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风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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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苏颜妤送回房间，苏悕这才回到房间。
“回来了。”苏恒一身澹澹色广袖长袍，静静坐在桌旁，听见苏悕推门而入的声音，低声而问。
苏悕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一杯。喝完水，苏悕开口道，“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苏颜妤每每有心事就喜欢爬屋顶的习惯他们都知道，经常的，苏悕会上去陪苏颜妤聊天，他会在下面守着两人，这次亦是如此。
“大哥，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想要问一问你。”
“嗯？”
“柳二姑娘好好在家待嫁，为何突然会突然漏液出逃，若说是为了逃婚，为何在定亲那几日不逃，偏偏是前两日出逃？而大哥，你前两日，似乎彻夜未眠……”
苏恒挺拔的身躯有一瞬的颤动，他无声闭上双眼，以手捂面，静默不语。
苏悕心神晃动，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难道柳青青的死真的和苏恒有关系？
良久的沉默，苏恒似乎终于缓过神来了，他干哑着嗓音，低声道，“那日，青……柳二姑娘给我送了一封信，邀我晚上子时与小竹林一会。”
“给你送信？当是柳二姑娘不是已经被关起来了吗？怎么会……”苏悕脑中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你，你们……”
“没，没有，”苏恒知道苏悕想到了什么，赶紧解释，“我和柳二姑娘清清白白，我们，我们只是有时会互相交换一下诗信，我们真的没有做过越矩的行为。”
苏悕幽幽叹了口气，无奈又怜悯，“大哥，你若对柳二姑娘有意，完全可以让父亲母亲为你提亲说媒，你们何必如此……如此……”苏悕说不下去，如果两人互通信件的事情被有心人戳破，别说柳青青，就是苏恒也是受莫大牵连的。
十多年前，溪山村陈家，家中有一独女，在成婚前被发现和人私会，气得陈家父母沉疴病榻，相继过世，自己则如过街老鼠，草草结束父母葬礼后，就消失在了溪山村。很多年后，传闻有人说在某个风月场所见到了这位状似四十来岁实则二十出头的陈家女儿。而与她私通的男子，因无法在溪山村立足，在事发后的第三天就匆匆搬了出去，自此音信全无。
虽然这事已过去多年，但陈家女儿的故事是每个未婚男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一道无人敢跨越的雷池。
“我也想过，但是青……柳家婶子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如果我没有功名在身，她怎会舍得把女儿嫁给我？只是谁知道……”
谁知道待他功成名就，闺中人却成了他人的枕边人。
“那你去了吗？”
片刻的沉默，苏恒点了点头，“去了，但没见到人。”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苏悕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该表扬苏恒的信守承诺还是吐槽他的疯狂执着。
“所以后来你才答应娘亲，娶顾家大姑娘为妻。”
“嗯，顾家大姑娘，她是个好姑娘。”
“这件事，你与父亲、母亲说起过吗？”
“未曾。”
苏悕无奈长叹，“也是，不然以父亲母亲的性子，你现在估计得在床上躺着。”
……
夜已深了，一处安眠一处难眠。
“砰！”茶杯砸地的声响在寂静的秋夜格外清脆响亮。
“好呀，好呀，我的好哥哥，打蛇抓七寸，他倒是抓得准。”一名身着玄色广袖薄绸秋衫的男子扭曲着一张清秀的脸庞，狠狠砸了一个白瓷釉茶杯。
“二，二少爷，您，您是觉得是大少爷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除了他整日处心积虑地想要将我拉下马，还能有谁。”男子一拍红木雕喜鹊登枝浮纹大圆桌，语气森冷。
“是是是，一定是大，大少爷。”
“对了，那一家人都处理吗？”男子顺了顺气息，端过新沏好的茶，慢条斯理地问。
“都，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就等三日后处斩了。”
点了点头，男子呷了一口茶，眉心微微皱起，放下茶盏再不端起，“柳全那个蠢货和那个媚娘呢？”
“柳全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不会再出现了。就是媚娘，这个媚娘，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男子猛然站起，直指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他吃得滚圆滚圆的肚子隔着薄薄的秋衫紧贴着冰冷坚硬的青石砖，油腻腻的脸庞因涔涔冷汗而显得格外腻味。“不是让你们派人盯着的吗？怎么就失踪了？”
中年男人圆滚滚的上下打滚，诚惶诚恐地低头哭喊，“二，二少爷，我们已经排人盯着了，谁知道盯着盯着就丢了，找，找不回来了……”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男子一甩袖子，来回踱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女子都能跟丢。”转了好几圈，男子终于缓下神来，斜睨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语气平静，“我听说柳仲私自藏了几株母株？”
