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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探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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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搭错了哪根线,凌晨五点,眼一睁翻身起来,望着天空发呆。
睡不着了。
一场培训会而已,温茂华不理解自己因何紧张。
眼看着黑黑的天幕被掀开一条缝,光亮撕破厚布,一点点闯进世界。
换下睡衣,用外套裹住自己,打包送往洗手间。
确认送洗这皱巴巴的男人?
确认。
温茂华缓慢地抬起右手,假装它是机械臂,动作僵硬地抓起口杯,挤上牙膏,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刷牙。
如果真的有智能洗漱机,帮他刷牙洗脸刮胡须,甚至护理皮肤,不用自己动手,温茂华会特高兴。
他瞧着镜子里的男人,肤色暗沉,毛孔粗大,鼻两侧发红,更渲染鼻翼的宽大,细长的眼尾却风骚不再。
也许他可以问小机器:从邋遢男到帅哥需要几步?
回答:哦,我亲爱的,第一步您要长的好看。
洗漱完毕,去医院。
两个小时后,回来。
有什么收获?
过山车真好玩,以及,不可以一遇到稍有姿色的雄性就乱瞟。
开玩笑的。
陈思达的演讲他仔细听了,有几条要划重点:“肛肠科的医师,碰到肛周脓肿的患者并怀疑隐瞒艾滋病史时,可以礼貌地询问,并建议患者挂感染科的号做个筛查……引流术中做好防护工作,避免刺伤自己。之前有个案例……”
倒无需这么迂回,温茂华一般打直球上来就问,患者猝不及防,说的话不会有假,假如目光闪烁,多半有鬼。
大家应该比较喜欢前者吧,客客气气的,没有压迫感。
陈思达温和的气质,谁会讨厌呢?
今天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太多了,先是“奶精论”,然后是对陈思达异乎寻常的兴趣。
他往后一倒瘫床上,累得睁不开眼,大脑却非常兴奋。它嗅到“陈思达”这个名字的熟悉感,正在全功率检索。
大概空窗太久,这雄性稍微靓些,便惦记上了,也没揣摩揣摩弯直,甚至恶劣地想:直男就掰弯呗。
这风流韵事的想象麻烦停一停,咱们先休息!
“不!”
劝告无果,温茂华自暴自弃地拿起手机,随手点开微信,划拉着通讯录。
“王明枫”三个字一闪而过,电光火石之间,线路接上了,大脑激动地喊叫:“我想起来啦,陈思达是王明枫口中的魔鬼学长!”
温茂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不要脸!
脸上却笑呵呵的直咧嘴,还一边摁王明枫的号码:管他天使还是魔鬼,送上门来的机会哪能不要?
“王明枫,干啥不接电话?打了好多趟了……”
打了好多趟,把王明枫从被窝里吵出来。
暴虐一下子顶破天灵盖。偏偏前几天惹了他,接下来都得仔细哄着。
“今天轮休,我抓紧时间补眠。”
事实上是昨天差点两眼一黑死在疾控,她请假回家调整状态。
“在家陪老婆呢?”
“没,她出差。”
“唉,我打给你想问个事儿。”听筒里传来温茂华嘿嘿的笑声。
估计没好事。
“我问你,陈思达是不是你学长?”
“是啊,比我大三岁,我研一时他读博,性格温和,就是摧残后辈不留余力……”
说到这里,王明枫突然停住,心中警铃大作,快速地过了一遍温茂华的审美标准。
脱口而出:“你看上他了?”
“王明枫你好敏锐!怎么,有没有希望?”
她真想说实话浇灭他的热情:陈思达有爱人,过命的那种。
但她不能让深柜学长被出柜,也不能让自己的患者李筑被曝光。
于是她回答:“33岁,没结婚,做事本本分分,家里经常安排他相亲。”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看着办吧,我挂了。”
她没胡诌,只是真话没说全,但愿温茂华可以掂量清楚。
此时此刻,她没兴致搅和进那些烂事。什么职业素养,什么处事技巧,统统掉在昨天的卫生间里了。
掀开被子蒙住头,隔绝阳光,黑暗中人变得平静许多。
昨晚回到家,半死不活的脸色把玛戈吓得够呛,丢下手里的行李不收拾了,惊恐地问,亲爱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说完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王明枫她妈。
王明枫抢过手机随手一扔,整个人扑到她怀里,小声说,你抱抱我,很快就好。
玛戈抬起爱人的脸,目睹她眼一眨,睫毛颤抖,泪就往下淌。
她哽咽开口,玛戈,我觉得我要死了。
爱人贴在她的前胸,泪水滴落,外衣里衣沁透了,染湿了布料,也染湿她的心。
上帝啊,别拿旧事惩罚她。
一个人的血不足以敬告世人吗?竟还需要另一人流干眼泪。
两年前事情刚发生时,明枫可比现在冷静得多。
等到哭声停止,饭点也过了。玛戈揩掉爱人脸上的泪,听到她喃喃,心是跳的。
她握住爱人的手,感受她的脉搏。
明枫,你的心在跳,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