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秋》王氏阿琪

81、第 81 章

　　王露狠狠地将手中的砖头掷了出去，在半空中出现了一条圆滑的抛物线后，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零星几块砖在地上弹跳起来后，击中了那人的嘴角。

　　赵经业想要拉住王露，却被挣扎开，推到一旁，又从地上捡起了之前的那根棍子。

　　“王小姐，不要太过分！张爷护的了你一时，可能护的了一世？”本来走到了门口的一道疤又带着他的那帮兄弟转过了身。

　　王露扭头，看向他们，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张爷？谁都护不了我，你以为，你们就能长久吗？”王露用棍子猖狂的指着他们，跟点数似的一个个点着“你们谁都长久不了，九一八，马上就长城了，北平都要没了，你们这群傻子还在这儿狂，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去啊，去东北啊，去参军啊，在这儿欺负人算什么本事，你以为你们还有几年？”

　　王露说完就开始用棍子追打着赵秋月，赵秋月身子灵活，也是从小练的一身好本事，虽手无寸铁，却也能跟王露过上几招。

　　王露拿着棍子发泄似的，四处挥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四周都是数不尽的难民，干枯黑黢黢的双手朝自己伸过来，他们要吃的，要抢走身后的那个孩子，铺天盖地的全都是人，怎么打都打不完，他们像一条条水蛭，在这儿围着，绕着，然后趁其不备咬上一口。

　　一道疤手下的人没有命令不敢还手，便只能四处躲闪。

　　“疤哥，这女的疯了，咱们先走吧，别跟疯子计较。”赵秋月捂着嘴角，跑到了一道疤的身后躲了起来。

　　一道疤盯着在那儿癫狂的王露，看了看她身旁的别着枪的赵经业，默不作声，挥了挥手，撤走了院里的人。

　　王露还在那儿发狂，乐生抱着不断颤抖的三爷在地上坐着，不敢出声，赵经业走过去一把握住了棍子，从王露手上拽了出来，扔到了远处。

　　“露露！王露，清醒一点！”赵经业握着王露的肩膀，钳制住了王露的行动。

　　王露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不停地推挠着赵经业，眼睛死死盯着，像看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一样，充满着仇恨。

　　直到一盆凉水迎头浇过来，才停止了挣扎。

　　“露露，露露。”赵经业试探着叫着王露的名字，晃了晃王露的肩膀。

　　王露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才有些理智，抬眼看向赵经业，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赵经业！你怎么才来啊！”

　　“你既然知道我在那儿，你为什不去看我，为什么只让人送封信来！”王露扑在赵经业怀里，把掩饰了许久的脆弱哭了出来,“为什么让我坚持下去，你知不知道那儿有多苦，每天都有人消失，那些孩子才五六岁，你凭什么让我坚持啊！”

　　“为什么不早回来！报上说你们月初就回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王露越说越觉得委屈，越说越觉的生气，一推手，根本不听他解释，将他拥出了门外后，靠着门板，嘶声竭底。

　　三爷平息了一阵后，毒瘾又开始复发，乐生已经快要按不住他了。

　　乐生抬手摸了摸脸，从屋里拿出钱，想要去张家饭馆，开大门时，被王露按住了。

　　“露姐姐，放手！”乐生满脸泪痕祈求的看着王露，手上使劲想要抽开门栓。

　　“怎么，今天的哭还没吃够吗？没了抽，抽了没，无穷无尽，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来了吗？你能保证下次我还会在吗？”王露死死按住门栓。

　　三爷又开始抽搐了，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却又因支撑不住摔在地上，身上早已弄得脏乱不堪，手背被踩出了一片青紫，衬着苍白的脸色，显得手背愈加严重。

　　三业已经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了，却还是要往这儿爬过来，一步、两步、慢慢的用身子撑着向前，乐生跑过去要扶起他，却被推开，用手指着门口，要他快去，自己却伸手够到了之前赵秋月留下的那条烟枪，颤颤巍巍的紧紧握住，顾不得脏污，嘴唇凑过去狠狠吸了一口后，长呼了一口气，平躺在了地上。

　　乐生看着三爷这样，大叫了一声爷后，就不忍再看，转身就疯狂地去抽门栓。

　　“你冷静一点”王露按不住门栓，挥手给了乐生一巴掌。

　　三爷还在那儿颤巍巍的一口又一口，王露走过去从他手中一把夺过了烟枪，原本享受惬意的双眼一下变得凌厉，双目怒视着王露，像在看杀父仇人 。

　　“给我，给，给我。”三爷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始终站不起来，只能跪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王露手里的烟枪，拼命的伸着那骨节分明青紫一片的手，五指伸开，向上，要够到那烟枪，却因无力只能攥住王露的裤脚。

　　王露拿着烟枪，看着眼前的人儿，像极了那些乞讨的难民，心下一狠，将烟枪向远处扔了出去。

　　“啊！”看着烟枪被扔，三爷发出了凄惨的叫声，紧紧攥着王露裤脚，借着力要站起来，要去找他的烟枪。

　　王露推开了他，啪的重重倒在地上，不死心，又朝王露爬过来“还给我，还给，我。求你”。

　　“还在那儿干嘛，过来帮忙。”王露看着这样的三爷，有些于心不忍，扭头叫向了在门口被王露打蒙了的乐生。

　　两个人合力，才制住了因大烟越发癫狂的三爷，费力把他搬到了床上，王露从厨房拿了一条麻绳，想要拴住他。那只三爷看见绳子，一双桃花眼变得赤红，趁乐生一个没注意冲下床，撞向了王露，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按住他！”王露反身骑在了三爷身上，死死压住他，可耐不住身下的人儿不停挣扎，只能大喊着乐生来帮忙。

　　三爷还是在不停的反抗，不停地求饶，不停的咒骂，不论王露怎么说还是在那儿扑腾。

　　乐生心软了。

　　王露看着身下的人儿，脸上布满了泪水，嘴唇已经咬破了，为苍白的脸上增了几分颜色，双手紧紧抓着自己，双脚不停地在地上摩擦，鞋已经掉了一只。

　　“唐霄月”王露伏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我，不喜欢抽大烟的人的，你知道的。”

　　果然，那人儿身子渐渐软了下去，停下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