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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潋滟 ...

  •   万天女的花车还未行至街尾,无端一阵狂风袭来,将路上的砂石卷得漫天乱窜,街上众人纷纷低头掩面,唯恐被砂石划伤了眼鼻。

      不过这阵风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

      风过之后,花车旁的姑娘们突然惊声尖叫起来——万天女浑身血污倒在花车上,手上的花篮里还有未散尽的花笺,她的鲜血喷洒到花笺上,宛若开了数朵寒梅。

      受了惊吓的众人在姑娘们的叫声中四下奔逃,不过才一刻钟的时间,原本闹热喧天的街上便空无一人了。

      述令庭的人马在人群散尽之时赶到了花车旁。

      一个弟子在万玲珑的脖子上探了一探,道:“快送若水阁。”

      其余弟子在镇上的各条街道上搜寻了一炷香的时间,除了几条野狗几只家猫,什么也没找到。

      万老爷听闻爱女被邪祟所伤,差点背过气去,带着一箱金锭赶去了若水阁,拉着任大夫不肯松手,求他千万要保住他的宝贝女儿。

      若水阁向来是以妙手仁心闻名于世的,任大夫自当是全力以赴,只是查验了万玲珑的伤势过后,连向来把握十足的他都叹了口气。

      “万老爷,从这伤口的腐毒来看,伤了令嫒的不是一般的邪祟,要解毒须得先找到这个邪祟才能对症下药,在下目前只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任大夫算了算日子,继续说道:“如果师傅在的话或许还能想想其它办法,只可惜他老人家最近云游去了,要等月底才会回来给大赛前三甲面授秘术,只怕令嫒等不了那么久……”

      “什么……”这次万老爷是真的晕过去了。

      按说若水阁这种悬壶济世的医馆,向来是不屑攀附权贵的,这次竟然破了例,直接将第三轮的比试题目改为搜寻重伤万玲珑的邪祟。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万老爷昨夜求三拜四的结果,只有任大夫知道,是因为昨夜他的师弟全枢凌带着一个匣子找到他,让他更改了题目。

      那匣子里装的,是任大夫妻子的玉坠,以及一封血书,血书上只写了两个字:救我。

      任大夫的妻子数日前送老家来拜年的妹妹回家,她们娘家也不远,按理说这两日就该回来了,却始终没有音信。

      “枢凌,行医之人岂可为了些钱财蒙昧良心!”任大夫以为全枢凌收了万家的好处,绑了他妻子做要挟。

      全枢凌一贯木讷的脸上露出邪魅的一笑,道:“只要找到那邪祟,嫂子和小姨自然能完璧归赵,况且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若水阁的义务,不过把比试换个更有意义的题目罢了。至于我为了什么,师兄就不必挂怀了。”

      任远知怒道:“医术大赛自成立以来从未换过试题。救人是我们的义务,我等自当尽力而为,这跟大赛有何干系?况且一众弟子皆是行医之辈,本就不精于猎祟,你这是让他们去送命吗?师傅回来了若是知道我们擅自改了试题,我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

      全枢凌主意已定,道:“师兄只要能救回万玲珑,师傅自然不会说什么,至于那些弟子,本就该多历练历练,谁说行医之人就该疏于修炼猎祟的功夫。”

      见任远知还在犹豫,他继续说道:“师兄,嫂子可都两天滴水未进了。”

      任远知无言以对,闭上眼长叹一声,下笔改了第三轮的题目。

      一大早听完考官宣读的题目,别的弟子都面面相觑:这到底是医术大赛还是猎祟大赛?

      更有甚者义愤填膺地选择了退出比赛,怒道:“若水阁原来也是个喜爱铜臭之地。”

      只有林归夏觉得自己仿佛捡了个便宜——要说行医治病,她没有半分把握,但这猎邪祟的本事,她可比那些学医的弟子强了百倍。

      站在她旁边的叶阑风却总觉得整件事过于巧合了,似乎有人从一开始就抱着将某个人送进决赛的决心,步步为营地策划着一切,甚至最后还让整个若水阁都配合他们达到这一目的。

      假山庭院里,蛇冠男子又和黑衣男子谈起话来。

      “主人,第三轮的题目已经公布了,什么时候放线索给那孩子?”

      “你看着办吧,做得自然一点,别被她发现了。”蛇冠男子道。

      “是。”黑衣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主人,还有一事,家雀最近总爱去临水轩找一个叫沫心的女子。”

      “嚯?”蛇冠男子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他对那孩子情不二至,怎么竟然混起瓦肆了?”

      “属下也是担心他有什么异动,所以特地去查了,但临水轩的人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说他花了大价钱买断了那沫心。”黑衣人答道:“听老鸨说,说……”

      “说什么?”

      “说二人如胶似漆,缠绵悱恻得紧。”

      “哈哈哈……看来是尝过了甜头,就过不得素净的日子了。知道他也不过是个凡人,我就更放心了。”蛇冠男子喜形于色。

      庭院上空盘旋的猎鹰长啸了一声,消失在了天幕之下。

      虽说拿到题目的林归夏比其他参赛者多了几分把握,但这邪祟没留下半点线索,事发当天那阵带沙土的风把它掩护得严严实实,竟没有一个路人睁眼见过它的样子,林归夏问了周围一圈的店家,甚至找到了当天花车旁边站得最近的几个姑娘,最后都一无所获。

      她和叶阑风在街尾的一家店铺打听完消息之后,准备再到事发的地方转转,出门的时候路过一个买首饰的小摊。

      摆摊的驼背老太招呼着她:“姑娘,姑娘,买个玉簪吧。”

      “婆婆,我现在有要紧事,改日再来照顾您的生意。”林归夏急匆匆地要往前走。

      “姑娘,买一个嘛,你看这粉玉钗头多适合你,粉玉旺桃花,戴上能觅得良缘。”老太似乎还不死心,依旧举着她那钗子,说话间还不时瞟着一旁的叶阑风。

      叶阑风问道:“林姑娘真不看看?”

