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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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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往常那样坐到丧门星对面,和不辣,郝兽医挤做堆。他们同我一样,已经习惯了早晚喝杯丧门星煮的马帮茶。
事实上我们并不像丧门星那么喜欢喝这除了香就没哪点儿好的茶,看丧门星烹制着来自他家乡的特产,我会想到豆汁儿,不辣会想起臭豆腐,老头儿则会又开始唠叨他那个转战中原的儿子。
美国人喝咖啡,英国人喝红茶,竹内喝什么我都当他在喝尿,我们等着丧门星煮的茶,假装我们没在思念我们的家乡。
我靠在土墙上,看不辣熟练地搅动煮沸的茶叶,丧门星一粒一粒放进糯米,郝兽医在替不知谁的衣服打补丁,不太灵活的手指勾到下摆,又扯出一个更大的洞。
我扑哧笑出来:“古有庖丁解牛,今看咱兽医扯衣。”
老头儿愣了会儿,叹着气又从他那个针线包里挑出条线。
我:“还补什么补?浪费线!就这衣服,都霉的蚂蚁腿儿能蹬出个窟窿来。”
老头儿终于把线穿进了针眼儿,开始补他造的那个孽。
我接过丧门星递过来的茶啜了一口,龇牙咧嘴地把杯子送到丧门星鼻尖,他展开放糯米的小布包,我劈手抓了一把全扔进去,不辣夺过我的茶杯,把一半糯米倒进了他的杯子。
丧门星阻拦未及,颇为肉痛:“这一把都够三杯的份了。”
我嗅着米香,将苦涩的茶水含在嘴里,再让它一点点顺着食管滑下。
我:“茶叶放多了。”
不辣:“冒得啊,茶叶是我放的嘛,和以前一样。”
我:“小太爷这舌头是汝等凡夫俗子能比的么?比昨天多放了3根。”
不辣用鼻子笑了声,嘴里说是呐,烦啦长了条狗舌头,继续喝他的茶,丧门星在把他的糯米包裹好,郝兽医还在飞针走线。
克虏伯从我们身边路过,罕有的没对我们说饿,因他看到了他的亲爹亲妈他的姐姐妹子他的老婆女儿,他那门战防炮的主人,我们团长。
死啦死啦左手捧着罐头,右手耍着某人赠予他的柯尔特,一副野狗巡视地盘的死样儿,身边是明显比他有老大风范的狗肉,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不辣窃笑,开始了他几乎每日一次的模仿秀:“团长,打一炮吧?打一炮好不好?”
克虏伯:“团长,打两炮吧?昨天的还没打了。”
不辣捶墙:“搞锤子的王八盖子!”
我和丧门星笑的死去活来,我的脚蹭过老头子正在伺候的衣服,得,这回轮到我造孽了。
老头子勃然大怒,抓起剪子作势要砸,我一个箭步瘸到安全地带,又开始笑的涕泪交加,然后被克虏伯肥大的身子挤的差点儿跌倒,克虏伯赶紧扶住我,开心的道歉:“对不起霍,我要赶紧去吃饭好有力气打炮。”
我甩开他的手,扶着墙朝我那屋走。
死啦死啦靠在回我屋那必经之路的墙上,用罐头指了指他身边的那碗东西。
我:“烦劳团座大驾替我打饭,小的破命一条,无以为报。”
死啦死啦:“那就拿命来抵。”
我顺墙根坐下:“容我考虑片刻,这罐头什么味儿的?”
死啦死啦往嘴里填了一勺子,砸吧砸吧:“我听说是杀人鱼肉,味儿不错。”
我:“得了吧,那叫沙丁鱼。”
死啦死啦:“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拿杀人鱼罐头来换。”
死啦死啦嘎嘎笑,拍了一坨鱼肉在我碗里:“待会儿跟我去城里。”
我拿筷子的手一顿:“干嘛?”
“穿丝袜的战防炮。” 死啦死啦低头整着自己的衣领。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想起来了,您昨儿个在师部办了一天公务,可不没美国时间找您那几位红粉知己。”
死啦死啦嘿嘿笑,我喘了口气,好让冲上头的血回涌下去。
“要我去干嘛?”
“说好让你见识见识的嘛。”
“下流!”
“你不想去见见你那相好的姑娘?”
“龌龊!”
“别他妈废话,我让你去就去!”死啦死啦带着他的罐头作势欲走,我深吸口气:“团座啊,您从虞师座那儿弄来什么啦?别藏着掖着,让弟兄们开开眼呐。”
死啦死啦又往嘴里塞了口鱼肉,一脸小人得志的贱样:“这不正吃着么。”
我坐在墙根吃我的早饭,今儿早饭不错,杂粮米沙丁鱼海鲜粥配盐水泡芭蕉。
我在吃死啦死啦用他的无耻下作换来的东西,我看上去在吃东西,我其实在生气。
死啦死啦没有把他从虞啸卿那儿得到什么告诉我,那就表示他没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值得显摆的东西。
死啦死啦白忙活一场。
所以我生气,替他生气,生我们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