,一发作就找血喝。
“一开始几个月发作一次,后来一天发作几次,发作起来,眼睛通红,手指僵硬,力气大得吓死人,见活的就咬,被咬到的就发高烧,一开始不知道,听说还死了几个人,后来他家这位祖先就突然不知所踪了,听说是死了,家里觉得晦气,就悄悄寻了个地方埋了。
“但这事居然还没完,后来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发了疯病,要没的时候把自己的肉都抓烂了,抓狠了,血流光了才咽气,而且当时几乎没人敢靠近,等他死透了才去看的,后来他的孙子辈中有几个也一样,大家就得出结论,这病小时候可看不出有没有,要等到二十五岁上下才会发作,可这几年,发病的年岁越来越小了,阿琦可才十四岁啊。”
白忆问道:“婆婆,他们家人可有寻过这病的治法?”
周婆婆道:“当然有,可是没有一点头绪,没人知道这是什么病,只有传言说是他祖上缺德,遭报应了,这些年他们家小辈娶的嫁的也都是些外乡不知情的,坑了多少男娃女娃,到了阿琦这一代,也就她一个人了。不过这孩子心善,从小就懂事,还执意不愿成亲,他们这一支,可算是到头了。”
白薇不忿:“婆婆,但阿琦姐姐是无辜的呀。”
婆婆又叹了一口气:“阿琦是个好孩子啊,可那有什么办法啊……”
此时门外突然闯进一个男子:“阿琦!阿琦!”然后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只见此人右手上裹着纱布,疲倦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
周婆婆惊道:“阿云啊,你怎么来了啊,你手上的伤搞不好要出人命的,现在还高烧不退呢,你不要命了啊?”
江云置若罔闻:“婆婆,阿琦她怎么样了?啊?”
周婆婆无奈:“哎……你这孩子,阿琦她暂时被关住了,她都这个样子了,你可别把心思全放在她身上,可别毁了自己的前程啊。”
江云看着阵中行尸走肉般游荡的周琦,想进去扶她却又不能,只好无力的轻唤她的名字:“阿琦……”一滴泪滴下。
阵中的周琦呆滞的目光扫过江云,身形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未清醒。
江云疲倦地闭了一下眼睛,人似是要倒向一边,离他最近的白薇顺势扶了一把:“这位哥哥,你怎么样,你好像很虚弱。”江云没有回应,白薇转头向哥哥求助,白忆却摸着下巴继续对周婆婆说道:“婆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们不是还会用这朱砂绳吗?”
“一个路过的修士教的。”江云突然开口说道,“那天阿琦妹妹发作了,一口咬在我手上,几个人都没办法让他松口。后来正巧一个黑衣的修士路过,将我救了,查看了阿琦妹妹的情况后,教了我们这个方法。可就算是这样,阿琦妹妹也还是在挨日子而已。”说着江云凄惨地笑了笑。
白忆问道:“那位修士有没有说她怎么了?”
话音未落,只见江云终是支持不住,慢慢倒了下去。
丰源村驿站的客房内,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白薇喜道:“哥哥,他醒了!”
白忆应了一声“哦”,然后走到床边:“这位……兄弟,你感觉好些了吗?”
江云:“嗯……”
白忆又道:“怎么称呼?”
江云:“在下江云。”
白忆又问道:“阵中的周琦是你妹妹?”
江云答道:“不是,他是我心悦之人,从小我就喜欢她。虽然,虽然她不愿嫁给我,但我就是要娶她。谁都不能阻止我,谁都不能……”
白忆道:“可是听说周琦目前已经穷途末路,无药可医,云兄还是要想开点。”
江云反驳:“谁说的,她不是无药可以,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但是没人相信他的存在,即使有人相信,也不敢去找。”
白忆道:“是谁?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
江云微微支起身体,气息不稳:“周家祖上……那个人……,或许,或许还在人世,听说是躲进北面的那座荒山了,那座山鬼气森森,常年人迹罕至,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但那是阿琦说的,我不管别人信不信,我信!只要是阿琦说的我都信……或许他可以救阿琦也说不定?你们可愿意相信?”
白忆思索了一下道:“可以去看看。”
江云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真的!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们,如果……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医好阿琦的方法,这辈子给你们当牛做马都可以,我……我先给你们跪下了……”说着江云一翻身滚下了床,白忆忙上前一把扶住:“你不必如此,我们去找找看,你先养好伤再说。”
江云带着哭腔:“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阿琦的时间不多了……最多还有半个月……你们现在就去好不好?”白忆看着重病的江云,似是已在崩溃的边缘,于是承诺道:“你听着,你如果答应我们好好养伤,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否则……”话音未落,江云便打断道:“好!好我答应,我好好养伤。”说着便回到了床上乖乖躺着,看着白忆。白忆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