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苍》弋然

43、 十二 雄关万里风（3）

　　一路这样争争吵吵行来，沙漠变成戈壁，终于到了阳关。

　　阳关，因位于玉门关之阳而得名。早在汉武帝时，汉王朝为抗匈奴，经营西域，在河西走廊设置了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同时建立了阳关和玉门关，从此阳关作为 ‘列四郡，据两关’的两关之一，成为通往西域南道的必经关卡，其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有诗人王维曾云：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时极目天涯，但觉云山浩渺，大漠苍茫，轻风薄雾，撩人飘摇。那巍峨挺拔的阳关，红色的峰墩犹如浩海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呈现出一派峥嵘奇殊、光怪陆离的大漠风光。

　　曼苏尔不禁赞叹：“好一座雄关！真可谓中国第一关！”

　　“嗤！”罗敷轻蔑的哼了一声，“乡巴佬！真没见过世面。这就叫天下第一关了？那万里长城算什么？告诉你，潼关才是天下第一雄关！”

　　曼苏尔露出惊异的神色，“这样的关隘还算不得雄关吗？”他若有所思，沉默了半天，终于道：“中国确实是不可战胜的！”其实他心里还有话没有说出来——我错把一头雄狮当作了一只东方狼。如果有此要塞与玉门关南北呼应，我国的军队必将被挡在两关之外，无法驰骋大唐本土，也就是说，我国能与大唐相争的最多只有大唐西域诸国的利益。于是，他又问：“你说的长城是什么？潼关在哪里？”

　　“长城在我国北部边境崇山峻岭之上，是相互连接、绵延万里的烽火台。潼关则在中原，位于东都洛阳与西京长安之间。”

　　这回却是曼苏尔嗤的笑了一声，“这样啊！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民族。历史上从来没听说过靠那座墙能抵挡外族的入侵，真正保卫国土的是一个民族不屈的意志。中国人却在为一座墙洋洋得意，好笑！更好笑的是，中国第一雄关竟然在中原，而不在边境，难道中国人最擅长的不是抵御外敌，而是窝里斗吗？”

　　罗敷张口就想反驳，却只动了动嘴唇，她发现自己忽然找不出反驳的依据。在中国过去的几千年历史中，华夏大地上最多的战乱并不来自于匈奴、突厥等外族，确实是来源于自己，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国人自己竟从来没有停止过内斗。

　　她把眼光再次投向阳关。历史上有多少文人骚客面对阳关感慨万千，写下了无数不朽的诗篇，又有多少将士戍边征战，碧血黄沙？却终究一个朝代接一个朝代的流逝。此时的阳关忽然给罗敷一种凄凉哀婉、寂寞苍凉的感觉。

　　“曼苏尔，”罗敷幽幽的说，“想知道高仙芝如何评价你吗？”

　　“说说看。”曼苏尔笑道。

　　“有勇无谋。”

　　“我以为我仅带着少量侍卫就敢闯入龟兹的龙潭虎穴，应该被称为‘无畏的英雄’。原来，高仙芝的眼光也不过如此。”曼苏尔不以为意。

　　罗敷摇摇头，“曼苏尔，你才是不会识人的笨蛋啊！我们都知道，战争的胜负并不仅仅取决于沙场，更多的取决于政治。高将军有军事上的才华，却缺少政治上的野心。而你，曼苏尔，不仅有军事的韬略，更有对政治的把握，这一点，高将军不及你。高将军说你有勇无谋，应了兵法上的一句话：势均力敌的两支军队面对面决战，胜负决于士气，而士气来源于主将的心志。中国的兵法对如何鼓舞士气是这样说的，若敌军小胜，责我军主将轻敌；若敌军多胜，谓我军失于地利；若敌军常胜，斥敌军主将有勇无谋。三国时代有一位将军叫吕布，被他的敌人们称为有勇无谋，但奇怪的是这位将军在众人眼中却是无法战胜的战神形象，被公认为三国时代的第一战将。曼苏尔，你为什么叫‘曼苏尔’（常胜者）啊？你到大唐来，不是为了学习兵法，也不是为了缔结盟约，更不是为了娶我，你是在窥测我们的弱点，寻找战胜我大唐的方法。”

　　“你既然清楚了我的目的，那么你想做什么呢？”曼苏尔凌厉的扫过罗敷的脸。

　　“我都要嫁给你了，你说我会做什么？”罗敷妩媚多情的笑道，双手却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