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水间》miwu蘼芜

3、第 3 章

　　次日晨昏定省，盈一惊讶的发现馨一也来了，她不由得侧过头问道：“三妹妹可大好了？若是难受便告知母亲一声，母亲定然不会怪罪的。”
　　馨一身体柔弱，对这些病痛也已经习惯了，只是大病初愈的脸上还有些许病色，她轻声道：“已无碍了，姨娘将二姐姐的送来的药做成了药膳，如今我吃着很好，谢过二姐姐了。”
　　“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盈一笑道。
　　正说着，尤氏身边的管事便来请众人进门：“各位姑娘姨娘，大太太已经坐定，请各位入厅。”
　　常家虽然是武将之家，但尤氏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学的都是掌家之事，规矩也大，所以整个常家也井井有条，不似其他武将家不成方圆，这也是为什么露一可以得到临阳郡王家赏识的原因。
　　众人向尤氏行礼，尤氏十分亲厚的上前将馨一扶起道：“好孩子，身子还弱着，快起来吧！”
　　馨一低着头，颤抖着苍白的嘴唇道：“谢母亲关怀，女儿已经好多了。”
　　尤氏这才坐上座去，坐在如一身边的秦姨娘忍不住酸道：“十几岁的年纪，倒也病了十几年，真是难为馨丫头了。”
　　扈姨娘听到这样的话就忍不住垂泪，她只馨一这么一个女儿，奈何馨一从出生到现在都离不得汤药，若是有什么好歹，她可怎么活。
　　上首的尤氏忍不住轻咳一声道：“咱们常家不是寻常人家，什么病痛都不用怕，要什么药材都是有的，云初，往后缺些什么，尽管与我说，馨儿也是我的姑娘，我定不会亏待了她。”
　　扈姨娘听罢赶紧拉着馨一起身道谢，扈姨娘名唤云初，据说进门时也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再加上温婉的面容，硬是霸揽了常老爷好几年的宠爱，只可惜生下馨一之后身子受损，加上馨一体弱多病，扈姨娘和常老爷的感情也渐渐淡了下来。
　　尤氏虽然并不是十分大度，但装总是要装出来的，她笑着道：“这些时日家中喜事多，我也忙碌，总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孩子们若是有什么，便打发人来知会我，毕竟孩子们才是咱们家的未来。”
　　秦姨娘脸上噙着笑，眼睛却时不时的往盈一身上看去：“太太辛苦，咱们都是知道的，无奈咱们都是粗人，帮不上太太什么，好在孩子们都大了，如今二姑娘已经及笄了，三姑娘和我这个不成器的明年也及笄了，往后太太可有清闲日子过了。”
　　秦姨娘明显话中有话，女孩子及笄，接下来不就是婚事吗？盈一的终身未定，她如今便提起自己的姑娘，未免过于心急了。
　　秦姨娘不像扈姨娘是正紧抬进门的，据说是家中遭了难，实在过不下去，便将姑娘卖给了常家，原本打算买来做丫鬟，后来老太太掌了眼，觉得她是个宜男像，人长得也齐整，便做主给了常老爷做通房。
　　彼时尤氏还未进门，秦姨娘作为常老爷唯一的房里人，自然而然的有了身孕，考虑到常老爷还未有正室，秦姨娘便听从老太太的话落了胎，尤氏进门之后觉得有愧于秦姨娘，便做主将还是通房的秦姨娘摆了酒抬了姨娘，好在经过几年的做养，秦姨娘后来还是平安的生下了四姑娘如一，这也是如一如此受宠的原因。
　　尤氏只是抿了抿唇：“姑娘们大了自然是该操心婚事，哪里有什么清闲日子，往后的日子我只会更加忙碌，恐没太多的心力伺候老爷，老爷还得秦姨娘和徐姨娘多费心了。”
　　话是这么说，但常老爷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府也是有的，秦姨娘和徐姨娘只得嘴上应承，心里却也知道她们想费心也没有费心的机会。
　　徐姨娘话不多，只是静静的坐着，微微的垂着眼睑，听说徐姨娘本是歌姬，，常老爷的上司看着貌美，便给了常老爷做妾。
　　徐姨娘是个万事不沾身的性子，平时常老爷去了便接待，不去也不争宠，只专心的过自己的日子，平日里养养花弹弹曲，虽过得滋润，盈一却也从未见这位不过三十出头的姨娘笑过。
　　不多时尤氏道了乏，只留下了盈一用早膳。在盈一的记忆中，这是自己搬出主屋后尤氏第一次主动留自己用膳。
　　盈一不敢造次，只是乖巧的站在一旁准备侍膳，尤氏微微的愣了愣，不明白曾经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孩子什么时候和自己这么疏远，她伸手将盈一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好孩子，阿娘知道你懂事，但眼下没有外人，咱们母女不分彼此的。”
　　虽是最亲近的话，盈一却听不出什么亲近的意味来，盈一只是点点头，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盈儿。”尤氏突然开口打破了尴尬：“你昨日及笄，可看到你舅舅家的庭远和顾家小哥儿了？”
