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偶视界》一曲幽弦

101、铁杆粉丝

　　“S/M？！”乔斯林怀疑自己听错了，狐疑地看一眼谷枫，怒火中烧，“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拉到这条路上来的！”
　　“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谷枫摆摆手，他也纳闷呢。
　　“是彭，彭星。”秦恩州心虚地看了一眼彭星。
　　“我？”彭星微微睁大了眼睛，“我没有……”
　　“有，就在你们公司六周年庆典那天，你还记得吗？”秦恩州眼神忽而温柔，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什么……”彭星谷枫和萧亦寒同时脸色一变。
　　“那天已经很晚，”秦恩州看着彭星道，“你来洞庭的时候已经喝多了。你哭着跟我说，董事长去找萧亦寒了，你没有希望了。我觉得你特别傻，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能陪你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后来你哭累了，倒在了我怀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子哭得梨花带雨，也是第一次拥抱一个男孩子的身体。你的身体很软，酒气喷洒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让我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那晚，你跟我说了很多很多，你说了你跟谷枫的第一次，你还说了你们共同的癖好。那时候，我不知道我是惊讶多一些还是吃醋多一些，我只知道我心里特别特别堵，我很想发泄，所以我就没忍住吻了你。可是，你却叫着疯子的名字睡着了。然后我抱着你睡了一夜，第二天怕你发现只能偷偷溜走。现在快一年了，我始终忘不了那一晚，可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所以我没敢跟你说，也没敢告诉任何人。”说到这里，秦恩州停下了。他低下头，神情一片哀伤。
　　此时，医疗室里一片静默，大家都被这段话惊到了。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彭星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秦恩州走过去，蹲在床边，“你现在知道了，星星，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是认真的。”
　　“我……”彭星呆住。
　　“给什么机会！没有机会！彭星爱的是我，怎么可能给你机会！你做梦！”谷枫冲过去扒开他，两眼冒火。
　　“为什么不可能！疯子，你觉得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们还能回到过去？你太天真了吧你！”秦恩州毫不示弱。
　　“你才天真！就算回不去也轮不到你！”
　　“你以为你谁啊！轮不轮得到还得你说了算？！”
　　“我是你老子！”谷枫怒道。
　　“滚你妈的老子！”秦恩州回击。
　　“该滚的是你！这是我的地盘！彭星也是我的人！你个不要脸的，给我滚！”谷枫被彻底激怒了。
　　“你们吵够了没有……”乔斯林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你管！”两人同时打断了她，然后又对峙上了。谁都没有发现，床上的彭星默默地看着他们，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穆遥注意到了，心里有点着急。眼看场面又要失控，他拉了拉楚天阔的袖子，想让他过去劝劝架。楚天阔点点头，亚尔曼见状也跟着点头。
　　两人刚要过去，谷枫的电话响了。
　　那是一首非常抒情的中文歌，节奏低缓，男声温柔，犹如耳边的细语呢喃，与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不搭调，以至于铃声一响起，大家便不约而同沉默下来。而谷枫，更是一秒灭了气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虚地看了眼萧亦寒，火速接起电话。
　　“有事快说！”谷枫的脸色不大好看，“被拍了？我知道，什么？《全球新视点》？又是那个叫安妮的记者对吧，这人还真会死缠烂打，你们公关部能不能干点事？这种事情有必要打给我吗？回绝回绝通通回绝！她要怎么写是她的事情，老子还怕那点影响啊！你告诉她，想威胁我门都没有！性质？什么性质？我管它哪里不一样！行了别烦我了，这点破事你们都办不好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安静没两秒的谷枫又暴怒了，他狠狠挂了电话，但在撞上萧亦寒目光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眼手机，想拨回去，却又抹不开面子。
　　穆遥从听到杂志的名字开始，就竖起了耳朵。此刻见谷枫左右为难，他很心急。安妮的犀利他是见识过的，他很担心她会写出什么对萧亦寒不利的事情来。
　　他再次拉拉楚天阔的袖子，想让他说点什么。楚天阔拍拍他的手背，小声说:“别急，那个记者会有分寸的，我们先看看。”
　　穆遥点点头，但还是死盯着谷枫，用唇语说，你快打回去啊！
　　而那边，正默默流泪的彭星见状，秘书的职责瞬间被唤醒了，他立马问:“董事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谷枫抬起眼，老实交代:“我太大意了，两个多小时前在医院门口，我见到萧亦寒太激动，又刚好看了你的短信，知道自己闹了个天大的乌龙，一时接受不了，就跟许青波起冲突了，还，还把囚禁虐待萧亦寒的事情说漏了嘴，被围观的人拍下来了。有媒体得到了视频，就是刚才那个《全球新视点》，他们想采访我。”