      林归夏没理他。

      这时,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子从她身边疯跑而过,将她撞了个趔趄,她正想站稳了说他两句,那孩子却突然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她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倒不是那鬼脸做得多难看,而是她发现那孩子竟没有瞳仁!

      她当即便追了出去,那孩子拐进巷口,化作一缕黑烟溜出了城墙。

      林归夏和叶阑风追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黑烟飘得飞快,忽左忽右闪个不停,林归夏直觉这邪祟不是一般修士能对付得了的。

      直到追到述令庭东面的一座荒山,那黑烟才在一处平地上停下来,又变回了小孩模样。

      “姐姐,你真漂亮。”

      那鬼小孩竟然会说话!

      一般的邪祟没有五识,只能循着活人的气息找到他们,靠吸食他们的灵识为生,吸食的灵识多了,成了高级一点的邪祟,才有袭击活人的能力,但也最多是抓挠打掐。

      只有吸过数百灵识的邪祟,才能生出五识,从而跟人一样可以同旁人沟通交流,而这种生出五识的邪祟,便是能致命的恶鬼了。

      所以这个小鬼必然已经害人无数了!而它在这个时机出现在这里,想必与万玲珑受伤之事脱不了干系。

      “是你打伤了天女?!”林归夏问道。

      “我只是喜欢漂亮姐姐,可是她都不理我,我一生气,就出手打了她。”那小鬼似乎还挺委屈。

      “少废话,等我抓了你,再带你去给漂亮姐姐赔罪。”林归夏拔剑冲了过去。

      叶阑风也提剑出手,一记清冷的剑光端端刺了过去,正中小鬼的肩头。

      那小鬼吃痛哀嚎了一声,看出二人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赶忙又化作一溜烟跑了。

      二人紧随而上,那小鬼跑得比刚才还快了。

      他们一路追上了半山腰,那小鬼“呲溜”一声钻进了一处黑漆漆的山洞。

      林归夏和叶阑风半刻也不耽搁地跟了进去。

      洞里面漆黑一片,叶阑风燃起一记明火符,四周的洞壁被照的金灿灿的。

      然而洞中什么都没有,刚刚那个小鬼已经不知所踪了。

      正当二人聚精会神地四处搜寻之时,洞口一阵清脆而稚嫩的笑声引得他们回头张望。

      那小鬼不知何时竟窜回了洞口!

      二人立即追了出去,到洞口的时候叶阑风倏然停了下来,伸手去拉跑在前面的林归夏,却因为她跑得太急抓了个空。

      林归夏没有看到身后人的动作,还着急往前冲,“咚”的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面弹了回来,叶阑风赶紧拦腰接住了她。

      岂有此理!竟然有人趁他们进洞的时候在门口设了结界!

      林归夏略有些尴尬地从叶阑风怀里站了出去,对他说了声谢谢。

      只是这结界显然是花了些心思的,设界之人法力不算顶级,却加了些其它不知名的邪术,二人合力竟都无法破除。

      “是谁在搞恶作剧!”林归夏吼了一句,皱眉道:“难道是其他参赛选手?这手段也太卑劣了吧!”

      “不像。”叶阑风低声道:“我查过其他弟子,都是正经医仙世家的人,应该不会使这种卑劣手段。”

      林归夏似乎听错了重点,道:“就一个医术大赛,你还专门花心思去查对手的底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叶阑风答道。

      “不过看起来,似乎那恶鬼也是为此人所用,竟然做出养鬼害人这等败坏德行的事,简直人人得而诛之!”林归夏怒道。

      二人又试了几下,这结界似乎必须有人从外面帮忙才能破除,他们只好退回山洞里打起坐来,希望能等到路过帮忙的修士。

      “对了,我怎么忘了,我带了好东西呀。”林归夏从袖中摸出一只纸鹤摊在掌心,对着它默念了几句,吹了口气。

      片刻后,那纸鹤变得晶莹透明,摇摇晃晃地扇着翅膀,扑到洞口穿出结界飞了出去。

      “还好有这个。”她冲叶阑风笑了一下:“我修学的时候研究的,灵纸鹤,用死去的小动物灵识做的,没有实体,所以能穿过结界,还能给外面的人带话,厉害吧。”

      “哦,当然用的是自然死去的小动物灵识,我可不随意杀生。”她补了一句。

      叶阑风看着她,脸上又浮现出温润的笑意,道:“小孩子。”

      小孩子。

      那是苑辰安最喜欢对她说的话,修学的时候她总爱研究一些关于花花草草,小动物,小物件之类的法术,每次得意洋洋地使给苑辰安看,他就会说一句:小孩子。

      可自从苑辰安不在了,这三个字也成了疮痂,每每听见别人说起,就仿佛揭开了她心底的伤疤。

      所以此刻,她觉得胸口像挨了一记针扎。

      “能问你一件事吗?”林归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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