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石湾

6、我的女孩

　　十二

　　在休息了半天后，女孩的脸色明显好了起来。

　　她的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异样的娇嫩，她扑闪着纤长的睫毛，有些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床上的竹席。她看着海生，有些期期艾艾：“海参哥，我好了，你不用‘照顾’我了。”

　　海生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腿上的书。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看到这个女孩的那一天起，他的一切似乎不再属于自己。他的眼睛跟着她走，他的身体跟着她走，甚至连他的灵魂也跟着她走，他变得不再像他自己。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除了他的父亲，除了他的老师，除了他的朋友，除了他的孩子们，他一概不关心，就算是善行，也是偶尔为之。就是那一次，救了那个人，也是救了一个大麻烦，而现在，又救了一个人，不知是不是也是个大麻烦。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去看她，去救她，默默跟在她的后面，就像一个偷窥犯一样去偷窥她的生活，不然怎么能在第一时间将她从海里救上来呢？他知道这样子的行为是不应该的，他不能也不可能一辈子跟在她的背后。她不是属于这里的，他不能那么自私地将她留在这里，她有更广阔的平台，她值得被更好的人拥有……不过，这也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们的关系仅止于此，不会再有半分前进的机会。

　　“啊！”一声细细的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急急忙忙看向声音的源头，那个叫余晖的女孩。

　　“发生什么事了？”他急问。

　　余晖颇不自在地别了别耳畔的头发，她伸出一只手，食指上正醒目地沁着一颗点儿大的红豆，“嗨，没事儿，是我不小心划到了手。”说完欲把手指头往衣服上抹，却不料被海生一把擒住。

　　海生竟把它含在了嘴里。
　　余晖一脸震惊地看着海生。
　　海生一脸僵硬地看着余晖。

　　余晖的脸涨得通红，她回过神来迅速抽出手指，不带喘气地说：“海参哥谢谢你！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海参哥我去找海意了你慢慢坐慢慢坐。”接着起身穿鞋撞开门，一气呵成，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余下海生一人，看着来回晃动的门板，摸着唇，半晌无语。

　　他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灿烂而炫目。

　　他的口腔里还留着那股淡淡的腥味，那滋味比蜜还甘甜。

　　十三

　　余晖离开人群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后脸色有点发白。海生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忍着心中的苦涩，极力不让人看见她眼中的泪。

　　她对海生说：“海参哥，我，我有点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了。”她试图掩饰她的情绪，可她却不知道，在紧张之下，好不容易纠正过来的音又发错了。

　　海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他不能，也没立场去探究一个女孩子不想被人获悉的秘密。他抿唇不语，默默跟余晖的身后，看着她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她的脚步虚浮，每踏出去的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虚空之中，落不了实处。他很担心，很想去扶她的肩膀，给她半点支撑的力气，可是刚探出去不远的手又默默缩了回去。

　　月色拉长了他们的身影，迷蒙了他们的视线。

　　突然，余晖顿下脚步，猛然转身扑向海生，抱着他嚎啕大哭，就像个孩子似的，哭得没有半分章法。海生心痛得不能自已，他快要被这个女孩哭断了肝肠。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僵硬着身体，像看着小渔村开发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身前的人哭成了泪人儿。余晖哭得喘不过气，勉力睁开包着泪的红肿眼核，死死看着海生，和着泪，吻了下去。海生的灵魂在瞬间被炸裂成千千万万细碎的尘埃。他知道他不能再犹豫了，他狠狠环住身前那个泪人儿，青涩回吻。

　　余晖将海生推到，俯身再次吻了下去。

　　他们吻得激烈，吻得毫无章法，吻得像是要进入对方灵魂的深处。

　　十四

　　余晖，他的女孩，他想要捧在手心上的女孩就这么离开了他。

　　他的女孩，对他露出一个羞涩又抱歉的笑容，对他说：“我要走了，这个给你。”她给了他一台手机，并且对他作了一个保持联系的手势。

　　他很不解，他很委屈。

　　但是他的女孩并没有多说什么，轻柔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这是一个约定，我们会再相见的。”

　　在女孩准备离开之前，他悄悄将一张微黄的纸折好，塞到她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