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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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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爷夫妇闻言便要拜下去,小尾巴赶紧将二老扶住道:“常大人免礼,不请自来,是晚辈唐突了,只是在家闲着无聊,母亲听说大人今日寿辰,想着咱们祖上曾经有过亲,便遣我与二哥同来,扰了大人和太太,是晚辈的不是。”
常老爷一听只觉得冷汗直流,说是连过亲,不过是个七弯八绕不值一提的亲,常老爷祖上没什么发迹,三四辈前卖了个姑奶奶到武昌候家做了妾,却也一生没有生养。
也正是卖了那位姑奶奶,常家才渐渐宽裕了许多,到了常老爷这一代,在军中混了个五品参军的衔。
用这宗亲来攀,着实让常老爷紧张了一把,嘴上却应道:“世子爷哪里话,那么久远的事情,难为令慈还记着,想来应该给贵府上下帖子的,只是这是我家这二丫第一次办宴席,我们二老有意给她练练手,这才疏忽了。”
得!总之有错往办事儿的人身上推就对了,盈一闻言只得上前欠身道:“世子爷莫怪,是小女子疏忽了。”盈一委屈得脚指头都扣进地砖里了,面前的人不叫免,她也只得半蹲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砖缝,嘴上是噙着笑的,心里酸水早打翻了一坛子。
“不碍的。”面前的人终于还是有良心的虚扶了她一把,看着她眼眶里满是眼泪的样子笑嘻嘻的道:“妹妹年纪还小,能承办这么大的事儿也算能人了,早听说常大人家的二姑娘聪明能干,今日一见果然……还可以。”
这句还可以算是戳中盈一的心了,她辛辛苦苦这么久,上门的第一茬客就这么评判自己,好在那人说罢便由常老爷引着进门了,没有看到盈一使劲咬着后槽牙的模样,眼泪还在眼眶子打转,露一一看不对劲,赶紧将盈一拉到门后。
“不碍的不碍的。”露一拍了拍盈一的手道:“定阳王家的世子就是这个跳脱的性子,他不是说你办得不好。”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盈一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一样,只得咬着牙轻轻的呜咽,露一赶紧抱住她安慰道:“好妹妹,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好了好了,一会儿还有宾客呢,哭肿了眼睛更是要招笑话了。”
露一是知道这个妹妹的,虽然心大,但有的时候就喜欢钻牛角尖,也容易鼻子酸,说白了就是爱哭,只是在父母家人面前永远是个清冷安静的模样,只有露一知道,这丫头会因为自己养的小兔子死了,大半夜的在院子里一边挖坑埋兔子一边小声的哭,吓得露一以为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大着胆子到院子里一看,却看见满手泥巴哭得死去活来的这丫头。
当然,那也就是露一出嫁前一年的事情。原以为丫头大了会好些,没成想还是这个模样,盈一不敢给尤氏看见,只哭了一会儿便从露一的肩膀前把脸抽出来,抽抽搭搭的看着露一前肩的衣襟道:“可怎么好?我把你的衣裳哭花了。”
露一没忍住笑出了声,往她的头上使劲一戳道:“你还知道把我的衣裳哭花了,我还没来得及和母亲说话,便被你这一哭闹得心烦意乱。”她说着拿帕子在衣襟上擦了擦道:“衣裳不碍事,我本备了衣裳的,这些时候怕热,你姐夫却怕我冷着,非要我穿多些,便备了件轻薄的衫子,正好我去换了来。”
露一说着朝尤氏道:“母亲,我让二丫陪我去换个衫子,这外袍穿着怪热的。”因着盈一背对着尤氏,尤氏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再者尤氏如今只当有了身孕的露一做宝贝,自然无有不依的,点头便应了。
露一将盈一拉到偏殿,叫了夏禾端了水给来盈一洗脸,由着身边的彩儿给自己解开衣裳道:“自从我有孕啊,你姐夫对我是越来越好了,只是郡王妃好像不是很高兴,不过也没什么,到底日子还是我跟你姐夫两个人的。”
“谁说的。”盈一洗了脸,却还带着些鼻音:“只要在一个门子里,那就是一起过日子,如果处不好,往后指不定有什么幺蛾子。”
“哟!”露一惊奇道:“往日里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二丫头转性儿啦!都知道过日子啦!”
盈一不理会露一的嘲笑:“你那婆婆我是知道的,她只有姐夫这么一个儿子,连个姑娘也没有,你那公公也没个妾室,自然所有的精力都在姐夫身上,所以总会用姐姐和她自己作比较,总觉得姐姐照顾姐夫没她自己照料得好,这才看不惯姐姐。”
露一深以为然,她知道婆婆不坏,只是太过于宠爱晔永,也从未在心里有什么,该敬着还是敬着,只是如今有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身孕,自然万般小心,有些冲突便避免不了。
盈一上前伸手摸了摸露一已经开始凸起的小腹,有些爱不释手:“姐姐还有多久临盆?我听说女人怀身子最是辛苦了,到了时候小娃娃便会从脚底心蹦出来!那姐姐的小娃娃也是从脚底心蹦出来的吗?”
