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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涓流 ...

  •   信封里有两张信纸,一张写着若水阁大赛第一轮试题的八种药材组合,以及第二轮如何利用偷换木牌通过比试的方法。

      另一张则只写了寥寥几个字:助林归夏入前十。

      除这两张信纸之外,信封里还有一张带血的丝绢,以及她母亲的戒指。

      信封是他刚到述令庭时,路上窜出来的一个小娃娃给他的,他看完里面的东西惊得不浅,追着那小娃娃到了染坊,进去便碰见了林归夏,情急之下只好说自己是被小偷引到那里的。

      听林归夏说来述令庭是为了见杜逢春,再结合那封信上写的内容,他猜想林归夏应该也是被故意引到染坊与他相遇的。

      虽然不知道送信人的意图何在,但事关母亲安危,帮她通过比试虽非君子所为,但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既然林归夏亦是因为有急事才想求见杜大夫,他便只当做个顺水人情,按照信里的意思帮她一把罢。

      这几日一边心急如焚担忧着母亲,一边还要尽力帮助林归夏通过比试,可谓日日都如坐针毡,今日终于完成信上交代的事情,柳逸轲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赶了回去。

      到了家中他急匆匆找到母亲,却发现她安然无恙地在后院赏花,问及丝绢和戒指,他母亲只说日前沐浴的时候不知放在哪里找不到了,他才知道被人耍了。

      事情可大可小,若只是真心想帮林归夏的也便罢了,如果是另有企图……只是山高路远,再去一趟述令庭恐怕林归夏都已经见完杜大夫打道回府了,他便只好去了封信到若骞岭,打算事无巨细地将整个经过告诉她。

      但他不知道的是,放出去的信鸽,半路便被一只猎鹰抓走了,那封信最终石沉大海。

      再过几日就是最后一轮比试了,若水阁明日便会把承诺的珍稀药材颁发给进入前十名的参赛者,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见到杜大夫。

      “可要是真见到了,我又如何开口问他关于重生术的事情呢?”林归夏愁得睡不着觉,将那玉盏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又到了子时,浓浓的睡意才合上了她思考的机关,带她坠入了梦境。

      梦里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人轻轻坐到她的床边。

      她似乎对这个梦境有点熟悉。

      “辰安。”她轻轻唤了一声。

      来人没有答话。

      林归夏瞥见他衣服上银蓝色的暗纹,但依旧看不清暗纹的形状。

      “辰安,怎么不说话?”她问道。

      来人故技重施,蒙住了她的眼睛。

      同上次一样,她的心“怦怦”地跳着。

      又不太一样,这心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出于期待。

      这期待溢出心口爬上脸颊,在她的嘴角上牵出一丝微笑。

      他看出了她的笑意,终于低头吻了她。

      这一次,林归夏的身体是没有被禁锢住的。

      她试着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呼吸凝滞了一瞬,继而比上次更用力地闯进了她的丹唇玉齿之间。

      迷离之间,她似乎闻到了一丝桂花皂精的清甜。

      一声猎鹰的啼鸣撕开了拂晓的天幕。

      “呵……”林归夏睁开眼,怅然若失地回味着那个带着桂花清香的长吻。

      看到地上那熟悉的细碎蓝色荧粉,她叹气道:“辰安,我今日就能见到杜大夫了,等我。”

      然而世事并不尽随人意,今日前来给他们赐药的并非杜大夫,而是他的首席弟子——若水阁资历最高的大夫任远知。

      任大夫将包装精致的奖品一一颁发给前十名的参赛弟子,并对他们表示了诚挚的祝贺。

      也许是巧合,林归夏拿到的是一根巨狡獠牙,看着那捆着红布的獠牙,她差点当场一记符咒将其烧成粉末——苑辰安命丧于此物,她费尽心思混进前十名,难道就为了拿这凶器给自己心上再扎个洞?

