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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生平 ...

  •   王露趁机将他手脚紧紧用麻绳绑了起来,和乐生抬起来放到了床上,再将绳子绕圈绑在一块儿,像一个条蚕蛹,紧紧固定在床上。

      三爷虽然消停了一会儿,但是被大烟侵蚀过的人,又怎能一直保持安静呢?没一会儿,就又开始上下翻腾,大脑乃至身体都已不受控制,痒到骨子里的疼痛,蚂蚁般的爬着,爬到身体的上上下下,爬到身体的深处,每一条血管都在发痒,每一块儿骨头都在碎裂,使他受尽了折磨。

      “爷!露姐姐,放开吧!”乐生看着三爷难受的样子,缓缓蹲下了身子,抱着头,埋在膝盖深处,抽泣着,不忍再看。

      王露没有说话,看着面目狰狞的三爷,在床上想动却动不了,两个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的望着床的上方,红血丝在眼球上浮现,不停的嘶吼着。

      “放开,就真的没救了!乐生,谁都护不了谁的,我不知道你们跟他们有什么仇怨,再有下一次,你想过该怎么办啊!”王露扶起乐生,握着他的肩,认真的说着。

      “爷,真的受不住的,之前也戒过,可是……”乐生没说完,三爷突然像抽风一样,大声嘶喊起来,青筋绷起,不停地试图向上坐起,又狠狠地摔下去。

      没一会儿,三爷声音低了下去,猩红的双眼闭了起来,紧紧皱着眉头,浑身在打着哆嗦,不停的颤抖,王露手疾眼快的塞了一条帕子在嘴里,生怕不小心咬到舌头。

      “你去做点稀粥,我来看着,这阵儿一会儿就应该过去了。”王露安慰着乐生,劝他去调节下心情。

      三爷好一会儿才停息下来,在床上喘着粗气,几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落在枕头上,湿了一角。扭头看向王露,微微动了动嘴角,似是安慰。

      王露把帕子拿下来,顺势擦了擦嘴角的留下的津液说道“好点了吗?乐生去熬粥了,一会儿吃点吧。”

      三爷摇了摇头“可以,把我解开了吗?有点难受。”脆弱又苦涩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像失去了养分的红玫瑰,半枯的花瓣强打着精神傲立在花枝上,颤颤悠悠,仿佛下一秒就要下坠。

      王露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淡淡的问他“戒了,行吗?”

      三爷扭头看向王露,半晌没有说话,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样“要不要,听故事啊!”

      三爷没有听到王露的回答,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喑哑的嗓音,伴着窗外的阵阵蝉鸣,像是伴奏,随着过堂风的缓缓经过,带来丝丝凉意,一代名角儿唐霄月的故事就这样在一个九月的中午慢慢浮现在眼前。

      唐霄月,原籍山西,记不得哪一年了,只记得是一年大旱,为了求口饭吃,一大家子人背井离乡从山西出发,一路上靠两条腿走啊走啊,只记得走了好久,整整一大家人,最后走到北平的不过寥寥。

      又是为一口饭,卖去了戏楼,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练功,背词,有点名气了,就去闯码头,北平、天津、广州、上海,好不容易熬出头,成了角,有了名,被人忽悠着抽了大烟,烟瘾犯了后得罪了人,一杯哑药灌下去,虽然催吐及时,却再也唱不了,兜兜转转,身边也只剩了个乐生。

      “也许我就该死在那场大旱里,王露,放开我吧,我累了,想舒畅些。”三爷把头扭向墙边,不再看她,红玫瑰露出了颓败之势,红色花瓣儿渐渐发黑发暗,只要一阵风儿,就会从枝叶上落下,慢慢碾落成泥。

      四下寂静一片,“我去看看乐生的粥,该吃饭了。”王露躲避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红玫瑰本应是骄傲的挺立,绽放着自己独有的香气,散发这属于自己的光芒,而不是像这样渴望着落到地面,失去色彩阳光。

      乐生在门外静静地听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紧紧咬着胳膊,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爷,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乐生呢?

      吱呀,门开了。

      白粥放在一旁,散发着香气,乐生倚在门外,肩膀一耸一耸的,转过身,满脸泪痕。

      “露姐姐!”乐生到厨房后,抱着王露哭了起来,“爷,不可以这样抛下乐生,爷受了那么多苦,怎么可以……”

      从乐生那儿,王露了解了整个故事的始终,三爷那淡淡的几句儿,道尽了风月场上的勾心斗角。

      今儿那位妖娆男子,在这儿之前也是位名角儿,赵家派的,名秋月,尤善青衣、昆曲儿,三爷的老对手,是师傅间的仇怨,一直到了这一辈。

      两家儿都在北平,自小这斗争就没少过,你出新戏,我这儿也出新戏,你有好苗子,我这儿也有好苗子,你家叫霄月,我家的就叫秋月,你今个儿满堂红,我明个儿满堂彩的,争争嚷嚷,到三爷和赵秋月这辈儿,斗得更是激烈。

      两人从北平开始,一直斗到上海,都是青葱少年,意气风发,怎能甘居人下,三爷有张大帅捧着,赵秋月则是靠着个富家子儿捧,久而久之,差距就出来了。

      赵秋月当然不服,两人来了个关乎师门、命运的比拼,显然三爷赢了,赵秋月改行去唱了粉戏,被师门除名,堕入风尘。

      张大帅不是个什么好人,三爷也是恃才傲物,可戏子就是戏子,有人捧着叫角儿,没人捧着就是个下九流,可那时的三爷不懂,恣意妄为,被些人儿捧着引着诱着,抽上了大烟,开始还好些,尚还能收住,后来一次会上不知为何得罪了大帅,被灌了杯哑药,隐匿在了此处,迷恋上了大烟。

      藏在这儿三年,不敢出门,不敢见人,在这儿一小方天地里,躲藏着,本以为会被世人渐渐遗忘,却还是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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