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如可涉》种桑长江边

4、第 4 章

　　庄瑾然在屋内呆呆坐着，旁边的防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腰上的竹筒看。庄瑾然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竹筒，又想起那个冷面美男说的话，这才慢慢放下心来。他说不会伤害她，应该可信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防风忍不住发问，能让公子的青星如此另眼相待的，绝不是第一女杀手这么简单，实在是太反常了！一定有鬼。一般来说杀手身上的血腥杀气一定会激起青星的愤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地待在竹筒之内。
　　“我叫庄瑾然，不是秦红桑。”庄瑾然心中已是七晕八绕。这蛇颜色这么奇怪，一定不是普通的蛇。既然那个人肯放在自己这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赶自己走，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防风的八卦之心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又朝她凑近了几分，鬼鬼祟祟地指了指那竹筒，轻声道：“里面的，是青星。青星你肯定不知道。青星是我们公子的宝贝，天下第一大毒物，平常不肯轻易示人的，公子每个月都要准备很多很多毒药来喂它呢。”
　　庄瑾然听见天下第一大毒物几字，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背脊发凉。
　　“不过我看青星还挺喜欢你的，毕竟他凶起来不是这个样子的。”防风一脸八卦，“既然你不是秦红桑，为什么会有红蕖剑？”
　　“不知道。我醒来身上就有这剑了。”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怪哉怪哉，算了，你先自己待着吧，没事别乱跑乱碰，庐内有很多毒草毒物，全都是公子的心头肉，要是碰坏了指不定我会遭殃，你可千万要小心。”
　　“有吃的吗，我又饿了……”经过这一番惊吓，庄瑾然觉得适才吃的饭全都消化光了。
　　“……”防风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姑奶奶，你也忒能吃了，我看你不是失忆了，是饿死鬼投错胎吧。”防风一边吐槽一边往外走。

　　“公子，那个秦红桑，不对，她说她叫庄瑾然，你打算怎么处理？”防风小心翼翼地瞧着顾湛初的脸色说话。
　　“……”顾湛初没有答话，脸色有些不虞，这防风，一天比一天聒噪。
　　“公子，你不知道啊，这人太能吃了，我担心她迟早吃垮我们哇。”
　　“有你吃得多？”顾湛初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有些不耐，“我养了你十五年。”
　　“公子，你这话说的，能一样吗，我打出生就跟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干得多吃得多。”
　　“明天让她把压死的止血草挖掉，种上紫根草。”
　　“紫根草？哦哦，很快就白露了，倒是种紫根草的季节。”防风没敢说出口的是，当初我可是在山上流浪了一个月啊，她压死了那么一大片，种种紫根草就过了？难道……防风瞥了瞥公子俊俏的眉眼。
　　“还有事？”好冷的语气。
　　“没有没有。”防风识相地跑走，他一定是想太多了，公子这种比青星还冷血的动物，怎么可能会对女人动心，虽然庄瑾然长得是挺美的，但是公子更美，嗯。

　　晨光熹微，林中风声泠泠，庄瑾然感觉自己还没开始睡，就被防风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天还没亮，你干嘛呢？”庄瑾然打着哈欠，环顾四周，叶间上的露水还没化，这还不到五点吧。
　　“露晞之前必须种下紫根草，谁让你昨天把止血草压死了。你先把塌了的止血草挖掉，再把这些紫根草种子均匀地洒下，再盖上一层薄土就好了。”听见庄瑾然打了个喷嚏，又叹了口气，“你抓紧时间，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防风捧着衣服出来的时候，看见庄瑾然打着盹，头一晃一晃的，眼看就要栽进地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姑奶奶哟，你别压死更多的止血草啊。”
　　庄瑾然打了个激灵，接过防风递来的衣服，布料不错啊，手感细腻，就是白色的不适合干活吧，但是确实有点冷，也没多想就穿上身。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却不敢停下手上的活，总算是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把紫根草种好了。
　　庄瑾然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晨光透过重重树叶，此时雾气已经全散，鸟鸣啾啾，一派清新自然的好景象。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虽然不愿意接受，觉得很不真实，只是可以确定的是，她回不去了，至少是暂时回不去。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既然找到容身之处，就要死皮赖脸地住下来。

　　庄瑾然一身疲累回到房间，打算睡个回笼觉，瞥见床边的红蕖剑，一时又没了睡意。刚刚听防风说这剑是那秦红桑身份的象征，剑鞘上的莲花纹是如归楼独有的标识，而这红蕖剑自打秦红桑一出江湖就声名大噪，有红蕖处必见血，人所共知。
　　庄瑾然盯着双手入了神，不知道原主这双手，挂了多少人命，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遭遇，竟让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子成为了江湖第一女杀手。唉。这剑是不能带在身边了，分分钟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但是剑格上这红宝石，不知什么来历，赶明儿找工具撬下来，必要时候还可以卖了换钱。一块红宝石，总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吧。
　　“庄姑娘，吃早饭咯。”防风从门边探出脑袋来。庄瑾然忍不住笑了笑，那样冷情的主子，竟然有这样逗比的手下。
　　四个人围着桌子，清粥小菜。庄瑾然没想到顾湛初也会一起吃饭。又见顾湛初扫了她一眼，眼刀飞向对面的防风。少年被这一瞅，差点噎死自己。公子啊，这衣服已经是好几年前的衣服，您就当做啥也没看见，日行一善吧。
　　庄瑾然也没多在意，她从防风那里听来他的诸多事迹，知道这个人绝不是表面上看着俊俏这么简单。飞龙庄的第二把手因为拿不出像样的医书或罕见的草药，中了毒的左手化成血水，在青庐前三天三夜，顾湛初也不为所动，最后那副庄主只能自断左臂才保住一条小命。少林寺的了悟大师经脉尽断，只有顾湛初的续命金针能医，可是，没东西，不好意思，医不了，最后在青庐外呜呼哀哉。
　　顾湛初就是这样。只要能拿出足够的条件交换，不论□□白道，他都医治，但是没有东西，管你好人坏人，免谈。
　　他不会武功这事人尽皆知，但是他的用毒功夫却是无人能出其右，毒药都是自配的，五花八门，除他之外，无人能解。
　　所以尽管他的行径让江湖人士恨得牙痒痒，却没人敢动他。哦，在他七岁的时候有个人想要偷袭他，结果全身骨痛四十九天，最后剖腹自杀。
　　好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啊。庄瑾然瞥了瞥他棱角分明的脸，这样的人，绝对说不上医者仁心，也绝对说不上是个好人。但是她也明白，在弱肉强食的江湖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没有原则，只能任人揉搓，最后说不定连骨头都不剩。
　　庄瑾然叹了口气，她怎么就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呢。夹了一块咸菜放入口中，一嚼，面若菜色。
　　旁边的防风察觉有异，看她表情扭曲，“怎么了？”
　　“……”庄瑾然费力地把咸菜咽下去，一脸苦相，“你们每天都吃这东西？”
　　“有什么问题吗？”防风又吞了一大口咸菜，“我和公子都不会做饭，饭菜一直是宿沙做的，“能吃啊，没什么问题啊。”
　　庄瑾然一脸不可思议，这么难吃的东西，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心中已有了决断，“从中午开始，饭我来做吧。”
　　话音一落，庄瑾然看到宿沙放松释然的表情，想来他被逼做饭，也是有苦难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