　　彭星咬咬牙:“您又回绝了？”
　　谷枫气道:“不然呢，那记者就是条恶狗，只会逮谁咬谁，乱喷一通，我就让她写，看她能写出什么新花样！”
　　听到这话，大家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穆遥很生气，他很想质问谷枫凭什么这么做，可是看到萧亦寒沉默的样子，他又说不出来了。
　　彭星眼神变了变，定定地看着谷枫:“所以，您真的不打算为萧亦寒考虑一下吗？”
　　谷枫语塞。
　　秦恩州嗤笑:“就他？他要能为别人考虑就不是他了！”
　　谷枫一瞪眼:“你给我闭嘴！”
　　秦恩州偏不闭嘴:“难道不是吗？你从来都只想着自己，独断专行，自私自利，从来不为别人着想！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疯子吗？因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谷枫气坏了:“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秦恩州毫不客气地笑道:“没有？真是大言不惭！你忘了你以前做过什么吗？你以为戚镔是为什么离开你？我告诉你，他离开你不是因为怕你，是因为恨你！你们交往两年，你断他交际断他爱好，让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就这样你都还不罢休，连他最心爱的模型你都要毁掉！”
　　谷枫大声辩解:“那是因为他一点时间都不给我！不是整天往外跑就是整天搭模型，他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秦恩州一声冷哼:“那你又理解过他的感受吗？你但凡花点时间关心他，也不至于连他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很意外？行，我来告诉你，那时候他弟弟被同学霸凌得了重度抑郁，他就想做个他弟弟最喜欢的模型哄他开心，可是因为你，他连弟弟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你却连他最后一点亲情都剥夺了！你应该不记得了吧，他告诉过你也求助过你，可你不但不相信他，还藏他手机删他好友，让他弟弟错过了抢救时机！可那天你在做什么呢？你非但没关心他，还把他绑起来虐得他遍体鳞伤！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谷枫面如死灰拼命摇头:“不，不可能，我不知道……”
　　秦恩州情绪很激动:“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从你家逃出来他就跳天桥了，从那天起，他就精神失常了，腿也残废了！他整个人都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谷枫一个踉跄:“你，你说什么？”
　　秦恩州指着他的鼻子继续骂:“我说你自以为是冷酷无情！跟你同学十几年我受够你了！你永远都只考虑你自己，对戚镔这样，对艺人也这样！你要把所有人都逼上绝路你才开心吗？！”
　　谷枫被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他既冤枉又生气：“我把戚镔逼上绝路？你怎么不说他对我做的事情？明明是他把我逼上绝路！”
　　“他把你逼上绝路？你是说他指证你家暴？”秦恩州突然低落下来，叹了口气，“那些内容不是戚镔发的。”
　　“那是谁？”
　　“他弟弟。”
　　“怎么可能，戚亮那时候都死半个月了。”
　　“其实准确地说，是戚镔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他从医院刚醒来那会儿，看到满身的伤还有断了的腿，就暴跳如雷说是你打的，嚷嚷着要给哥哥报仇，把我吓一大跳，还以为他被戚亮附身了。他就是那时候把你曝上网的，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患了精神分裂。不过他的情况很特殊，虽然他自称戚亮，但对戚亮的生平却一无所知，性格也与戚亮判若两人，而且他还知道身体是戚镔的。那种感觉很瘆人你知道吗，就好像一个失忆的鬼魂附在了他身上，不仅霸占了他的身体，还侵吞了他的大脑。医生说应该是戚镔潜意识里希望戚亮没死并全新生活，加上跳桥时摔到了脑子，才会造成这样罕见的分裂人格，总之就是心理和生理创伤共同导致的结果。”
　　“原来，不是戚镔发的……可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忘了他也是我同学！他那时候已经失联了半个月，我接到他的电话时也很意外。那天我跑去医院一看，他都快被包成木乃伊了。我想通知你，但你电话空号了。他不让我找你，说他半个月前被你施暴，因为不堪痛苦跑去跳了天桥。当时恰好一辆小车经过，他被车顶弹了一下才没直接掉在路上，但还是摔晕了。结果头摔破了，肋骨断了，左腿还被后面一辆车碾压，骨头都碎了，差点截肢。”
　　“怎，怎么会这样……”
　　“命是捡回来了，但因为伤势太重，他一直没有痊愈，重庆那边也没人照顾他，我就把他接来洛杉矶了。这八年他都住在康复中心，腿是已经好多了，但精神还是很不稳定。我给他找了很多心理医生，国内外都找遍了，催眠，吃药，所有方法都试了，但就是不见起色。戚亮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主人格，每次出来都很亢奋，还总爱打抱不平。戚镔却很少在，即使在也都很消极，一没看住就自残或自杀，已经无数次了。直到一年前他认识了一位德国人朋友，病情才开始有所好转……”