　　盈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点点头，尤氏的脸上有了笑容：“他们昨日为何来，你应当清楚，咱们祁人家的姑娘，多的是及笄便出嫁的，如今你也该上上心了。”
　　在盈一的心中，她虽想过嫁人，却从未想过嫁给谁，嫁个什么样的人，听尤氏这么一说，盈一竟有些茫然。
　　尤氏只以为是盈一害羞，招手让身边的妈妈取来一个锦盒道：“这是昨日顾家老太太另补上的礼，我看着不像是老太太给我的，倒像是给你的，你拿去看看吧！”
　　不是老太太给尤氏的，那自然是给自己的了，盈一捧着锦盒回院子的时候只觉得沉甸甸的，她虽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但未曾想嫁人这事竟来得这般快。
　　盈一回到屋里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是一个做工精巧的小风筝，这一看便是出自顾敏之的手笔啊！盈一不知怎的只觉得心口的位置砰砰作响，像是下一刻心便要跳出来似的。
　　“好漂亮的小风筝啊，只是太小了，怕是放不起来呢！”一旁的春菊嘟囔着道。
　　“你个傻丫头！”夏禾凑过来嘲笑春菊道：“这小风筝一看就是拿来把玩的，难不成所有的风筝都要飞到天上去不成！”她说着仔细看了看盈一手上的小风筝：“顾公子真是有心了！”
　　“谁说是顾公子送的！”盈一说着便将锦盒赶紧盖上，生怕被有心之人看见无端惹上麻烦。“这是顾老太太给母亲的，顾老太太与祖母是旧相识，多照看我也是情理之中，倒也难为顾老太太为我搜罗这般有趣儿玩意儿。”
　　夏禾只是抿嘴笑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老太太不过是为自己的孙儿转了趟手罢了，既不给外人说闲话的机会，也让盈一不得不收下。
　　转眼常老爷的寿辰将至，尤氏有意锻炼盈一，便将宴席一应事务交给盈一来办，盈一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整日将自己埋在往日来往人家的礼单里的盈一，夏禾和春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咱们姑娘能办成吗？”春菊有些担心道。
　　夏禾虽然也担心，但嘴上却不承认：“咱们姑娘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姑娘，没有咱们姑娘办不成的事！”
　　“夏禾！”话音刚落，只听见礼单堆里的姑娘喊了一声，春菊和夏禾赶紧迎了上去。
　　“姑娘你说，我听着。”夏禾道。
　　盈一拿着一份礼单琢磨着，俊秀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这安阳郡王府往年给咱们家的礼单都是厚厚的，怎的从前年开始竟只有发出去的帖子留根，就没有礼单了呢？是账房放落了还是安阳郡王家压根没来？”
　　“这个我知道！”春菊笑着挤上前道：“安阳郡王爷家以往属意大姑娘做儿媳妇儿，郡王妃每次上门都是厚厚的礼单，但自从大姑娘许了临阳郡王家，便气得不与咱们家来往了，老爷为了这事还赔了不少礼，却也不见安阳郡王家解恨，大姑娘都出嫁两年了，硬是没上门。”
　　盈一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京都城中的人情来往弯弯绕绕，可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姑娘。”夏禾道：“咱们对这些事情的内情也只是道听途说，倒不如姑娘唤账房来问问，也好知道往年的支出几何，今年的预算几何。”
　　盈一深以为然，立刻将账房唤来。
　　她本就是个安于享乐的性子，一时间来了这么个大任，生怕办不好惹人闲话，又怕办得太好让外人对自己的期待太高，忧思得整日整日的睡不好觉，也不知就这样劳累了多少个日夜，总算迎来了常老爷寿辰的那天。
　　那日盈一早早的便起身，张罗着挂彩，祁人挂彩很有讲究，不能太早挂，也不能太晚挂，要在清照寺的大师算好的时辰挂，而且要选一个子孙满堂多福多寿的挂，要说整个常家子孙最是旺盛最多福多寿的自然是老太太，可因着长辈不能给晚辈挂彩，盈一便请来了常家第二多福多寿的账房先生。
　　先生拎着快到胸前的胡须颤颤巍巍的爬上梯子，底下是四五个小厮护着，将大红绸子挂在正堂寿字正中央，挂彩就算完成了。
　　盈一看了看时辰，差不多到常老爷和尤氏起身的时候了，吩咐了丫鬟拿上为二老准备的吉服，便恭恭敬敬的上扶风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