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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遇险 ...

  •   面色不改,抬手洗牌间又投入下一场新的鏖战。

      刘浥只是注视着他偶尔在西裤上揩掉的掌心的汗,和座下一众宾客间那个始终悬心、妙目一直追着他不放的女子身影。

      那是宛棠。

      后来他渐渐放心,皓叠把这些年融资上摸爬滚打的那些独门心得用在牌桌上,洋人们被蒙在鼓里,出老千的下三滥手段愣是无施展之地,一切底牌皆在皓叠的算计之中。

      他的唇角也浮现一抹笑意,那个他认识的程皓叠,风采不减当年。

      回到房间已接近早晨五点,临走时宛棠和他对视一眼,示意他寻机脱身,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在黎明前混沌的天光中,他看着面前睡颜极不安稳的烟荷,心中千万种纠结,却不能轻易同她说。

      告诉她赵英阙的命被当成玩物一样,被赌局间一声无足轻重的枪响夺去,很快无人问津?

      告诉她失去母亲后,又一次失去了血缘上的父亲?

      每一次,有关于她的,那些逝去的生命,他都无能为力。

      烟荷在他纠结沉郁的眉意间醒来,惊惶的一双眼被熹微的晨光镀上迷蒙的岚雾。她觉得刘浥好像有话要说,深邃的眼眸总是不着痕迹地避讳着什么。

      她轻轻蹙眉。

      她蹙眉的样子好像也让他的心里起了一层褶皱。

      刘浥叹一口气:“醒了,醒了就简略收拾一下,我们准备走。”

      “嗯。”她娇娇的话音似乎还在沉睡,应的那一声带着刚睡醒不自知的娇慵。刘浥望着她微微睡乱的鬓发,在耳珠边、雪颈上迤逦厘缠,顺手便伸出手去替他捋了一下。

      烟荷正在低头整理裙衫,视线所及处他骨节分明的手闯进来,进而一束青丝悠悠垂下,被他齐整地顺在她耳边。

      那双时常握枪的手生着淡淡薄茧,却谨笃有礼地没有触碰到她一丝肌肤。她心里起了微微波澜,他这样肃整的人,连拢发都如此轻柔细心,他持枪戒备的时候、统帅三军的时候,彻夜不眠、事无巨细的时候,无数个这样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疲倦呢?

      她穿戴好随刘浥走下楼,从花园的一角果然看见门口停着皓叠的汽车。

      冬日的冷雾在车玻璃上结成薄霜,苍茫间依可见车内女子娇丽的背影。

      刘浥驾驶位旁的车门,“浮光呢?”他扭头看着车内端坐的宛棠,拧眉有种不安的担忧。

      “还在和那帮洋人周旋。”烟荷被刘浥安排坐在后排,看见那明丽的女子眉眼间藏不住的隐忧和焦虑。

      昨晚皓叠套走了太多钱,洋人不会同他善与。

      刘浥皱眉。

      “奥斯汀,开车吧。”宛棠说,“皓叠说他能应付的来。出去之后,烦你调动军事力量千万保证他的安全。”

      刘浥便不再多言,踩下油门带着宛棠和烟荷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去哪里,温蒂,锦里巷子?”

      好半晌才闻宛棠闷闷应了一声,她一颗心都悬在皓叠身上,担心他又没有受过训,万一洋人像对李元的狗腿子一样对他开枪怎么办?

      宛棠不敢再想,漂亮的眼睛低垂下去,像折翼蝴蝶。

      “刘浥,车后面跟了尾巴。”烟荷刚说完,车身极速像左斜冲出去,险些撞上路道旁的行人。烟荷的额头磕在车窗上,而宛棠也因为抵御不了这陡然间的倾斜力,撞到在烟荷身上。

      烟荷忍着痛看见车窗外飞驰而过两辆汽车,猛烈的刹车后掉转方向又朝他们的车冲来。

      “趴下!”她听见刘浥的声音,与此同时车前遭到剧烈撞击,挡风玻璃被撞的粉碎。

      她带着宛棠折身藏在车坐下,听见密集如雨的交火声。子弹打在车身上、车顶上,有一颗擦着烟荷的耳后斜飞而去。

      她们屏息听着周遭的枪林弹雨,车子如一叶破碎的小舟,在两辆车恶意的轮番碰撞和弹丸纷飞里摇摇欲坠,鼻息间汽油味、硫磺味、血腥味混成一团。

      激烈的凶险持续了不到一刻,车身平稳下来,弹丸的暴响声也在一瞬间安静,仿佛归于虚无。

      “刘浥!”烟荷从车下抬起头,在不知道哪方控制局面的情况下,很突兀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似乎,带着淡淡哭腔。

      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只见支离破碎的车玻璃满是枪孔,血迹像随意涂抹的油画,每一处都带着皮肉被洞穿的惨烈肆意触目。而那人仍端坐在驾驶位上,挺阔的身影在一片窄仄和疮痍之间兀自严整。

      直到他抬手收了枪,烟荷才确认他活着,深绿的戎装沾了血,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那些试图刺杀他的人的。

      她的声音却已经先于感知逸出了喉咙,“刘浥!”她喊着她的名字,直到他转过头。

      冷峻的刀锋雕刻一般的线条在军帽下格外凌厉,冬日苍茫灰暗的天色让她看不清他眼底深藏的情绪。那张脸上依稀沾了血,俊朗中透出残酷,她从不想也没机会着这样细致地看他,可那一瞬间她不偏不倚对上他的目光,脑中转的却是——

      一刹那九百生灭。

      他开枪时便能对别人的生命生杀予夺,阿鼻罗刹不过如此,点点鲜血不过是对上位者的祭奠,在她温声叫出那声“刘浥”时,他的枪口会不会指向自己,又或者他的枪口会因为自己而掉转指向。

      她看不透。

      “我没事。”刘浥逆着冬日灰败惨淡的天光淡淡对她说,宛棠在他刚放下枪的狠厉里听出一丝克制的温柔。很不衬他,又很衬他,毕竟他是个放下枪要先擦干净手上的血,再去握方向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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