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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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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了市区天都快黑了,祁舜蜷在后座上安安静静地睡了一个下午,赫林看了一眼祁舜,小声跟于好儿说:“他睡着的时候像我大舅家的藏獒一样。”
于好儿转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脸贴着座椅、刘海盖着眼睛睡得不省人事的祁老板,联想藏獒的样子,发现了赫林在比喻上的天赋,笑的不能自持。
到队里还了车,于好儿签了退从大厅出来,祁舜正蹲在前厅外面的台阶上,一只手半握成拳一拱一拱地揉眼睛。听到于好儿叫他便起身迎了上来,脸上还挂着睡花了的红印子。
那德行倒真的像一只忠犬了。
“你跟我走。”她说。
“嗯?去哪儿?”
于好儿和祁舜被安抚着放倒在躺椅上,给于好儿洗头的小姑娘刚打开花洒就惊呼一声:“好儿姐这是在大风天里站了一天?这么多沙子!”
于好儿点点头:“为了谋生嘛,没办法。”
祁舜人模狗样的任凭洗头小妹摆弄他的脑袋,眼里明显还没从于好儿带他直奔发廊这个操作里缓过来。
于好儿余光扫见那个为他洗头的女孩子偷偷的端详他,心里叹了一口气,明明他都糙成了这样,怎么还是有小姑娘看他。
“好儿,”祁舜冷不丁问:“我是被嫌弃了么?”他声音温柔低沉,一张口那小姑娘就红了脸。
于好儿:“我只是看你头发长了挡眼睛,怎么,请你剪头还不行?”
祁舜笑出声:“行的行的,这下可真的是为我接风洗尘了。”
祁舜的头发短,洗得快,理发师已经开始给他剪了于好儿才洗好,裹着毛巾在等理发师找工具的空当从镜子里看祁舜剪头发。
祁舜也从镜子里回望着她,不一会儿于好儿的理发师安排她坐好,祁舜看着她给理发师比划着到脖子的长度,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你要剪短发啊”
于好儿错愕地点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为什么?长头发挺好的呀?”看他反应以为剪的是他的头发。
于好儿抓起一绺来,似乎也在权衡到底剪不剪:“我太忙了来不及打理,而且最近总是刮风,长发让我感觉有点麻烦了……”
祁舜凝视着镜子里的于好儿,咬住嘴唇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那你剪吧,只要你方便,反正你怎么都会漂亮。”
于好儿心中一惊,她的理发师被猝不及防地喂了一口狗粮,眼色暧昧地戳了一下于好儿的胳膊。
祁舜当然也察觉到了大家对他的赞赏,重新坐好后笑成了一朵花:“嘿嘿,我是不是很会说话?”
于好儿向他抛出了一个历时五秒的大白眼。
结账时收银的老板娘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男朋友很帅哦!”
于好儿打着哈哈懒得解释,支付好出门看到祁舜低头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在等她。
“祁老板您回哪儿啊?”
“店里。”
于好儿知道红山影楼离这里蛮近,但她家离得挺远的,要坐地铁回去,方向也不同,所以打算跟祁舜告别,祁舜却叫住她:“礼尚往来,你想吃什么?”
于好儿想了想:“西瓜”
“别的呢?”
“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西瓜!”
他们拎着一个西瓜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吃的回到红山影楼时,店门已经关了,祁舜的大悍马孤零零地停在外面。
祁舜开了门,带她进到红山影楼的后厨,虽然影楼重新装修了,但后厨还在那里,于好儿小时候经常去后厨偷吃,因此就算黑布隆冬她也走得轻车熟路。
她当家做主了似的找出菜刀,西瓜一分为二,分给祁舜半个,就着瓜壳用勺子挖着吃。
于好儿从小就跟李琛远混在一起,形影动作都比其他女孩子多带了豪爽气,平时收敛着看不出,稍微不注意就露馅儿了,眼下又剪了短发,虽然早就对她的个性有所认识,但祁舜还是看得饶有趣味。
等她吃开了一个小洞,西瓜汁储在里面,祁舜撕开了一袋干馍片拿出一块给她,示意她蘸着吃。
于好儿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但祁舜依然坚持,她只好蘸了一小块,竟然酥酥脆脆地出奇地好吃。
祁舜托着下巴笑眯眯的:“好吃吧?”
于好儿点点头:“竟然”
“是我小的时候我妈妈教给我的。”
明明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知道他妈妈已经去世的于好儿依然在心里紧张了一下,好在他换了话题,突然想起似的问她:“明天你有空嘛?”
明天是周六,于好儿正好不用备勤,于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你要跟我去工作么?隋海奶奶的葬礼。”祁舜说:“我不带孔祥去了,你可以帮我吗?”
于好儿:“行啊,可是我不是很专业,怕是帮不到你。”
祁舜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会带店里的摄影师去。”
“那你叫上我做什么?”
祁舜并不吃他那份西瓜,却用勺子剜出嵌在里面西瓜籽:“我怕我又没有理由见到你。”
于好儿一愣,干脆放下勺子瞪着他,良久,正要开口,祁舜倒先说话了:“不是在泡你。”
于好儿被噎了一下,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但依然强装镇定地重新拿起勺子掏果肉吃,别别扭扭地嘟囔了一声:“我可没问,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个字嘛……”
祁舜怔愣,没想到她其实记得,看着她发红的耳朵觉得可可爱爱:“那你原本想说什么?”
于好儿把瓜皮刮得噌噌响:“你大概……是真的想我了……”说完,扬起下巴冲他笑得阳光明媚。
突然她只觉得头顶一暗,睁眼时嘴唇上已经有过了一个凉凉的触感。
于好儿惊得瞪大了眼睛望着对面依旧笑得天真和善的祁舜,竟恍惚觉得刚刚可能是她做了个春梦--要不是她听到祁舜说:“真的。”
于好儿总觉得不真实,她直直地盯着祁舜,等着祁老板在后面补一句什么,可这回祁舜真诚得无懈可击,眼里满满地藏着笑意,但不带一点不正经,即使他平时也一脸认真,可这次,他的眸子里没有一点犹豫。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低头掏着西瓜遮掩脸上的慌张。祁舜起身坐到她旁边,每靠近一步于好儿都更紧张一分,终于听到他拉开凳子的声音,于好儿心理素质不好,被逼得往旁边一挪。
“我今天拍风滚草的时候,想到它的象征义,”祁舜轻轻地说:“说是流浪,离根之后,滚到哪里就在哪里安家,没有归属。”
于好儿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祁舜接住她的目光,继续往下说:“听着挺浪漫,但它们其实是有害的,植物入侵,交通事故,做了不少坏事。”
“嗯……”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由着自己的性子飘飘忽忽,会不会也伤害谁?”
于好儿的瞳孔猛的放大,她以为他不知道,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没想到祁舜早就看出来了。
他哪里是表面上一般天真烂漫的二傻子,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到底是三十一岁的成年人,又怎么可能心里还如少年人般没个度量?
其实于好儿潜意识里从来就知道的,只是没有思索过他那些表现得傻里傻气却无微不至的照顾。
于好儿心里生出一丝羞恼,眼神飘忽着装作不知道地问:“谁?”
他不再笑了,原本平静温柔的声音陡然沙哑起来,连名带姓地回答她:“于好儿。”
听得于好儿后背悚然,瞪了他良久,到底没绷住笑了起来,勺子一转剜了一块瓜看都没看他,支到他嘴边嗔怪道:“好了别说了。”
祁舜偏过头吃下她给的瓜,腮帮子鼓鼓的,眼睛却一点都没离开过于好儿,脸上的笑意凝聚在酒窝里,刻上去似的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