露一也不顾彩儿正在给她穿衫子,抬手便戳盈一的脑袋:“你看的那些话本子都看到哪儿去了!谁告诉你的孩子是从脚底心蹦出来的!”
一旁的彩儿和夏禾听了也不由得笑出了声,这怪不得盈一,她看的话本子都是正紧的话本,每每到女人怀身子生娃娃都是一笔略过,盈一只知道很疼,却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再者馨一如一出生的时候她还小,尤氏不许她去看,她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露一记挂着的却是另一回事,眼看着这个虽然已经及笄的妹子,单看她方才的问题,便知道还是个娃娃,她不由得小声问道:“你身上,还没什么吗?”
“有什么?”盈一奇怪道:“只觉得这几天胸口有些疼,徐妈妈说这个地方要长大了,所以才会疼。”盈一指了指胸前的位置,说起这个她也是烦心,明明很喜欢的衣裳,过了几个月便会因为这个地方长大了便不能穿了。
露一无奈的摇摇头,知道这丫头只是看上去老成,实则还是孩子心性,知道她的事情还多,便也不多留她,只唤了馨一如一来说话,便将盈一送出去了。
门上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盈一没有了和露一在一起的散漫,只专心应付宾客,跟着尤氏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女客们引到花厅喝茶,又吩咐丫鬟婆子上瓜果点心,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
尤氏看在眼里,很是满意,脸上却不显山露水,不多时顾家老太太照例带着顾敏之来了,尤氏和盈一特特下了台阶扶老太太下车,顾敏之本来是要伸手扶老太太的,冷不丁伸出一只巧手在他面前,他来不及反应,手已经搭了上去。
两只手几乎同时交叠在了老太太的臂膀上,盈一感受到手背上的温暖,再微微侧脸,看到顾敏之也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一时间飞红了连。
顾老太太不愧是千锤百炼的人精儿,她不着痕迹的拂开自家孙儿的手,将盈一的手背握在掌心道:“好孩子,难为你还记着我老婆子。”然后轻轻借力,又有尤氏在身旁虚扶一把,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盈一立刻醒了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老太太哪里的话,您是盈儿的贵人,您能来,盈儿高兴得很。”
顾老太太侧脸看了看身边的孙儿,正傻傻愣愣的,只紧紧的握着方才被自己拂开的手,知道他是上了心了,再看看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女娃娃,想着之后这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孙媳妇儿,有这样漂亮又聪明的孙媳妇儿,仅是想想都能高兴,看着盈一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真是个好孩子,往后我约你祖母打叶子牌,你可得和你祖母一块儿来,我让敏哥儿带你扎风筝!”顾老太太笑着。
尤氏是见过那个小风筝的,自然明白顾老太太的意思,她也十分看好这对儿,脸上笑得更是开心:“老太太惦记我家二丫是她的福分,这儿太阳大,老太太仔细别热着,几位老太太的牌搭子都到了,就等着您开张呢!”
顾老太太一听牌友来了,连道了几个好,便由盈一引着进了花厅。
将顾老太太送上叶子牌桌,盈一转身送顾敏之去正厅的男席,两人错开半个身子走着,顾敏之能清清楚楚的闻到盈一身上的香味,一时间心旷神怡,他温声道:“二妹妹,这些时日你可好?”
盈一轻轻笑了笑,心里有些紧张,这是她们第一次单独说话,她道:“我挺好的,你呢?”
“我不怎么好。”顾敏之轻声道,生怕被盈一以外的人听到。
“怎么了?”盈一回头打量了她一眼,看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赶紧移开了目光,只定定的看着前面,却悄悄的放慢了步子。
“我想一个人想得厉害。”顾敏之低声道。他低声细语的时候声音很是好听,盈一形容不出是怎样的好听,只知道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赶紧停下步子,四处看了看,还好没有落了别人的耳朵。
男席便在前面,有几个男宾已经晃眼看到了他们,他的那句话像是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将她的耳朵和脸颊咬得通红,把她的心口撞得砰砰直跳。
她只得低下头道:“前边儿便是男席了,我不宜过去,劳烦顾公子自行过去吧。”说罢她便像阵风似的逃走了。
然而令盈一和呆呆的看着盈一的背影的顾敏之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这一系列行为都落在了男宾席里的一双清秀眉眼中。
晔征戳了戳身边的晔永道:“那个好像是你二姨妹啊!另一个,是顾大人家的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