　　“等等。”亚尔曼突然开口，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走过去给秦恩州看，“请问，你说的戚镔，是这个人吗？”
　　“对，就是他。”秦恩州答道，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打量着他，“你怎么会有他照片？难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德国人？！”
　　“是我是我！”亚尔曼一阵担忧，“我昨天下午才去看他，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报仇，他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都过去了。”秦恩州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无视变成了热情。他扳过他的肩膀，“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哦，我们是因为一首歌曲结缘的。一年前我弟弟生病了，转来这里的康复中心。有一次我去看他，给他放了首歌解闷。戚镔听到了，就过来跟我打招呼，问我是不是萧亦寒的粉丝，说他经常听这首歌。其实我也是随机播的，我不知道那首歌正是萧亦寒的成名曲Forgot。他说他喜欢萧亦寒的声音，听着很舒服很治愈，我也觉得是，然后我们就聊起来了。他告诉我他叫戚镔，也是那里的病人，他还说我弟弟很可爱，他很喜欢他，后来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对了，我去悠古应聘也是他推荐的，不然我都没想过去中国人的娱乐公司工作，因为我中文太烂。”
　　“原来如此。”秦恩州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见过他的双胞胎弟弟，戚亮？他也住在康复中心。”
　　“没有啊，我不知道他有弟弟，他没跟我提过。”亚尔曼摇摇头。
　　“哦。”秦恩州若有所思，“那你们经常见吗？见面都聊什么？”
　　“是啊，隔三差五就见。我每次看我弟弟都会去找他。我们什么都聊的，不过聊最多的是网络话题，还有萧亦寒的歌。”
　　“他很喜欢萧亦寒？我居然都不知道。”秦恩州觉得自己身为戚镔的老友兼同学，做得挺不够格的。
　　“对，他是萧亦寒的铁杆粉丝，两年前萧亦寒刚注册微博他就关注他了，比工作室还快了一步。之前看到萧亦寒被网友诋毁，他还把他们骂了一通。有一个黑粉刚好是我们公司的艺人，一直披着小号暗中带节奏，他也把他人肉出来了。因为这个，他还被那艺人状告侵权，差点闹上法庭。那时候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不过萧亦寒挺冷漠的，对他的事情不闻不问，还说‘关我屁事’，他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后来听到萧亦寒失踪和自杀，他又难过了好久。但他还是一直关注着萧亦寒，下午我过去看他的时候，还聊起了这些。他说他相信萧亦寒会没事，他要是知道我们现在就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
　　“对，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是，万一早上的事情被曝出去了，那……”亚尔曼看了看表情莫测的萧亦寒和谷枫，“那他又该为萧亦寒难过了。”
　　“亚尔曼。”萧亦寒叫道，“下次请帮我转告戚镔，我非常感谢他为我做的一切。也请你告诉他，那句‘关我屁事’不是我说的，事实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微博到底谁在打理。”
　　“是，是我。”谷枫不情愿地承认，“是我冒充你发的，是我把你员工开除的，我还开了个小号接管了工作室。”
　　“你！”萧亦寒很气，“你为什么要这样！”
　　“疯子，你确实太过分了！”秦恩州也道，见谷枫低着头，语气缓了缓，“戚镔咱先不说，就说萧亦寒，他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你一个乌龙，你断他资源封他作品，你还囚禁他虐待他，现在你们被拍下来了，你又只顾着自己面子不管他，你对得起他吗？”
　　谷枫没说话，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下定不了决心。
　　穆遥终于忍不住了，说道：“谷董事长，你明明有条件化解这次危机，为什么偏要袖手旁观呢？也许你觉得无所谓，可是你知道这对萧亦寒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将是致命的打击！他已经被你伤得这么深了，你忍心他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再死一次吗！求求你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他真的不能再承受那些了！”
　　谷枫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穆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彭星撑起身体，流着泪说：“董事长，穆遥说得对，萧亦寒是无辜的，不要再伤害他了。如果，如果您真想弥补我，就请您把这份心意补偿给萧亦寒吧。我们都害了他，可是我现在无法为他做什么，所以我求您，求您放下您高贵的自尊，帮帮他，也帮帮我好吗？我给您跪下！”
　　他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脚还没沾地，就两眼一黑，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