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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华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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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启星辰,为上清宫掌门浮虚仙人座下关门弟子。学业枯燥乏味,少时,常与师兄弟游于山野之中,少年无畏,放浪形骸。如今想来,真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上清宫修行无趣,我作为关门弟子,自不能弗了这“关门”之意,每日偷鸡摸狗,净做些惹长老们生气的事,且乐此不疲。
一次,我那便宜师傅浮虚仙人出关来看看我,竟看到我头顶鸡毛,与外门弟子打成一片的样子,他气的摸起一把山羊胡,狠狠拂了拂袖子,没到一刻钟,便又回洞里闭关去了。
年十六,我被掌门助理柳三清抓走考验成绩,那自然是一塌糊涂。我本以为那个整天不苟言笑,脸上褶子都比别人少一倍的老头会揍我,谁知他竟未曾言语,只用一只大手摸了摸我的头,眼里藏着我不懂的情绪。
一月过后,掌门出关。这本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但长老们的脸上却丝毫未见喜色。
直觉告诉我,定有大事发生。但这与我有何关系,我仍每天吃吃喝喝,没个正形。
一日,理事堂堂主风扬将外门弟子集合于考校场上,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集合于演武场上。
长老们坐于高台,脸上竟是肃穆。
随后,大师兄风吟急急忙忙赶来,没有一点征兆的,宣布比武开始。
我抬眼望去,乌压压的人群,全是慌张的神色。
最暴躁的覃天峰长老付严绝怒哄一声,灵气四溢,竟将我们全部人都定在了地上。
比武很快开始,我的对手是一个内门弟子,名为宋连君。
他的剑意凌冽,眸色冰冷,脸上似有寒霜。我很快被击败。我毫不意外,可围观的人却以一种震撼的眼神看着我,在他们心中,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有着无可僭越的鸿沟。
场内一片肃穆。
我不明白为何他们总盯着我看,我只得摸着脑壳憨憨的笑了笑。突然,掌门朝我看过来,他的头原先一直低着,现在猛的抬起来,面目有些狰狞可怖。
他用手摸着胸膛,沉沉地咳着,喉咙像一个破旧的窗户,透着风的那种。他怒目圆睁,想是要找我拼命。旁边的助理柳三清给他顺气,然后冲我怒道:“跪下!!!”
声如洪钟,震得我耳聋目眩。
我自是不肯,从小到大,我哪里受了这种委屈。硬靠着一口气,没跪下。
我与他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这时,一个着淡蓝华服,不施粉黛,媚眼如丝的女子款款朝我走来,这是门派里公认最心软的长老岁芙蓉。
我一看见她,眼睛就一亮,正打算开口说话,她却狠狠踢我的膝盖骨。我惊呆了,直直的望着她。
她一副气狠了的样子,眼眶都红了。斜睨了我一眼,哼了一声便走了。
随后,我被关进戒屋。一关便是五年。
戒屋名内虽有屋字,却是个山谷,是旧日关押极北之地魔尊沈寒霜的地方。十九年前,沈寒霜于戒屋内自爆,血腥气飘在戒屋空中久久不散。
戒屋内漆黑冰冷,只有瘴气,常年不见光,我一个邋遢至斯的人,也差点被硬生生的逼疯。每日与那瘴气缠斗,成了我的日常课业。
戒屋虽为一个小山谷,但好歹是曾经关押魔尊的地方。其中毒蛇猛兽,阴鬼之物不计其数。所以,宫里又常将十恶不赦的囚徒关在这里。
我入戒屋时,无一人相送。
我站在戒屋的瘴气外,那瘴气中含着毒,旋转着,像是凶兽。
我咽了口口水,腿一软,便掉了下去。
不知在空中飘了多久,我早已存了死志,且对上清宫感到怨恨。落入底部时我的身下是一副副朽骨与腐烂的血肉,身处罡风
内,眼前已辩不出无色。
我似乎也要死了,血从我的体内流出,慢慢渗入地底。
但我却没有死。
年二十一,我终被放出,柳三清仿佛早知道我不会死,早早在那里等着。他一身青衫,立于悬崖之上,毫不见怯色。他整洁的样子,令我眼红。我一看见他,便直直冲上前去,甩出一个疾风咒。他用袖子拂了拂,那咒便飞到我身上,我呕出一口心头血,恨恨的看着他。
他缓步走上前来,拿出条帕子,捏住我的下巴,我本想偷袭他,但五脏六腑皆已罢工。
他神色淡淡,冷漠的说:“在戒屋的这几年里,你就学会了这个?”他睨了我一眼,似嘲讽。
他把帕子一松,帕子瞬间被绞为粉末。
随后,我便被关进了我的洞府,不到达元婴就不可出。
每日无人与我讲话,我渐渐的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少个十年,我终于出关。可这时的上清宫已不堪称作上清宫。
我所目及之处,皆为尸山血海。血漫布长廊。碎肉四处都是。
我掐指一算,我已二百三十一岁了。
这两百多年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会被关进戒屋?长老们哪去了?
我走出这尸山血海,朝红尘奔去。
————启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