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莳七

82、第八十章 乱中（2）

　　“哎呀，好好地，咱们别说这事儿了，”夏小蝶见苏颜妤皱眉陷入沉思，赶紧转化话题，“说来，你大哥、二哥到古陵和湘江已有两月有余，也不知如何？也不知道写封信回来。对了，前几日我让人给你传话，你大嫂生了一个白胖的小女儿，你可知道了？”
　　“我知道，”苏颜妤呷了一口茶，“这两日刚好有车队要往古陵和湘江方向走的，我正准备派人跟着车队给大嫂、二嫂送东西去，本想问母亲有没有什么要送的，刚巧母亲就来了。母亲若是有什么要带给大嫂和二嫂的，可以在这几日准备起来，届时我派人上门去取，一道带去。”
　　“这倒巧了，这几日我正想着和你商量，你大嫂刚生育，古陵穷山恶水的，我还怕药材补品不够，伺候的人不够，想着安排人过去，你既说了，我便回去安排。”
　　“好，若是安排好了，我便让人上门去。”
　　“行啦，这点事情母亲还知道改怎么做的，倒是你，操心这么多，倒是看着比之前又瘦了些，是吃不下东西吗？”
　　“没有，大约是最近没有睡好。”
　　“没睡好？”夏小蝶皱眉，“再过一个月就是预产期了，怎么还不安心养胎，竟想事情？”
　　苏颜妤笑着扯了扯夏小蝶的衣袖，撒娇道，“母亲……”
　　夏小蝶故作生气瞪了苏颜妤一眼，软下语气道，“自己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撒娇。”
　　“在母亲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夏小蝶绷不住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怜爱地捋过苏颜妤鬓间的碎发，“越大越像孩子了，不过也好，女子嫁了人，多少不易，子兮能这般待你，我也安心些。”
　　听出夏小蝶话中之意，苏颜妤将脸贴在夏小蝶手背，小猫崽般轻轻蹭了蹭，“母亲，我很好，子兮待我也很好，以后也都会很好的。”
　　送走夏小蝶和苏憬，苏颜妤有些疲累的歪在榻上歇息。半睡半醒间，似乎有人在给自己盖被子。苏颜妤睁开眼，换过一身乳白弹墨如意团纹玉锦长衣的纳兰子兮弯腰为她掖被角，见她醒了，温柔地将人扶起，“是我打扰你了？”
　　苏颜妤摇摇头，“我本就睡不太着。”
　　“午后，岳母来过了？”
　　“嗯，说了些我那位大伯母的事情。”
　　“哦？”纳兰子兮顺手理了理苏颜妤的衣襟，道，“是私生子的事情被知道了？”
　　“你知道了？”
　　“昨儿刚知道，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不过这也有趣，你大伯父这么多年就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头上巨大的绿帽子吗？”
　　苏颜妤沉吟，“有得宠的大表哥，虔心寺大师批的命中皇妃命的姒表姐，加之大伯母手腕了得，整个苏府都是她掌管着，无人敢说一个不字，谁敢在大伯父面前说大伯母什么。怪不得大伯父这么重利的商人怎么会忍不住这么快动手，原来还有这一节。”
　　“这次大伯父提了杜夫人为平妻也是为了维护住他这位大儿子和皇妃女儿的面子。”
　　“是，无论如何，大表哥还是朝廷命官，姒表姐还是六皇子的侧妃。”
　　“对了，被你提醒，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你可知前两日濮阳千姬上门去找你的姒表姐了。”
　　“啊？”苏颜妤无语，“她的智商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这简直是无脑、无逻辑的小说中傻白甜、玛丽苏女主角的结合体，自觉光环万丈，除了发脾气和作死竟然一无是处，万空大师扶乩的人，真的会是她吗？这脑瓜子怎么动荡国运？莫不是扶乩出错了吧？
　　纳兰子兮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让她自己折腾去吧，不过我已经让人按照你说的去试探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苏颜妤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难得地想吐槽，“不会是江桐记错了吧？这智商……在宫斗剧里根本活不过五分钟。”
　　“哈哈，”纳兰子兮被逗笑，捏了捏苏颜妤肉肉的双颊，笑道，“别想了，再有一个月就是预产期了，这几日你又操心这些，都没好好睡，古陵和湘江那边小八和小九都亲自跟着，你就放心吧濮阳千姬这边有我呢，院里院外还有青岚、青虞看着，出不了错。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你安安心心养胎，什么都别操心了，母亲说过，女子头胎极为要紧，需得好好保养……”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子兮你怎么和席妈妈越来越像了，越来越啰嗦了……”
