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夜行抄》尘似镜

5、要钱要钱都要钱

　　左宁不太能理解木木大人小小的身子是怎么消化跟它块头都差不多大了的蛇胆的，不过既然高人有高人的方法，她还是不要露出无知的一面了。映着暖融融的火光，她看到对面的木木大人眯着眼睛喉咙里咕噜咕噜心满意足地舔舐着爪子，腥味随着它的动作而逐渐转淡。
　　休息了半晌，左宁的体力才恢复得差不多，只是依然没从惊吓中完全醒过来，声音还在颤，“谢……谢谢木木。”
　　——“大人。”小猫纠正道。
　　——“谢谢木木……大人。”
　　“没什么，拯救弱小于水火之中是我的工作啊。”木木大人慢慢从火堆对面移动到左宁身边，仰起它的小猫脑袋，大大的耳朵扑扇了两下，眼神亮堂堂得可爱。
　　左宁注意到到它的左耳上戴了一个金色小环，环上又嵌了一枚闪闪发光的红宝石，与它金背黑纹的皮毛很是相配。
　　“嗯。”左宁伸手摸摸它的脑袋，“谢谢你，你真是好……”
　　话没说完，木木大人把爪子伸到左宁面前，一本正经道：“付钱。”
　　左宁有些愣，“啥？”
　　木木大人道：“都说了是我的工作了，工作当然要给酬劳。”它的表情极其理所当然，连脸上的两条格外显眼的剑眉也变得一本正经，“还是说你想赖账？”
　　左宁“啊啊”了两声，“可是你是只猫，要钱做……”
　　“谁说我是只猫？！”木木大人大怒，剑眉竖起来，“看到我的眉毛没？看到没？！猫有这样的眉毛吗？！我我我我是——”它低头想了一下，也说不出是什么，勉强作罢，“咳，我是你木木大人！！”
　　左宁有点好笑，它明明除了两条眉毛无论长相还是动作都是只猫，要她否认这一事实，是完完全全的指鹿为马的行径，不过既然它这么坚持，就顺着它的心意好了。
　　“付钱付钱！”木木大人没好气地催，“外加你拽了我三条仙毛的钱！”
　　“我没有钱……”左宁摸了摸口袋，她的钱包变成了小狐仙，身上连个铜板也没有。
　　“这是什么？”木木大人眼尖，立即瞟见手机，又生怕她不给一样大吼出来。
　　左宁顿时被它强大的气场震了一下，从短裙的衣袋里掏出粉红色的手机递给它，“这是手机。可以用它来打电话，嗯……就是联络其他人，就是现在不能用了。”
　　木木大人很费解，“为什么不能用了？”
　　“因为没有信号……信号就是……怎么说呢，就是一种你看不到的电波，电波就是像水浪一样有波动的……啊啊！”她口干舌燥，实在是没有词汇再来解释了。
　　木木大人露出非常体谅的一面，“不用说了。它看起来很特别，很符合我木木大人独一无二的身份，就把这个当酬劳吧。”
　　左宁立马笑成一朵小花，谄媚道：“好，你喜欢就好。”
　　一人一猫沉默了一会儿，木木大人忙着见识它新收到的酬劳，既然大家都不说话，左宁劫后余生的肚子就趁机叫嚣起来。
　　木木大人的猫耳朵竖起来，“你饿？我这儿有吃的。”它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小食盒，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铜板，恨不得每一口食物都卖上一两黄金。
　　左宁摆摆手，“我是真的没东西给你了。”
　　木木大人凑到她身边，“呀，你衣服上的铁块上粘的是琉璃吗？”
　　左宁把校徽扯下来，“不，是塑料。”
　　“什么是塑料？”木木大人问，小爪子探上去摸了摸，用力的话还能感觉到些许弹性。
　　左宁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总不能跟它说是聚苯乙烯和树脂的合成物吧！
　　木木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校徽抢过去，在掀开一条缝的食盒里挑了又挑，挑出一个琉璃纸小方块。
　　“这是仙果盒子，用它接了花露可以凝成胶冻，可以吃，味道很好，也很顶饱，送给你了。”它故作大方地摆摆手，又有点不忍心似的不去看已经不属于它了的宝贝。
　　左宁感激地笑笑，打开琉璃纸包一看果然有一块正方形可爱的胶冻在里头扭来扭去，闻着芳香扑鼻，勾人食欲。她忙不迭吞进口中，嚼了嚼咽下去，便觉腹中舒坦无比，既没有胃胀感也不再有饥饿感。
　　“你不是这个时空的吧？我嗅得出你身上的味道。”木木大人在她身边蹭了蹭，问道。
　　左宁不知道从何说起，沉思了一会儿，简略地说：“嗯……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有多远？要过三千世界吗？”木木大人的尾巴扫在地上，把一只无意间跑过来的人参娃娃扫开。
　　这次轮到左宁不解，“什么三千世界？是佛经中的三千？”
　　大人拨拨火，“也可以这么说。”不等她回答又接着问，“你是怎么过来的？过来做什么？你一个人到陌生的世界来都不会怕吗？”
　　“我……是被小狐仙施法术弄过来的，她要我去找一个……”左宁想了想，“找她师父。”说罢笑出两颗虎牙，“怕也没用，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小狐仙啊——”木木大人拖长了尾音，眼神再次变得炯然，“我认识很多狐仙，我带你去找好不好？”看到左宁受到它格外的热情的惊吓，木木大人循循善诱道，“你看你孤身一人的，什么法术也不会，路上难免遇到蛇精之类的妖物魔物，有大人我这个宇宙无敌霹雳大侠人见人爱惩恶扬善的当朝第一法术师，你的旅程将会安全无忧！”
　　左宁看着它纯良的眼神，耳中听着它的广告词，不由自主像只小肥羊一样点点头，“你真的知道狐狸师父在哪儿？”
　　木木大人很坚定，“嗯。”
　　“要钱么？”左宁摸着门路问。
　　木木大人客气地笑出一口尖牙，搓搓前爪，“谈什么钱不钱的，真是见外。总之找到之后一起算好了。”

