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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赌场 ...

  •   他看到她的削肩瑟缩了一下,眸光滢滢,似有泪意。

      有隐忍的悲伤、压抑的凄苦,不得已认命,又不那么情愿,她的眼成了一切欲说还休的阙口。

      这样的情绪刺痛了他。他一直希望他在她身边,她可以不用这样,三年前没能阻止那场闹剧,让她成了自己的四姨,记忆里惊鸿一瞥的一尘不染的学生装只永远封存在记忆一隅。

      他于是放开了她。

      情冷下来的房间里针落可闻,床单和枕套平整的一丝不苟,刘浥淡淡扫过一眼,只觉得厌烦。冬夜漫长,窗外只有清冷的月色辗转过几道高墙,将女子薄纸一般的清影投在他脚下。

      刘浥咳嗽一声,背过身去,对烟荷说:“在房间里休息吧,我去地下一楼看看。”

      烟荷闻言眉目一动,想到酒会之内宾客鱼龙混杂,刘浥现身会有危险。思绪间却闻门声响动,刘浥已经出门去了,开门时一阵冷风,很快便被他轻轻掩门的动作阻隔在外。

      屋内陡然间沉寂下来,几声厚重的马靴声响在走廊内渐渐隐去,他的步子大,很快便走远了。

      他……是因为不想和她同处一室,才甘冒风险出去的吗?

      烟荷实在太累,又心绪不宁,浅浅合衣倒在床榻上,原只想休息一会儿的,不想竟沉沉睡去。

      梦寐中极不安稳,记忆凌乱翻涌,在深重的浓绿里纠缠拉扯,偶尔一声枪鸣,让她的心子在悸颤过后坠入无垠的痛苦。

      她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只是转醒时一身冷汗,睡着时歪倒在枕头一角的头被人扶正,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给她盖被子的人正坐在床沿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即使在这样疲惫紧张的境况下,那人依然坐姿端肃,挺括的戎装一丝不苟,脊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腿面上。

      烟荷的视线尚不及和他凌厉如淬的眸光对上,却先在他衣角上看见血。

      很新鲜的血液尚不及凝涸成陈黯的殷红,在深绿的戎装上显得突兀刺目,又好像那点绛色本该归于此处。

      “你受伤了?”她蹙眉,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刘浥拉过枕头垫在烟荷身后,手间的动作干净利落,倒不像负伤的样子,只是眉间神情阴郁,看着她的眸色也透着异样难言的隐晦。

      刘浥在地下赌场内见到了赵英阙,因知晓他是烟荷血缘上的生父,便对他格外关注一些。

      他见赵英阙原本点头哈腰地跟在一名李姓军火商身后,在他下场赌骰子时时不时递上热茶水。这姓李的他面熟,正是联防总部的一名副局长,管军火采买收支,颇有些实权。眼下竟然和洋人混在一起,在一群洋鬼子的撺掇的赌局上策马扬鞭。

      他人在暗处,有意避讳,好在李元赌兴正酣,他又穿着侍者服,所以并未被发觉。这李元也是颇懂些牌道的,几把下来便如鱼得水,将洋人那几套摸的谙熟。面前各色的筹码堆成小山,赵英阙将以前在官场上溜须拍马的绝技挪用至此,奉承话更加将李元的赌瘾挑的一发不可收拾。

      刘浥默默看着,大大小小十几轮过后,李元原本屡试不爽的牌风渐渐不灵,变得左支右绌。场中输赢暗换,一个个红鼻头幽绿眼珠的洋佬宛如这方寸赌桌间吸血的厉鬼,要将李元这一只肥羊拆吃入腹。

      刘浥不是没有看出这是洋人故意做局,先给李元尝点甜头,眼下他是杀红了眼,欲罢不能,这时便只消几人障眼、一人出千,又是四把,李元仅存的筹码也输得一干二净。

      一夜之间输掉二十万,赌桌间每支牌后的赌注都数额惊人,令人痛心的同时不免瞠目军火交易掠夺的暴利。

      吸蚀掉大量钱财后,洋人变得失去耐心,当李元无意识地继续掷骰、执迷于翻盘幻梦而一掷千金时,绿眼睛的洋鬼子们纷纷露出轻蔑的神情,“李先生,继续赌局需要财产担保,你确定还有足够的金钱继续吗?”

      李元早已经倾家荡产,二十万的天价窟窿转眼滚到一百八十万,他身后的赵英阙已经吓傻,白着一张脸嗫嚅着憋出一句话:“局座……要不今晚……收收……?”

      李元正焦头烂额,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输得分文不剩,但赌瘾作祟,面前就是堆叠的筹码,足以买下大半个成都,而他,只需要轻轻翻开牌面,也许奇迹就会出现。

      对,一定会的,他一定会赢!

      李元的神经暴胀到极点,一个轻微扰动都会让他焦躁易怒、暴跳如雷。赵英阙颤颤巍巍的声音和老鼠一样畏缩的身形一瞬间激怒了他,他和那些贪婪的洋人一样,在嘲讽他、蔑视他,他们都不相信他能翻盘!

      李元抽出腰间的枪,反手就是一枪,剧烈的枪声丝毫没有引起赌场内哪怕一丝恐惧,仿佛已经是司空见惯事,每天都要发生好几遍。

      洋人们幽绿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看好戏,李元身后的赵英阙戛然停止了聒噪,倒在大理石瓷砖上,咽喉间一个血洞。

      很快便有侍者上前来收拾尸体,片刻过后地面整洁如新,只有过于温暖的室温包裹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洋人皱起眉,感到轻微的不适,语气愈发不耐烦起来:“李先生,如果没有财产担保,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李元赶紧把住铺了松绿色丝绒的牌桌,“各位先生、且慢!再来一局、最后一局,最后一局!”

      他的额头青筋隐现,冒着滚豆般的冷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军火交易的私钱早已填不满这个无底洞,他只是个副局,回到联防总部,没有赢钱,他拿什么补军资上的亏空?

      几个洋人却已经冷漠地起身,卷走满桌的筹码,精明如他们,不可能再浪费一丁点宝贵的时间在一个榨干价值的废物身上。

      这时,忽然听见座下传来一个声音:“我为他担保。”

      刘浥拧眉看去,座席间一人起身,酒红色西装风流倜傥,眼神风流似带笑意。一百八十万巨款在他轻飘飘一句话里变得有如儿戏,可他眼中清晖沉谨,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对上洋人纷纷投来的质疑目光,四两拨千斤地便挡了回去。

      “程先生,我知道您名下有多家银行和股票交易所,但您确定能为李先生担保高达百万的赌资吗?”洋人皱眉,语气带着厌烦,责怪他多事。不过是因为程皓叠手中还掌握着大量实业的股份令他们眼馋预备收入囊中,否则绝不会对他这样客气。

      “那是当然,怀特先生。”皓叠笑笑,云淡风轻,“条件是由我亲下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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