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逗魔导士]牵牛花观察日记》晨昏见星

4、04

　　0年9月30日雨
　　似乎是担心同伴们，特别是雷因的灵魂撑不了太久——她似乎以为他还存在——佩图妮娅终于答应与我们交易。
　　召唤混沌的力量来解除魔王大人的冰封，以释放同伴的灵魂。
　　她不再顾及自己与世界将会如何，甚至、也许是有把握能将魔王大人再度封印乃至消灭。
　　不过有这样的决心就足够了，到那时，我们自然有办法处理。

　　只是即便解除了佩图妮娅眸中记忆与力量的封印，死灵也是没办法使用魔力的。想要利用她的力量，就必须让她活过来。最方便的办法，自然是签订不死之契约。
　　外界所知的、魔族与人类间的不死契约，是由人类将灵魂交由魔族保管，由此得到契约魔族的命令权。不过这样的契约，在签订契约的魔族出意外之时便会解除。
　　按照兽王大人所说，为了避免水龙王留下什么后手，这件事由我亲自动手比较保险。
　　那么这一契约，就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我稍稍用了点魔力，以幼芽为凭依，引导着她念诵契约之咒文，接着以契约之力毁掉了她眸中封印。
　　并非我所猜测的攻击，而是水龙王的庇护重又出现在她的身上，绽放耀目白光，与不死的契约对峙起来，几乎点燃了她的魂魄。

　　——此时若收回力量，佩图妮娅的死灵会被立刻净化。
　　我下意识放出了更多魔力，等我意识到时，不死的契约已经成了魔族的转化——
　　魔力的重压使她一下跪倒在地，她痛苦承受着，口中却是依旧呢喃到：“雷因大人……”

　　她对雷因的情感，内疚之外，是憧憬、眷恋还是爱？
　　我不能理解。
　　虽然阴差阳错间我持有着雷因的知识与记忆，真切的见到这份情感，还是让我不由得后撤。
　　无论如何，这是再正面不过的情感，如同烈火般灼烧着我的身躯。
　　简直像正面承受了一发崩灵裂。

　　我忍不住打击她：“你既然亲眼见他为了心爱的女人而成为赤眼大人的容器，有必要为一个甘愿放弃自身的人而这样努力活下去吗？”
　　她这才意识到似的低喃：“雷因大人……成了魔王。”
　　啊啊，这美味的无助与绝望。
　　作为魂魄的容器与契约的载体，单纯的牵牛花幼芽已不足以容纳满溢的魔力，抽枝的藤蔓向上攀爬、根系则向外延伸破坏了花盆。
　　——对于牵牛花这样的植物而言，花盆果然太小了吗。

　　那份神圣之力只是爆发了一下、后继无力，我的魔力终究占了上风，神与魔的力量在她身上交织，转瞬之间，属于死灵的力量有大半投入星界，转变为了魔族一般的精神体。
　　我的第一反应是“糟糕”。
　　佩图妮娅位于现世的精神几乎是在瞬间化作漆黑魔力蒸发不见。
　　顾不得自身虚弱，我想都没想就动手压下了属于神的力量并警告她：“魔族的力量源自己身，我等以自身的力量与意志存在于此，以负面之情感为食量，别再想着借助于其他力量，更别思考正面之情感。”
　　力量冲突造成的莫大痛苦开始提供强大的魔力，得到滋养且停下了本能的自保反应，佩图妮娅终于得以喘息。
　　只是这时，失去了契约之力引导加上精神力的衰竭，导致牵牛花的形态退回了种子模样，裹满了泥土落在破碎的花盆中。
　　她的信仰不允许她自灭，即便是成为自己最为憎恨的魔族，她依旧想活下去。
　　这便是人类的求生欲吗。

　　只可惜，水龙王所留下的封印，终究是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我以为她会先行隐匿修养，没想到她稍作平复，便略带担忧的漂浮在了种子上方，以支离破碎的形态问我：“您为何会救我？”
　　的确，不说她现在虚弱的模样，在成为魔族那一刻，借用更加高位存在的力量便意味着自我否定、进而会走向自我毁灭的佩图妮娅，便可以说是失去利用价值了。
　　既然如此，我为何还会耗费大半魔力将她转化为魔族，而不是任由神圣之力将她净化？
　　“因为任务失败的话，会被兽王大人骂的很惨嘛——”
　　找不到答案的我只能找借口回答。

