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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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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们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也该走了吧?不然我说要带你出来玩,结果一直在这个镇里待着,那多没意思。”唐衿对墨轶说道。
自从那一次从桐厌山岭来到这里,他们也在住了大半个月了。在这段时间,唐衿安分地好好养伤,顺便享受着墨轶的优质服务,不得不说,墨轶虽然看上去呆呆的,但照顾人还是很细心,让唐衿有种等要回去了的时候一定要把他拐回百灵山伺候自己的冲动。
“嗯……”墨轶的回答却有些犹豫。
“哈哈,是你要查的东西还没查出来吧?”唐衿一脸洞察一切,高深莫测地说道。
听到这,墨轶抬起头看向唐衿,眼神里写满了诧异。
“我怎么知道的?你以为我是你啊?”唐衿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当然不像墨轶这个呆呆的野妖,即使是在养伤,那对周围的动静也是分外留意的。
“在调查最近这个镇里的失踪案件吧?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唐衿也不管墨轶还能多惊讶,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据我的观察,失踪的有药铺那个大夫的女儿,王家二小姐,街上卖草药的那个女孩,还有昨天,咱们住的这个客栈掌柜的女儿也失踪了。”
“你怎么……”墨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墨轶同学,人类的观察力可是很惊人的,你以为我整天待在屋子里,你瞒着我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唐衿笑脸盈盈地看着墨轶,还有几分神气。
虽然他这几天确实一直待在屋子里,吃饭睡觉被迫喝药,但是这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就凭着墨轶最近这几天常常突然消失就可以意识到有些不对了。
不过说实话,墨轶这只野妖来调查人类的案件还是让唐衿有些惊讶的,看来这妖心地还挺不错。
“人类真可怕。”墨轶如实回答,但一脸面瘫棒读似地说出这句话显得一点诚意也没有。
不过唐衿已经很满意了,“这话我喜欢。”
“所以,这几天你都查出了些什么?”嬉笑过后,唐衿正了正脸色,问墨轶。
“昨天,掌柜的女儿失踪的时候,我看到了。”墨轶也严肃了起来,虽然从表情上看跟刚刚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有些不对劲,自己一个人往镇西那棵古树走去了,我拉不回她。”
“是某种法术吧,所以你才没办法把她唤醒。”唐衿思考着说道,“然后呢?”
“那棵古树有一个很大的树洞,她走了下去。”墨轶说道。
“你进不去吧?”唐衿问。
“嗯。”墨轶歪着头看他,虽然没说,不过眼神里都透露着好奇,显然又是想问唐衿是怎么知道的。
“废话,要是你进得去,你昨天就该把那群失踪的女孩救回来了。”唐衿一脸“这不是很简单么”的表情,“而且我想,你进不去是因为那棵古树旁被设了法阵。”
毕竟,一般的办法,当然都不能阻止墨轶,这货的灵力简直比唐衿还要逆天,还有什么能挡得住他啊?唯一的例外就是法阵,法阵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人类的发明,妖怪不熟悉也很正常,更何况墨轶实在是没有什么学习法阵的天赋,要知道他之前就是活生生被法阵困在了桐厌山岭那么久的。
“嗯。”有了前面那几次,墨轶这次总算是不那么惊讶了。
“唉,我以后有必要教教你一些基础的阵法……”唐衿无奈扶额,这样一只对于法阵什么都不懂的野妖,以后会不会被人拐走还真的难说。
……不过想想,刚刚想要拐走他的人好像就是自己来着。
墨轶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哼哼,这次当然还是要我出马!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瞒着我偷偷拯救世界!”唐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双手叉腰,一脚踩着椅子,看上去颇为神气。
“不过啊,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开始查这件事的?”闹了一会儿,他们总算又回归正题,唐衿又乖乖地坐了下来,问。
“你不知道。”墨轶说,尾音并不上扬,这不是问句,脸上也没有惊讶的神色,依旧是无波无澜,但唐衿总感觉这妖在笑自己。
“咳咳……”唐衿煞有介事地咳了咳,“要知道人类也并不是无所不知的……喂!你干什么!别以为你是面瘫我就不知道你在笑!”
但墨轶却只是用那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又天然又无辜。
“别玩了别玩了,说正事呢。”最后,唐衿只得说道,他觉得有些头痛,怎么跟这只妖怪沟通起来就那么困难呢?