“是，是，这个……”
“那花呢？上面有命，制造的器皿要毁掉，花也不能留。所以现在花在哪里？”
“这，这，小的派人去，去看过了，花，花不在柳家。”说着中年男子咽了口口水。
片刻的寂静，下一秒，“劈里啪啦”昏暗房间中所有的茶盏都被摔了个粉碎。男子胸口起伏，指着地上的中年男人，怒道，“你，你们，好呀，好呀，我看你这顶乌纱帽是不想要了。”
“二少爷，误会，这是误会呀！”中年男子急忙上前，一手抱住男子的小腿，“这事，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一定会查清楚的。”
“包仁义，给你三天时间，要是查不清楚，你就带着你的头顶乌纱，一起死。”
“是是是，二少爷，我，我一定会查清楚，一定不会再出这种纰漏了。”
“哼。”男子冷哼一声，复又坐下，“废物，一群废物，如果不是有人及时通风报信，你以为你逃得掉。如果不是我先萧远一步将人控制杀了，把南山上的花都烧毁了，只要萧远有心要查，你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也不用留下来了。”
“是是是，二少爷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天纵英才......”后面的赞美还没说完就被男子打断了，“那个里正人呢？说是失踪了？找到了吗？”
中年男人被赘肉挤压得小眼睛偷偷瞄了眼还在气头上的男子，咽了咽口水，“没，没找到，我们的人去搜房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东西都带走了？”
“东西？什么东西？”
男人太阳穴的青筋隐隐暴起，他忍了忍，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人要走，难道不会带走衣物细软吗？”
“这个，这个……”中年男人恍然大悟，豆大的脑袋转了好几圈，才犹犹豫豫地道，“好，好像，都，都在。”
男子隐忍的怒气达到顶峰，砸了一个青花纹白瓷官窑，两个汝窑白瓷美人觚，仍不解气，他一脚揣在中年男人圆鼓鼓的肚皮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既然要走，怎么会不带细软，他既没有带走，也就是说他还会回来，这点都看不出来。重要的人证跟丢了，一个可能的知情者失踪了，好呀，好呀，包仁义，我就看你舍身成义。哼！”男子一甩长袖，广袖在微弱昏黄的烛光下隐约能见用金线细细绣的兽纹。
男子没有心情看这个中年肥肠求饶表忠心，带着身后沉默不语充当背景板的黑衣暗卫摔门而去。
肥胖的中年男人看着男子远去的身影消失在阴沉暧昧的夜色中，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地上。一个身穿深烟灰常服，嘴角续八字胡的瘦脸男子匆匆跑进来，他伸手扶起软泥一般的中年男子，焦急道：“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中年男子站了几回，站不起身，身上的赘肉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起不了身。“快，快去查，查花，到底去了哪里，快去！”说完他推了一把还在犹豫的瘦脸男子，语带焦急、慌张、恐惧和不耐烦，“你快去呀，还呆在这里做什么！”瘦脸男子叹了口气，急匆匆出了门，找人去了。
中年男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呆坐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来在书桌前，颤抖不已的手挥笔写下一封信，然后叫来了平日里最信任的差役，嘱咐他将信送出去。又将自己平日通过各种渠道收获到的金银珠宝快速打点清楚，乘着夜色独自从后门往某条黑沉小巷走。
消息很快就传递回来了，第二日晚上便有了回复。
“花没了？”
昨晚的瘦脸男子弯着腰，诚惶诚恐道：“是，是，派去的人说，里里外外都没有看见。”
“柳仲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当日亲眼见苏家的小丫头把花种在盆里，千真万确。”说着，瘦脸男人抬眼偷瞟了一眼坐在黄梨木雕鸟兽纹长椅上的中年男子，发现他眯着的小眼透射出的危险信号，瘦脸男子背后顿时冷汗涔涔，“大人，大人，千真万确，苏家不大，卑职让人搜了两回了都没有。”
“罢了。”中年男子嗤笑一声，“既然没有搜到，那就说明这花该是没了，我会给二少爷回信。柳家那几个都处理好了？”
瘦脸男子颤巍巍爬起，看了眼隐秘在昏黄暧昧烛光中晦暗不明的肥胖脸颊，心下不知为何有几分不安，“派人盯着了，药已经下了，就算明日斩首不死，也会突然暴毙而亡。”
“嗯，那就行了，你出去吧。”中年男子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好似昨天那个吓得在地上颤颤发抖的不是他。
等瘦脸男子消失在夜幕中，一个黑衣人鬼魅般出现在昏暗的空间中，“临江仙已经接手这个案子了，我们不需要动手了，这个胖子可以扔掉了。”
“明白。”中年男子肥胖油腻的脸庞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新任通判知事是谁？”
“临江仙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风止（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