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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十二 雄关万里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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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太阳刚刚升起来,曼苏尔看见罗敷在住所外面徘徊。
“什么事?”
“没事,好几天没见你了。”罗敷看了看曼苏尔的身边的随从,见他们一个个奇怪的扭着脖子,她觉得好笑,刚想和哈立德打招呼,却见哈立德也扭过脖子不看自己,脸上都是冷漠。“他们的脖子怎么了?”罗敷问。
“你既然已是我的女人,你的脸便只有我可以看,他们不能看。”曼苏尔解释。
哈桑闻言急急忙忙捧上一袭又厚又长的大食女人的黑色面纱。
罗敷望了冷漠的哈立德一眼,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然后又慵懒的笑起来:“我要去阳关调粮,这一走要两个月,临走前来看看你。”她对曼苏尔说,虽然极力掩盖,曼苏尔还是从腔调中听出一点依依不舍。却见罗敷忽然贴近曼苏尔的耳朵,甜甜的小声说:“曼苏尔,你想去看看大唐的雄关要塞吗?如果你不介意两个人的沙漠之旅。”
她的眼光依恋的流连在曼苏尔脸上,这让曼苏尔不禁对自己的魅力笑了。
“你等一会儿,我安排一下随从。阿曼!”曼苏尔叫道。
“阿曼接到战书,今早天没亮就比武去了。”哈桑回道,“已禀报过,老奴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嗤——没情调!”,罗敷在一边不高兴的直吹气,“你愿意跟你那群满身臭汗的爷们去旅行,随你好了,跟我没关系。我走了。”她说着,踢了一脚骆驼,自己走了。
曼苏尔无奈笑笑,对下属扬了一下手,追上去揪住骆驼毛跃上驼峰,“好吧,随你的意思,就我们两个。”
两人就这样上路了。
曼苏尔问:“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热情?之前重金向你求婚时,你不理不睬,似乎没什么兴趣。”
“只是想通了一件事。高将军说,女人家还是置办个家更合适,劝我嫁人,想想也对,我不可能一辈子女扮男装孤零零一个人生活下去。而且,”她顿了一下,严肃的问:“曼苏尔,我可以信任你吗?”
“如果你愿意嫁给我,从此效忠于我,那么,你可以得到我全力的支持。”
“我正被朝廷通缉,因为我是隋朝皇室仅剩下的血脉,随时都有可能被朝廷查出斩首,也许,”她哀伤的说,“远走他国是我唯一的出路。”
“很好。”曼苏尔答,“只有血统高贵的女人才配做我的第一夫人。”
“曼苏尔,我喜欢宝石。”
“我会买给你,多到你讨厌为止。”
“我还要许多仆人。”
“我会用仆人塞满你的宫殿。”
罗敷拍手笑起来,“也许经过这段沙漠之旅,我们彼此会非常相爱。”
关系已定,两人便不再交谈,曼苏尔原本是个寡言的人。不料傍晚宿营时两人却吵起来。
“你一个大男人难道就不能伸伸手帮我一下吗?让我一个弱女子在这儿忙得一塌糊涂。”罗敷瞧着坐在一旁悠然自在的曼苏尔气不打一处来。
“你随然是女子,身体却很健康,再说,你既然已是我的女人,服侍丈夫是应该的。”曼苏尔理所当然的说,依旧坐在一边一动不动。
罗敷丢了手里的帐篷,叹了口气,坐下来,“曼苏尔,其实,我知道你娶我是为了让我为你出谋划策,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也不是憧憬两个人的浪漫之旅,而是想去观察大唐的军事要塞。因为你不是一个单纯的将军。高仙芝、封常清那样的人,为国征战沙场,不因祸福避趋,坦坦荡荡与敌决雌雄的人才是单纯的将军。你不是,你征战沙场为的是自己的政治利益。”
曼苏尔冷眼看了看罗敷,“不错。但这并不影响你嫁给我后你能获得的荣耀、财富和地位,也跟你现在给我搭帐篷没关系。继续干活吧。”
罗敷没动,“曼苏尔,你真心仰慕中华文化吗?”她见曼苏尔由衷的点头,于是语重心长的柬言:“曾子论王道时曾经说过一句话:用师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在中华历史上,周武王尊姜太公为师,后才有武王伐纣平天下,这是‘用师者王’的例子;三国刘备以诸葛亮为友,得到三分天下,这是‘用友者霸’的例子;曼苏尔,你把所有辅佐你的人都踩在脚下视为奴仆,如何能让英才忠心为你用命?恐怕最终只能得到‘用徒者亡’的下场。”
曼苏尔默默想了一会儿,站起来搭帐篷去了,忙了半天,他回头一看,罗敷正舒服的背靠骆驼,笑嘻嘻阴谋得逞的望着自己。
“懒女人,支使人干活用得着引经据典吗?”
“怎么?知道上当还不撂挑子?”
“因为你说的话有道理,我不得不尊师。”
曼苏尔这样说着,到了夜幕降临,又把‘尊’字丢到千里之外了。
“干什么?动手动脚的?”罗敷气愤的推开曼苏尔。
“要什么紧?反正你全身上下早被我看光了,现在才来不好意思。我这是在爱你,不是说这一路要培养爱情吗?”
“你只懂得这种动物一样的表达方式吧?总之,就是不喜欢!简直象□□!”
但曼苏尔只笑笑,依然故我,这让罗敷觉得很受伤。而且,即使欢爱时,曼苏尔也把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虽然这是他一向的习惯,却让本来该美妙的一件事毫无浪漫可言。
夜里,曼苏尔忽然醒来,发现罗敷不见了,他挑起帐篷向外看了一眼,罗敷一个人独自坐在火堆旁,低低的唱着一首歌。
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芷;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曼苏尔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那绝对不是一首欢乐的歌。
曼苏尔一阵心烦,“怎么还不睡?”
罗敷回过头来,“你听到了吗?似乎有人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说话。”
“疑神疑鬼。”
“你说,会不会是你的随从们追上来了?”
“不可能。我把他们都留在龟兹了。怎么?后悔了?是不是又想支使谁人为你做牛做马?”
“嗯”,罗敷低沉的点点头,“曼苏尔,你真爱我吗?”
“正在爱。”曼苏尔僵硬的回了一句,觉得女人实在是最无聊的动物,只会关心爱不爱之类的白痴问题。
“有多爱?愿意与我共赴死吗?”
“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不过,你既然作了我的女人,有为我赴死的觉悟是应该的。”
“是呀!”罗敷长叹一声,“为自己所爱的人赴死,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