　　她的记忆应该是完全回来了，只是稍作思考便摇头：“现在的我，完全没有办法解开水龙王大人的封印。您的任务，无疑是已经失败了吧。”
　　“没有噢，反正兽王大人只是要我解开你的封印罢了，至于接下来如何——”也许是早有预料吧，“大人似乎完全不在意呢。”
　　说到底，她老人家从一开始就说这只是“牵牛花观察日记”、是为了满足我对人类的观察兴趣吧。
　　“所以、纯粹是因为很有趣吗？”
　　佩图妮娅似乎是读懂了我的言外之意，散发出很不甘心的情绪。
　　我露出微笑：“没错噢。”
　　“……”她颇为无奈，犹豫的张了张嘴，才轻声道：“谢谢。”

　　她是在谢我救了她？
　　不能理解的情感。

　　接着她问道：“这颗种子……好像有点奇怪？”

　　“嘛——”
　　我也不是很清楚它现在的状态。
　　佩图妮娅的魂魄已经成功转化为精神体，亦即位于星界的魔族；这颗种子却在契约作用下束缚与保护着她，使她保有了作为人类时的喜怒哀乐。
　　这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
　　在漫长的生命中，我见过很多保有人类情感的长生种，他们的下场通常都很糟糕。

　　佩图妮娅现在存留的力量明显不如下位魔族，然而下位魔族只能凭依在野兽身上现世，她却能凭依在这颗牵牛花的种子上。
　　我尽量用简洁易懂的语言来猜测：“它或许已经成为了一块特殊的、异常罕见的、‘活着’的契约之石。”
　　“……”佩图妮娅歪了歪脑袋，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最简单的测试方法是打碎它，不过倘若我的猜测是真的，种子破碎的瞬间，佩图妮娅就会走向毁灭。

　　在我思索的时候，佩图妮娅突然有了相当乐观的情绪，自然，让她再度体验了一次精神攻击的痛苦。
　　反正想不通，我去把趁乱逃跑的母鸡逮了回来，佩图妮娅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愤恨的说：“放过那两只可怜的不会下蛋的母□□，我不想再被淋一身蛋清蛋黄了，实在是太难受了。”

　　也只有这种时刻她才会露出相当有趣的表情呢。
　　不过这两只母鸡已经没用了，放了也无所谓。

　　……

　　0年10月5日雨
　　佩图妮娅的状态开始稳定，似乎是开始习惯作为精神体存在。她位于星界的本体也逐渐成型，是一颗枯萎的牵牛花幼苗。倘若她能完全恢复，想必会长成一丛吧。
　　我带着她和种子回了群狼之岛。

　　对于失败的结果，兽王大人并没有意外。而我耗费大半魔力将佩图妮娅转化为魔族、让她存留下来这件事，倒是让她露出惊讶之色。
　　确实。连我自己都没能理解当时为何要做出这种救人之举。
　　难道是被贤者的记忆影响了吗。
　　对此兽王大人没有多说，只是要我把佩图妮娅看好，不要扰乱她的计划就好。
　　她老人家也没有否定我关于契约之石的猜测，要我继续种着。

　　嘛，以佩图妮娅现在的精神状况，想必也没办法捣乱吧。

　　……

　　0年10月9日阴
　　历经数日枯萎之后，佩图妮娅的幼苗恢复了生机。
　　在这时期，有属下汇报说又有龙族残余部队聚集。
　　真是糟糕，我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0年10月14日晴
　　忘了自己变得多弱小的佩图妮娅在尝试星界移动时被人类军队发现袭击。她不愿伤害人类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攻击我派去监视她的属下、阻止他反击。
　　该说是人类麻烦呢，还是巫女格外麻烦呢。
　　命令属下在佩图妮娅面前逐一蚕食那支军队，一时不察她避开我的钳制，阻拦了属下的进攻。
　　毫不领情的人类军队自然是当做内讧，连佩图妮娅一同攻击。

　　不得已，将她重伤后、在她面前，我亲手消灭了那支军队。
　　“记得，他们可谓是因你而死。”
　　收获了她不可置信及仇恨、懊悔自责的复杂情绪。
　　我提醒她说：“可别忘了，你已经是魔族一员了。”
　　无法出现在现世的佩图妮娅不甘愿的回答：“我记住了。”

　　……

　　0年10月15日晴
　　我可能出手太重了，佩图妮娅大概要修养好一阵子才能离开星界了。

　　……

　　0年11月10日晴
　　将近一个月，佩图妮娅才恢复了大半。
　　自从上次人类军队事件发生后，她在修养之余就一直跟随在我身后。除了我回到群狼之岛汇报时她在岛外停步，其他时候都是寸步不离。
　　总觉得她别有用心。

　　……

　　0年11月12日晴
　　龙族仍在聚集，看来卡塔特山脉危险了。
　　由于工作需要，见到了冥王大人。

　　他发现了佩图妮娅，饶有兴致的想放出她同伴们的死灵刺激一下她。
　　赶忙找借口离开。
　　真是失策，看来下次不能带着佩图妮娅来见冥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