      不想与那些喜形于色的弟子们形成太鲜明的对比,她向任大夫道完谢之后,默默退出了若水阁。

      看着纪莛年略带惋惜地替她处理了那巨狡獠牙之后,她说想自己走走,让他先回客栈。

      不知是否连天都替她感到委屈,春日里竟下起了一场不小的雨。

      林归夏也不找地方避雨,任由淅沥的雨水从头到脚将她浇了个透。

      也许是走得累了,她瞥见路边一间未开的店铺,走过去坐在店前的石阶上。

      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打在她身上。

      虽说就算见到了杜大夫也不一定就能如愿问出复活苑辰安的法子,但耗了半个月时间,还欠了柳逸轲天大的人情,最后连杜大夫的胡须都没见着,不免让林归夏觉得万分丧气,她看着雨水拍打着青石板的路面,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正当她失意万分的时候,余光瞥见有人站到了旁边,她想许是其他躲雨的路人罢。

      路人站过来后,头顶的屋檐便不再滴水了,一阵“哒哒”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个不停。

      她一抬头又看见了那个青白玉环和烟蓝流苏,以及撑着伞对她笑着的叶阑风。

      “怎么,林姑娘不喜欢若水阁的奖品?”叶阑风一双颜色浅淡的眸子随着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地弯着:“不若我跟你换,我的是南海的蛟珠。”

      林归夏没有回答他,回过头用双臂环抱膝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继续沉默。

      “要我帮你吗?”叶阑风问道。

      林归夏怀疑雨太大没听清他的话,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帮你进前三。”叶阑风又重复了一遍。

      “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喜欢你……”叶阑风笑意渐浓。

      “你!”林归夏觉得自己也是魔障了,跟这个登徒子废什么话。

      “……头发上的桂花皂精味道。”他接着说完了下半句。

      雨夜过后的街镇,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和春桃花香。

      临水轩二楼的“霜凋夏绿”包厢里,叶阑风正透过窗户的间隙,看着对面鹿野茶苑阁楼上蛇冠男子的动静,一旁的沫心姑娘替他倒了杯春杏酒。

      临水轩便是林归夏和纪莛年初到述令庭时,在门口碰到叶阑风的那间瓦肆。

      而沫心是临水轩一个没名气的姑娘,生的白净但五官并不出挑,金钗之年被继父卖到瓦子里,又转了几次才到临水轩老鸨的手里,因为客人少,多年来挨了老鸨不少教训。

      数月前的一天,一个粗暴的客人将她五花大绑捆在床头上,折磨得遍体鳞伤,最后趁她昏过去连酒钱都没给就翻窗跑了,老鸨迁怒于她,叫楼里的龟公剥了她的衣服,将她扔到了街上。

      深秋的夜里已经有些寒凉了,沫心浑身是伤,只穿了件撕得半碎的诃子,光着脚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走着,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梓桑湖边,看着湖里自己那落魄的样子,想到多年来受的委屈,对这尘世半分眷恋都没有了,闭着眼就要往湖里跳。

      正巧路过的叶阑风一把揽住了她。

      这叶阑风身手有多快呢?

      在揽住她之前还能先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她身上,愣是没碰到她身上半块皮肤。

      得知沫心的遭遇之后,叶阑风给了她能赎身的银票,让她拿回自己的卖身契,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生活。

      沫心感激涕零,问了公子的姓名,说来日有机会定将银钱还给他,叶阑风没有回答她,只留下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便走了。

      她回去把银票给了老鸨,谁知老鸨将票子往袖子里一收,以今时不同往日,赎身的价钱早就翻倍了为由,让她攒够了剩下的一半再说。

      沫心哪里敢跟老鸨叫板,只得又乖乖地留在了临水轩。

      后来她一得空便会去梓桑湖边转转,想着能不能再见到那位救她的公子,然而一次都没再遇见。

      直到两个月前的一天,那位公子又路过梓桑湖与她撞个正着,问她怎么还没离开这里,她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

      那位公子说替她赎身不难,但眼下他要查一些事情,她的身份正好可以替他作掩护,问她可愿帮忙,事后定会帮她赎回下半辈子的自由。

      沫心哪里说得出半个“不”字,一口就应下了。

      于是从那天开始,叶阑风就时常光顾临水轩,不仅给了老鸨大把的银票买断了沫心姑娘今后的所有时间,让她再也不用伺候别人,还格外以两倍的价钱包下了二楼那间“霜凋夏绿”。

      老鸨一度觉得沫心是哪炷高香烧对了,竟然遇上这么个“眼神不太好”的金主,从来也没往多了想,只立马对她换了副颜色,还吩咐送酒的小厮每次都跑快点。

      此时鹿野茶苑里戴着蛇形发冠的中年男子,正将一个桃木匣子递给对面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笑着对蛇冠男子说了什么,蛇冠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叶阑风见中年男子和年轻男子相继离开了,便关了窗退回房中,将杯中的春杏酒一饮而尽,对沫心说:“姑娘得空的话,帮我打听一个人。”

      “公子请说。”沫心又给他斟满了一杯酒。

      “若水阁,全枢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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