　　“夫人可是嫌老奴烦躁了，”席妈妈端着红木填漆小圆盘踏入房内，“是夫人自己越发小孩子性子了，还说老奴啰嗦，前儿不知是谁瞒着将军和老奴偷吃螃蟹，吓得将军连夜叫太医，一夜都不曾好睡。”
　　“嬷嬷……”做过的坏事被戳破，苏颜妤难得地有些羞赧，“咱看破不说，我也是要面子的……”
　　席妈妈放下小圆盘，搀扶起苏颜妤，笑道，“好，老奴不说了，给夫人留面子。”
　　……
　　冬日的暖阳渐渐西斜，高大的梧桐树上飘落下最后几片泛黄的梧桐叶，晃晃悠悠好像醉酒之人踉跄行走。碗大的山茶花累累挂在枝头，如醇酒浓烈的花香终日弥漫在北苑。
　　纳兰子兮身披净白鸟鹤纹广绫云锦广袖滚边大氅，在北苑门口来回踱步，额头上沁出了不少的汗珠。川柏和陈茵在一旁看得头晕。
　　苏颜妤胎动的时间比董太医预估的时间早了五六日，纳兰子兮刚退朝回来就听闻苏颜妤胎动了，急得骑马飞奔回来。远远的就听见，苏颜妤的痛声尖叫，只听得纳兰子兮心中一阵一阵抽疼。
　　来来回回转了百来圈，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不一会儿，绿篠欢喜地出来报喜，“将军，夫人生了，生了一位小少爷。”
　　“妤儿呢？妤儿怎么样了？”
　　白芨笑道，“夫人很好，只是累极了。”
　　“好，好。”纳兰子兮一甩窄袖，急急地往房中走。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热水蒸腾的水蒸气充斥着整个房间，闷闷的，压得人心口沉重。纳兰子兮绕过屏风，走至内卧，脸色苍白的苏颜妤无力地抱着一个小小软软的婴儿。红皱皱的婴儿张着未齐全的糯米牙拼命地想要吮吸母乳，小胳膊小手还挥动着，似乎对吸食不到母乳而不满。
　　旁边的白芨、红蕖担忧地伸手扶着，小心翼翼地支撑着新生儿的重量。
　　小婴儿换了几次，终于吮吸到了初次母乳。苏颜妤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纳兰子兮心疼地上前，取代了白芨和红蕖的位置，捋过苏颜妤双颊濡湿的鬓发，用袖口轻轻擦去苏颜妤挂在长睫之间的泪珠，“妤儿，辛苦你了。”
　　苏颜妤疲累地微微摇头，放松地歪在纳兰子兮怀里，怀抱着吮吸了母乳的小婴儿，心中尽是满足。这个“折磨了”她七八个月的小魔头终于出世了，小小一团，软软一团，明明是红皱皱的一团，却好似怎么看都看不腻。
　　小婴儿吮吸了几口，很快就沉沉睡去。席妈妈见状，赶紧上前，从苏颜妤怀里抱过小婴儿，“夫人，给老奴吧，热水已经备下了，将军，夫人刚生产完，先让白芨和红蕖为夫人擦拭身体，让夫人安心睡一觉。”
　　香甜一觉，足足睡了一整天。
　　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傍晚，纳兰子兮笑意盈然走至床边，“你醒了，饿了吧，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几样你喜欢的吃食，洗漱一下，我让人端进来。”
　　“有酱香猪蹄吗？”一听有吃的，苏颜妤立马双眼放光，要知道自从那次她吃了一盘肘子而有些不适后，她就再没有见过油光发亮的类似猪蹄、肘子之类的美食了，越是不让吃，苏颜妤心中就越惦记。
　　“还不行，”纳兰子兮点了点苏颜妤的鼻尖，“你才刚生育完，不适宜吃这些油腻的食物，席妈妈特别让人炖了汤，罐煨山鸡丝燕窝，你喜欢的。”
　　“啊！”苏颜妤瘪了瘪嘴，有些闷闷道，“我想吃肉。”
　　“好啦，等你做完月子，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好不好？”
　　“你会做？”纳兰子兮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吗？竟然还会做饭了？
　　“父亲常说，如果不会做饭，会娶不到媳妇儿的。”
　　“哈！”苏颜妤忍不住笑了，“父亲是不是就这样把母亲拐到手的？”
　　微一沉吟，纳兰子兮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小团子呢？”
　　“刚吃过奶，现在已经睡了。”
　　“我去瞧瞧。”
　　“不急，你先洗漱，我让白果抱过来。”
　　出世一日的小团子开始褪去皱巴巴的外皮，变得莹润饱满起来，软软的一团陷在霞红织锦苏绣鲤鱼游荷襁褓里，霞红明艳的红色衬得小团子的肉乎乎的双颊越发红润，如一个饱蘸晴光的红苹果。
　　“倒是比昨天好看些了。”苏颜妤伸手轻轻揉了揉小团子白嫩的双颊，眼神温柔。
　　纳兰子兮站在苏颜妤身边，伸手掖了掖襁褓，轻声道，“让他睡吧，咱们先吃饭。”

作者有话说

　　关于生子这段，我没啥经验，只要按着大概写了。请见谅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