　　木木大人建议连夜出发，左宁不好意思拒绝它“善良”的好意，跟着它下山走了一里路之后到底困倦得受不了，只好说实话：“走夜路太过疲惫，大人虽然是宇宙无敌，小的却还得睡觉，能不能明天再出发？”
　　木木大人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你身上的行头也太过特别，明日一早去帮你买身新的再走。”
　　左宁再次掏干净衣袋，把裙子上的小兜都翻了出来，示意它没钱。
　　木木大人咬牙切齿地想了会儿，终于一阵春风拂过面颊般愉快地说：“没事。”话毕从身后一捞，捞出一个锦绣缎面的荷包，从里面挑了半天，挑出一块最小的银子递给她，“够你用三年了吧？别客气，这是保镖应该做的。记在账上就行了。”
　　左宁对必要的身外之物无力反抗，只好受之，任由它在一个账本上用爪子刻痕迹。
　　木木大人决定就地露宿，猫爪子往后一伸掏出全套的床单被罩，从附近拣了块干燥柔软的草皮往上铺好再往被子里一缩，随时准备入睡。
　　左宁多少以为它跟多啦A梦有点关系，于是问道：“木木大人会法术，为什么不变个房子出来？万一晚上下雨也好办些。”
　　木木大人瞪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左宁转而联想到衣服问题，“不然大人也帮我弄件衣服，就不用去买了。我只是不想走回去，这样太浪费精力，钱还是会记在账上的。”
　　木木大人炸毛了，从被窝里蹭地弹起来，四只爪子凶相毕露，“你烦不烦啊烦不烦啊！要不是该死的老头子大人我怎么会被封掉一部分灵力既然我被封掉了一部分灵力还怎么给你变东西啊！你惹恼我了不管啊要加账！”
　　原来它的逆毛这么快就能被摸到，左宁把提到嗓子眼的玻璃小心放回原位，好声好气道：“我是真不知道木木大人的法力被封了……”
　　“刺啦”一声木木大人的尾巴也炸了，“你还提你还提！”说着气鼓鼓地从身后扯出账簿，锐利的爪子在上头划了深深的两道，“下次再犯小心大人我不带你去找狐仙！”
　　左宁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顺着大人的猫脑袋往下顺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保证再也不提好不好？还有……”
　　“什么？”木木大人被顺得相当舒服，气消了大半。
　　“我冷……”左宁局促道。
　　木木大人嘴角一抽，迅速钻回被窝，抬头看了一眼左宁受伤的眼神，没好气地把被子拉开，“让给你一个角。”
　　“要钱吗？”左宁把被子往身上卷了一卷。
　　“当然。”木木大人抱成一个团窝在左宁身边，大声说。

作者有话说

　　猫大侠的拷问……嗯，总得有人对她的来历感兴趣。之后会进入到长安城内，子琴安排在后两章出场。图的链接有时会失效，不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