“去买药的时候,大夫说他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我答应帮他找,”墨轶说道,语言简单明了,继承了他一贯的风格,“后来就有更多的人失踪了。”
“那你还真是热心肠……”
“热心肠?”墨轶歪了歪头,做思索状。
“就是说你是好人的意思!嗯!你真是一只助人为乐的好妖!”唐衿吸取前几次的教训,生怕这只妖怪问起来没完没了,于是赶忙说道。
“哦。”墨轶果然满意地点点头,每次唐衿夸他时他都会显得格外满意,便不再追问下去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墨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少说问句,除非是对某些东西非常好奇,比如在对唐衿刨根问底的时候,否则平时听语气根本听不出来他是在问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已经有主意了呢。
“哈哈,这时候知道问本大爷的意见了吧!”唐衿有意逗逗墨轶,谁让他之前瞒着自己那么多事情的!
“嗯。”没想到,墨轶却很是乖巧地点点头。
“嗯……咳咳,”唐衿看他这样,自己先觉得有些不舒服了,“我也感觉到了,这个镇上有股奇怪的灵力,只在晚上出没,所以我们就守着,等到今晚那股灵力又出来作祟时将它一网打尽。”
“好。”墨轶答应。
深夜,街上的灯火渐渐熄灭,所有的人都休息去了,整个镇子寂静非常。
这是一个无月无星的夜晚,到处都黑漆漆的,客栈里所有房间的火光也都渐渐淡去,而他们——墨轶和唐衿,他们一人一妖悄悄地坐在客栈的窗边,小心翼翼地朝窗外看去。
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小镇最繁华的街道,此时却漆黑一片,寂寥无人。
夜已过半,期待的猎物却还没有上钩。
“啊——”唐衿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怎么还没来啊,闷葫芦你说,他是不是今天休息了……”
墨轶没有应答,他只是警惕地盯着窗外。
“嘘。”他说道,眼神朝窗外示意。
唐衿也立马来了精神,刚才的困倦全都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了,他小心翼翼地朝窗外望去,“好家伙,猎物终于来了!”
只见在宽阔的街道上蔓延着一股绿色的灵力,平常灵力微弱的人可能看不到,但此时墨轶和唐衿可是看得十分清楚,特别是在夜色的烘托下。
“就是这个。”墨轶很肯定地说道。他昨天晚上也是看见了相同的灵力,掌柜家的女儿就这么跟着这股灵力往前走,不管怎么叫都不应,也不停下,而且不管墨轶怎么阻止,她也无动于衷。
“这是一种催眠性法术啊。”唐衿观察一阵子得出了结论,“可以催眠既定的目标,并且一旦开始,法术就不会被终止。”
“它往那个方向去了。”墨轶指了指街道旁不远的小巷。
“那里……它这次的目标不会是刘家的小姐吧。”联想到失踪的人都是女孩,唐衿觉得这很有可能。
虽然他在这个镇里住的不算久,但是附近都住着些什么人他却已经是大概都知道了的。
“我们得赶紧去阻止。”墨轶说道。
“嗯。”唐衿答应着,可就当他正要转头往楼下跑时,却感觉身子被人揽了一把,随后视角便一阵天旋地转,不一会儿就来到楼下的街道。
“咳咳……”唐衿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他回头小声朝墨轶喊道,“你以后要带人跳楼的时候能不能事先说一下?吓死个人。”
“哦。”墨轶答应着,也不知道这话听进去了没有。
“我们赶快过去。”
他们随着那股绿色的灵力一路小跑,路上唐衿说着:“我们不能让这个术法碰到被施术人,否则就很难把人救回来了。”
“要怎么做。”墨轶问。
唐衿朝他眨了眨眼,“让它误以为自己已经施术成功,这样就会停止前进,把我们带到我们想要去的地方了。不过嘛,得需要一个假装被施术的诱饵。”
“那我来——”
“当然是我来。”唐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墨轶。
“可是……”墨轶欲言又止,虽说是假装被施术,但要想让它误认,那肯定还是要被法术碰到才行,唐衿一介凡人之躯,不知道受了咒之后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你来我不放心。”唐衿却只是这样说着,随后就朝那股灵力走去。
他略微施法,改变了自己身上的气息,让灵力误认他为目标,随后便被那股灵力笼罩……
不知道为什么,墨轶下意识地想拉住唐衿的手,却扑了个空。
“……衿?”墨轶看不清灵力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唐衿已经被那股雾气般的灵力所笼罩,朦胧里似乎看不见他的身影。墨轶有些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感觉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不顾一切地拨开迷雾去寻找那个人类少年。
“……拜托你别叫得这么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迷雾里,熟悉的声音响起。
“唐衿!”墨轶惊喜道,就看见迷雾缓缓散去,唐衿手中拿着一张符纸,上面泛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就像盾牌一样将那股灵力挡在外头,而与此同时,那股灵力却误认为自己已经成功施法,开始往回收缩了。
“真是的,我看上去有那么弱吗?”唐衿对于刚刚墨轶的关心表示不满,难道这货以为自己会被这种小小的术法拦住,换做是他还不一定能从术法中逃脱呢!
