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石湾

5、她来了

　　十

　　“海生，你听说了么，我们村要开发改造成什么生态旅游村。”海怀搓了搓手，一脸无语，“这，这也太突然了吧，一个爹不亲娘不疼的山旮旯说要开发就开发，啊……怎么搞的。”

　　“海生，你说这样子好吗，把我们村这样子弄好吗？”

　　海生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缥缈：“我也不知道，但愿是好的吧。”

　　海生深知，仅凭他们俩是无法阻止小渔村前进的步伐。历史的车轮是向前滚动的，大海的浪花是向前翻腾的，人的生命是向前流逝的……世界是物质的世界，人是物质世界里的物质，物质世界的规律是不可违背，只能选择遵循。他隐隐约约感觉，他们村的命运似乎从那天起，从那天他救了那个陌生人起，就由不得他们自己来掌控了。

　　海生无法阻止小渔村的开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像是吃饱了奶汁逐渐长大的婴孩儿般，一天翻了一个样——原本洁净无瑕的流光碎玉沾染上了点点尘埃；原本澄澈通透的碧玉琼浆沉浮了星星杂碎。他愤怒、他郁结、他惶恐、他伤感……他能做什么呢？他只能按下不安的心，努力完成刘老师未竞的心愿。或者在寂静无人的晚上，独自一人投入大海的怀抱，将全身心交付给大海抚慰，在沉沉浮浮中，与那遥远的星空沉默相视。或潜入海底，在一群群充满了生命力的生物的环绕下，探索这个神秘的海底世界。

　　一个沉默的人，变得更加沉默了。

　　无力抗争，只能以沉默相对。

　　直到那一天，海生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海意带着她的朋友们来到海家村采风。
　　海意拉着一个女孩子，走到他身前：“嘿！海生哥，她是我的好朋友，余晖。余晖哦，他是我的好哥们，海生。海生，余晖。余晖，海生。哇！你们俩的名字好配哦！”

　　在茫茫人海里，她与他相互对视。

　　她腼腆地笑了：“海参哥，你好。”

　　她的眼睛如同大海般清澈透明，她的眼神令人甜蜜而忧伤。

　　从此，他的眼里盛满了她的身影，再也无法容纳他人。

　　“我的女孩，你好。”他在心里默默道。

　　十一

　　女孩躺在沙滩上，脸色苍白而无力。

　　“海参哥，咳咳，谢谢你救了我。”

　　她湿漉漉的眼神直直看进海生的心里，而他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飘忽着，飘忽着，略过她秀气的鼻子，略过她凹陷的唇峰，略过那个他刚刚亲密接触过的地方，他的耳垂悄悄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的心莫名一颤。

　　他别过头，声音有些冷漠：“不用谢，这是应该的。”他顿了顿，斟酌片刻后方才继续说，“你要注意你身边的人，她们不太好。”

　　“当然，海意除外。”他补充道。

　　一群联手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推入海里的人，怎么看也不是好的。
　　女孩，也就是余晖，在听到海生的话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神情有些落寞：“她们很好，是我不好。”

　　海生听罢，也不作声，默默将余晖搀扶回休息的地方。海意闻讯赶来，先是把海生赶了出去并替她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才把海生招了回来。

　　海意一脸心疼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余晖：“哎哟，我的乖乖，怎么我就走开一会就掉海里了！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告诉我，我给你教训回去！”说着，她一个眼风扫到海生面前，“海生哥，我把余晖好好托付给你照看的，怎么就不好好看着她！”

　　余晖一脸哀求地看着海生，仿佛希望他不要将这事告诉海意。这种目光让海生到嘴边的话往回咽了，他的舌头顶了顶上颚，诚恳地道了一句：“抱歉。”

　　“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照顾她。”

　　“那行！那你就得好好‘照顾’她。”海意特别强调“照顾”二字。见两人一副吃了大惊的样子，海意有些沾沾自喜，似乎为自己这个决定而感到兴奋。

　　“对！就这么办好了。反正时间也不长，我们就待这里三天。”

　　“海生哥你是做得到的吧？”

　　剩下的两人尴尬对视了一眼。

　　海生抿了抿嘴，有些不自在：“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他对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有些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