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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第三章

      “粗鄙之名,姑娘不必知晓”。

      温香闻言,再也忍不住,便转过身拿衣袖抹泪,再回头,已然看不见那小太监的身影了。她四处张望,想追过去,可这地方,一条大路,三个岔口,她想追却又不知道往哪追。眼见着时间已经晚了,她又还要送衣服,想到这便叹了口气。
      唉,算了,来日方长。
      于是她压下心中的伤感,恢复神色,提腿便往愉贵人所在的披香宫走去。
      到了愉贵人的寝殿,还未等温香开口,愉贵人的贴身侍女玲珑便走到她身边领走了衣服,接着便要她退下,温香思忖,便伏身跪了下来,朝愉贵人行了个大礼。
      “这个丫头,这又是怎么了?”聂宛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禁失笑。温香听见愉贵人话里的笑意,便知道自己这次应该没事了。
      “奴婢有罪,请贵人责罚”
      “我不知你有何罪,要闹到我这儿来?”
      本是一般询问的语气,从聂宛嘴里说出来,便自带了一股调笑之意,美人语调轻柔,这声音任谁听去都可以酥了半边身子。叫温香生出些枉为女子的惆怅来。真真是,若她是男子,身边围绕着这些个莺莺燕燕,纵是声色犬马,一晌贪欢,她也无憾了
      “奴婢来披香宫的路上不慎跌了一跤,将贵人的衣服给...”聂宛看底下跪着的小姑娘迟疑又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禁想到她刚入宫的时候。
      温香只见愉贵人抬了抬手臂,下滑的衣袖露出聂宛一段洁白的皓腕。转眼玲珑就端着那玫粉的缎子出来了。
      “无事,你拿回去洗洗便好”朱唇轻启,凤眼半弯。
      “奴婢多谢贵人恩德。”温香闻言,果然如她所想,愉贵人并未惩戒她。
      “这一会儿也乏了,你退下吧”聂宛微微抬颔。
      “奴婢遵命”。
      温香行跪拜礼时,聂宛也被玲珑扶着进了内阁。

      她回到浣衣房,又将事情告知了姑姑,姑姑也没有罚她,只是斥责她几句,教她以后要小心谨慎,多亏的这次是愉贵人,若是别的嫔妃,想来不能这样全身而退。她弓着身子,将头埋的低低地,姑姑看她这副畏缩样子,便叹了口气,让她去做事了。
      温香忙活了一天,终于得空休息,她用完晚饭,望着窗外的天空,已是亥时。
      温香躺在床上,思考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她觉得愉贵人应该是个好人,给她的感觉不像现代社会中电视里演的那样。可不知怎么,温香想到了那个小太监。
      他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
      她想到他在阳光的照耀下丑陋不堪的脸,他的瞳孔,他的长发在她手心滑落的触感,还有在她手下微微颤抖的身体。
      温香抚摸自己的手,那上面似乎还停留着那人发间的温热。一切感受是如此真实。
      与她记忆里的人又如此相合。
      她今日看见他抬起头,她便认出来了,她差点就要扑到他身上,告诉他她很十分想念他。
      临走分别时,她问了他一个问题。准备等他回答后便笑着入他怀里,然后对他说:“我找你好久了,哥哥。”
      可他不认她。
      她问他是谁。他却不肯说。
      让她一声称呼梗在喉头,再难以发出声音。
      她记忆深处的人,如月色皎皎,流雪飘飘,不说话时,眼角眉梢都带着不落入尘世的质傲清霜。
      而不是像今日这,卑微了神色,黯淡了眉眼,面朝黄土,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沙石里的模样。

      温香翻了个身。

      她本不属于这里。但当她回味一年多以前穿越而来之前那死亡般的感受,温香打了个哆嗦。她应该是心梗猝死了。
      思及此,不想再回味。
      自己的身体不出意外应该早只剩骨灰了。自从她来,原身的记忆与情感也倾注在她的身体中,她的脑子里,她此时此刻,也早与真正的的温香无二。
      不行。
      明天得去找找他。

      — — — — — — — — — — — — — — — — — —

      祈国历建帝闻人夷四十三年冬

      “阿衍,你可听说,父皇把你秋猎的那张白虎皮赐给蘅芜那小儿了?当时你为这虎皮还受了重伤。我还记得你献给父皇的时候,父皇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直呼‘天降祥瑞,佑我大祈’,才几个月,说赐就赐了!就因为到了冬天,父皇怕他畏寒。”身着金黄蟒袍的男子道。
      他说完一段话,面前的人毫无触动。
      只见这被唤作“阿衍”的少年伸出细长的指,端起了面前的瓷盏。盏中翠绿的茶叶随着主人的动作在滚烫的水中浮动,上上下下间轻划出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他一只手打开盏盖,青瓷的杯子在冬日的空气里产生巨大的白气,模糊掉了面前男子的轮廓。
      少年轻抿一口茶水,随即微笑道:
      “怎么,三哥也想要那白虎皮?那我不妨改日登门与蘅芜说说,看他愿不愿将虎皮让给你。”言毕,将茶盏轻放在几案上。
      “我几时在与你说这虎皮的事了?父皇年岁渐长,却愈发倚重温肃一家,我看父皇偏听则信,在他眼里只知蘅芜,哪还有我们这些皇子的位子!”男子说着说着愈发气恼。
      “阿衍,你可还记得常政那老酸儒说的话:
      ‘蘅芜之才,祈国百余年无有出其右者。若此子出仕,何愁天不兴大祈。’端的是那小儿有多惊才绝艳。”

      少年闻言眼中微黯,只是那黯色转瞬即逝,再看去已恢复一派清明的神采。
      “蘅芜的才能与学识皆在你我之上,若事情真像三哥你想的那样发展,为了祈国的强盛,三哥与我应以父皇的想法为先。”
      男子听后更为气恼:
      “你与他关系好,你愿我可不愿!”

      与此同时,丞相府中,那被天下羡艳的郎君此时正看着身前皇帝内监带来的御赐之物无可奈何。
      金丝楠盒中放着一整张柔輭的白虎皮。虎皮经过精细保养,过了几个月也宛若活物。
      空气里充满了浓烈的龙涎香的味道。

      杜衡绀黑的瞳仁静静凝视这虎皮,黑白相间的纹路在他眼底泛出一片流动的光,遮盖了眸中抑不住的阴暗。
      他深知皇帝对他的宠爱有些过了。朝中嫉恨父亲和他的人有多少,他心知肚明,圣上此举无异于给这些豺狼虎豹更添一把火。
      普天之下的人,只可共苦,不能同甘。何况凉薄帝王家?他得再去劝说父亲。如今的皇帝早已不是父亲心中熟悉的样子。
      丝丝寒气从紧闭的门窗缝渗进房里,微微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或许是因为虚弱的缘故,让他对冷意的敏感大于房中温暖的地龙。
      今年的冬天又冷又长。

      “来人,将这虎皮送去城中的华裾阁,命人给香儿裁一身衣裳。”身着锦服的少年尚在病中,脸色苍白,胸腔抑制不住地传出咳嗽声。他又觉不妥,毕竟虎皮是御赐之物。
      系系带的手顿了一下,沉思片刻,又道:“罢了,还是做一件内马甲,穿着也暖和。”少年披好大氅,预备出门。
      “做好后先拿来我这里,我看后再给她送去。”

      少年站在门口的身影与天地的颜色混为一体,构成了整个苍茫的白。
      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卷起枯树枝桠间的雪,片片盛开在他身上。
      寒风中,少年拂去脸上微融的雪花,轻拢了衣襟,踏入这银装素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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