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夏》Serendipitious

12、第十二章

　　“你怎么跑这么快。”何浩弯着腰气喘吁吁地抱怨“我就应该多给你报几个短跑项目。”
　　沈乃钧跑的眼镜都滑到了鼻梁下面，细细的眼镜腿堪堪挂在耳朵上，他今天早上起的也不早，只匆匆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洗，现在他那头鸟窝似的头发乱的更加抽象，像一团刚打捞上来的海藻。
　　郝志伟紧抿着唇抱膝坐在操场的观众席最高一层上，他紧紧抓着校服袖子，手指上的骨节都有些泛白。
　　“那什么，你妈可能就是一时激动，你也别太当回事，谁还没挨过打不是？”何浩打着哈哈就要上去揽郝志伟的肩“消消气咱们回去了，一会就要发月考成绩了。”
　　郝志伟皱着眉挣开了何浩的手，脸色更阴沉了。
　　现在还是早自习时间，操场上除了那些日常训练的体育特长生，基本看不到其他人，观众席好久都没人坐过，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季川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把刚买的饮料递到了郝志伟眼前：“不早了，回去吧。”
　　郝志伟没有伸手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郝志伟你有完没完？”何浩强压着自己的暴脾气劝了半天都没见成效，耐心终于耗了个精光“不就是被你妈打了一下吗？长这么大没被打过吗这么矫情，一大老爷们还玩小姑娘这一套，你无不无聊？”
　　“呵。”郝志伟低下头“我无聊，我矫情，可不是么，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以前你们没说出来而已。”
　　江图南张嘴想劝，结果被旁边的沈乃钧轻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沈乃钧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也对，自己这才来了一个月的新人确实不好说些什么，江图南从兜里摸了一块糖出来丢进嘴里回头欣赏起了早上八点的校园美景。
　　“你别赌气了，这事是我们的错，不该拉着你去喝酒的。”季川依旧维持着递饮料的姿势，他甚至露出了点笑容“回头我们去跟你妈解释，马上就上课了，你······”
　　郝志伟扬手，季川手里的饮料应声落地，骨碌碌地滚到了观众席的最后一层，季川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你现在不用装好人。”郝志伟嘲讽地笑着看向季川“季川少爷，我用不着您低三下四地哄我高兴，我自己做过的事也用不着你去给我妈解释。”
　　何浩一下子炸了，他一把抓起了郝志伟的领口：“你丫是不是有病啊，人家季川招你惹你了？”
　　“对，我有病。”郝志伟自嘲地笑出声来，他抬手捂住了眼睛，沈乃钧和江图南赶紧上前把两个人分开，郝志伟颓然坐回了灰尘里，一滴眼泪落在凳子上“你们一直这么觉得吧。”
　　“你······”何浩气的想上去给他两拳，结果被季川拦了下来。
　　“算了，咱们回去吧。”季川和沈乃钧一人一边扯着何浩的胳膊。
　　四个人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已经响过了，小崔想必已经从老杜那里得了信，只狠狠地瞪了几个人一眼就把他们放进了教室。
　　“你们回来的正好。”小崔用课本支着讲台“我来说一下这次月考的成绩，咱们班第一名还是季川，143分，年级第一，没什么说的，继续保持。其他人也算可以，整体都比上学期期末考试有进步，除了······嗯，郝志伟呢？”
　　坐在第一排的蔡敏小声地说：“被老杜叫走还没回来。”
　　“那让他回来了来找我。”小崔拧着眉。
　　季川盯着自己桌子上的课本发呆，脑子里回想起了昨晚郝志伟的醉言醉语，自己跟郝志伟高一就认识，不过那时候跟他不熟，一个学期都没说过几句话，到了高二搬到一个宿舍才慢慢熟络起来。
　　季川扪心自问，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他啊······
　　江图南一听小崔讲课就犯困，但小崔凌厉的眼神又让他不敢自如地趴下睡觉，只好从桌肚里找出了两张白纸出来画画打发时间，他咬着笔帽四处打量着找灵感，一转头就看到了季川的侧脸，是平时上课时从没见过的发呆的季川。
　　江图南眼睛一亮，信心满满地在纸上落下了笔。
　　季川就这么发了两节课的呆，小崔讲的卷子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一直到下课铃突兀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一下课，季川就轻轻踹了踹何浩的凳子，何浩刚回过头来季川就劈头盖脸地问了他一句：“我什么时候得罪了郝志伟？我怎么不记得了，你们知道么？”
　　何浩跟沈乃钧对视一眼，长叹一声：“季川啊，你是不是脑子学习学傻了？”
　　“怎么说？”季川满脸疑惑。
　　“你知道他喜欢苗苗吗？”沈乃钧朝着苗苗的方向隐晦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初中就是同学，他喜欢苗苗好多年了。”
　　季川回想起了之前在宿舍里，何浩闲来无事就提小鱼，郝志伟闲来无事就提苗苗，两个人偶尔还相互battle小鱼和苗苗谁长得好看谁身材好谁脾气好。
　　季川恍然大悟：“我好像知道。”
　　“那你知道，苗苗喜欢你吗？”沈乃钧压低了声音。
　　“噗！”季川一口水尽数喷到了何浩脸上，自己也呛得死去活来，引来了好多好奇的视线往最后一排看。
　　江图南赶紧扯了几张纸巾递过去，又扯了几张递给一脸生无可恋的何浩。
　　“什么？你们别造谣行不行？”季川低头擦衣服。
　　“大哥，人人皆知的事，不信你就在咱们班里随便抓个人问问呗。”何浩一边擦脸一边挑眉。
　　“······”季川满脸愕然“就因为这种事？”
　　江图南看着季川的表情，眼睛笑得弯弯的，想不到这人平时看起来一副万事皆了然于胸的样子，居然有朝一日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你自己反思反思吧。”沈乃钧回过头去之前顺手顺走了季川的卷子。
　　季川撑着下巴“反思”自己，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他白净的脸上投下了好看的光影，像小鹿漫步在幽深丛林的羊肠小道上。
　　郝志伟终于在第三节课下课之后黑着脸回到了教室，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根本没人关心他这三节课都去了哪里。季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在班里除了同宿舍的，郝志伟根本没什么朋友。
　　“我是不是已经提前得阿尔兹海默症了？”季川长到十七岁，头一次质疑了自己的脑子。
　　江图南哭笑不得：“就您还阿尔兹海默症？那我就根本没长脑子。”
　　季川注意到了江图南桌子上的纸：“你画画呢？画的什么？”
　　江图南干咳一声，挪开了盖着画的课本：“你看看，像不像？”
　　“你居然偷偷画我？”季川伸手把画拿了起来“画的还凑合，能送我吗？”
　　“我的画可不能白给。”江图南从桌肚里掏出来一罐香蕉牛奶，掰开拉环，浓浓的香蕉味四散开来，他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一直弥漫到嗓子里“改天请我吃饭。”
　　“可以。”季川低头看画，虽然是用最普通的铅笔画的素描，但画的相当传神，季川不是很懂美术欣赏那一套，只单纯觉得这幅画特别好看“别改天了，就今天吧，今天中午有安排吗？”
　　“你这是在约我吗？”江图南抱着胳膊打量季川“我可不是想约就能约的。”
　　“爱吃不吃。”季川把画夹进英语课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