“嗯。”墨轶却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毕竟,唐衿看起来确实就弱不禁风啊,总是穿着一袭青衫,身体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单薄,显得那么易碎。
“……”唐衿无语了,他不明白自己这种别人看了都要吓几跳的强大究竟是怎么被墨轶觉得“很弱”的。
“对了,以后叫我请正常一点叫,你知道我刚刚听你那一声吓得符纸都差点掉地上了。”唐衿说道,回想起刚刚那一幕还是有点惊险,那一声情真意切又小心翼翼的呼唤真是让他以为墨轶被魂穿了。
“嗯,”墨轶点点头,思考良久,“那……小糖葫芦?”
糖葫芦是最近听镇上人说的一种很甜的食物,虽然墨轶没吃过,不过总觉得这种食物和唐衿很像,都是甜甜的。
“咳咳咳……要命啊取这种名字!”唐衿又被他呛了好久,他发现自己真的不能跟墨轶好好说话。
“可是,你叫我,闷葫芦。”墨轶说的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我错了……”唐衿无奈扶额。
“那是可以叫?”墨轶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随便你吧……”而唐衿已经不想再跟这只妖怪在称呼方面纠结下去了,这样他可能会英年早逝的。
“小糖葫芦。”墨轶又重复了一声,看来他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儿还挺满意,就是唐衿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称呼。
他们一路随着那股绿色的灵力收缩的方向走,果然是镇西的方向。
唐衿注意到墨轶从一开始眼神就一直瞥向他手中的符纸,想来对这个很是好奇,于是晃了晃手中的符纸说道:“这是我们人类的发明,驱邪符,平时护身很有效的,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墨轶如实回答,目光紧随被唐衿晃着左右摆动的黄色符纸。
“还有更厉害的呢,这种小符纸也只是小玩具而已。”唐衿说这话时语气里有几分骄傲。他一直是以自己是人类为傲的,骄傲于人类的劳动,人类的智慧,他的心中是比一般人类要强烈得许多的自豪感,或许也是因为他身处于人类的前沿,本身就是创造者中的顶尖的缘故吧。
还是最年轻的创造者,仅仅十六岁的他,却已经参与了羲和国数不清的项目了。
因此,虽然妖族总是自恃自己的强大,鄙夷人类的弱小,但唐衿可一点也不觉得,在他眼里,人类早已是超越了妖族的强大,只不过那些封闭的妖族一直都不肯承认而已。
一路走,灵力的源头便从不远处那棵古树里传来。
这块地方是镇西,唐衿以前没来过这里,虽然现在这里黑暗得看不清什么东西,却仍能感受到这里的荒凉——这里显然已经破败许久了。
左右都是已经荒凉的房屋,破败得根本不能再住下人,就连那棵古树也已经开始显得枯败,光秃秃的树枝上没有多少叶子,像是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树了。
他们继续朝前走去,只见灵力一直通到古树下面,那里有一个能容下一个人进去的树洞,似乎通往地下。
而在树洞的周围,正如墨轶所说,被施了法阵,只有中了催眠术的人才能无视法阵直接进去。
唐衿用手稍稍碰了一下法阵,仔细看了看法阵上的符文,和墨轶相视一眼。
“怎么。”墨轶看着唐衿。
“当然难不倒我。”唐衿淡淡一笑,只见他右脚拨开脏乱的泥土,在地上画了一个半圆,腿在土地上轻点几下,似乎在写什么奇怪的咒文。
解阵,这可是唐衿最擅长的了,甚至可以不用任何媒介,用身边随处可见的东西便可解阵。
其实,解阵对重要的还是要画出能解对应阵法的符文,而唐衿对这个真是再了解不过了,只需要观察几眼,便可知道如何画解阵符文。
一般人对于法阵的学习就要花上许久,更不用说精通,但也有一些天赋异禀之人生来就与法阵相通,轻而易举地做到布阵解阵,很显然,唐衿就是后者。
利落地在地上画下解阵符文,唐衿便以灵力催动阵法,原本只是用泥土画出来的咒文竟奇迹般地发出炫目的光芒,与原来锁住树洞的阵法相映衬,在一阵刺眼的光芒后,原本锁住树洞的法阵破碎了。
而那个树洞依旧是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下面漆黑一片,看不出又多深。
“呼。”
唐衿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