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底》苟立十天

15、第 14章

　　祁舜看完于好儿播放给他的视频，出乎于好儿意料地沉默了良久，然后他试探着问：“能瞒下来嘛？”
　　于好儿被他的宽容搓出了一股莫名的火：“这事儿不归我管，派出所最近一直在查。”
　　于好儿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故事，反正已经画清楚了与祁舜的界限，她也不稀罕管别人家的破事儿。于好儿起身，头也没回地撇下一句：“明儿上班儿，走了，跟孔祥说一声。”
　　祁舜不傻，他能听得出于好儿话里的气声，但他到底没追上去，胳膊支着膝盖扣紧了双手。

　　周一的早高峰往往带着死气，承载着周末的意犹未尽和对下一个周末遥遥无期的咒怨，意外在尘土和噪音的催发下暗流汹涌，随时迸发。于好儿虽然已经过了面对复杂路况时紧张不安的新人期，但周一的早高峰还是让她暗暗捏一把汗。
　　李琛远请了早班的假，快到午班时间才钻到岗楼里来，幽幽地从后面拿出一张红色的卡片来。于好儿大喜：“你要结婚啦！”
　　李琛远作娇羞状点点头，转头又一副泼赖的样子：“份子要是随得少就别来了听见没？”
　　于好儿捶了他一拳，又顾自新奇地摸着烫金镂花的喜帖，她虽然知道李琛远确实有担当有样貌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但是因为他在自己面前从来没个正行，总觉得李琛远要很大年龄才能结得上婚，没想到这么快。
　　李琛远管于好儿要车钥匙去巡逻，于好儿正要递出去，突然一个收手:“你车呢？”
　　李琛远指了指岗楼外边，于好儿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一不留神就被李琛远眼疾手快地抢了她的钥匙夺门而逃，于好儿心中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健步追出去，却只吃到了一嘴本是她开出来的警车的尾气，一辆屁股上精致的喷了“公安”字样的自行车孤零零地留在门口，这是队里最磕碜最年迈的公用车，平时没人用它，一直放在大院儿车库的边角旮旯里落灰，李琛远去晚了，就只能将就着出勤了，但是他不是能将就得下去的人，于好儿就是那个能帮助他不将就的人，虽然她不是自愿的。
　　于好儿气得心梗，可她没办法，只好尽量把背挺直，自行车让她骑出了赛马的感觉，路过的人们纷纷拿出手机，看猴看新鲜似的拿起手机记录美女交警骑自行车巡逻的瞬间，更滑稽的是那警车还挺别致，清清楚楚地标明了自己的公家身份。
　　她随一辆电动车上驼着大葱的大妈一起停车等红灯，大妈还跟她问好“你是真的警察同志吧？”
　　于好儿尴尴尬尬地点头:“对、对我是。”
　　大妈打量着她的坐骑：“这挺好，挺亲民，还能强身健体。”
　　于好儿恨不得回到队里把李琛远拍死，但她表现出“正是这样”的样子，顺着台阶往下走：“对，我就是这样想的，骑上我心爱的小单车，还永远不会堵车!”
　　大妈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她更想找个缝钻进去了。
　　突然于好儿听旁边的机动车道上有人喊她，一回头，就看到一辆等着红灯的公家车放下车窗，里面的人在招呼她——那是她的大学同学柳婉，跟她一起分配到这边的，不过柳婉去了片区派出所，每天帮着街坊领居处理各种打架斗殴鸡毛蒜皮的事儿，八卦听来了一箩筐，都抽空给于好儿倒过去，偶尔参加一次扫黄打非的活动得兴奋一晚上，捡着于好儿的空闲时间就跟她掰扯，就是她告诉于好儿，电视上那种大床房曼妙少女的黄色场所都是假的，他们抓捕的时候宾馆楼道里蹲着一溜四五十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这个场景让于好儿笑了好几天。
　　隔着不远，于好儿问:“柳警啥任务？”
　　“三中，调查你那朋友受伤那事儿，好像有人指使的。”于好儿当时作为目击者跟派出所的同事去做过笔录，柳婉就是那个负责录入的。
　　绿灯亮了，柳婉冲她一挥手，于好儿也点头，目送她离开之后，于好儿琢磨着“指使”这个词，又想到董盼溪从不友善的脸。
　　她想到“董盼溪指使社会青年对孔祥施暴”的可能性就觉得头大，因为祁舜一边与孔祥亲如兄弟，一边还护着董盼溪，呼之欲出的答案使于好儿一阵恶寒：她的心里迅速勾连出一个“软萌大叔迷恋厌世少女，忠犬少年为救痴情男主人的爱人挺身而出却不成想是那女主角设计陷害，落得身负重伤，一边是心之所爱，一边是手足情深，软萌大叔陷入两难”的狗血情节，祁舜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突然惨不忍睹。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了，她是个懒人，没房子没对象赚得还不多，每天被学习笔记搞得焦头烂额已经够她受的了，一旦她决定了不再插手的事她就真的不会再问了，何况问了人家也不见得说。
　　看了一眼表，到休息时间了，于好儿骑着她的小单车溜溜达达地回队里，路上惦记着中午吃什么，然后一滴汗水从她鬓间滑落到脸上，于好儿顿时反应过来后背已经湿透了，想起了她受到的屈辱的于警官打了个莫名的冷颤自言自语道：“把李琛远烤了吧。”
　　然后她又听到有人叫她，于好儿在心里连着翻了8个白眼，心说平时她开大车骑重机巡逻的时候怎么就没人认出她。
　　祁舜在前面靠边停下，下车站着等她骑过来，打量了半天她的新坐骑，担忧地问她：“好儿的配车一次不如一次了，你在交警队得罪人了么？”
　　于好儿：“······”
　　祁舜大概天生就有让人无语的本领，于好儿不想解释，客客气气地转移了话题：“祁老板好巧啊，您这是上哪儿啊？”
　　“正要去找你。”
　　于好儿诧异：“我？”她擦掉脖子上的汗，用手掌做扇子给自己扇风：“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祁舜也帮她扇：“中午想请好儿吃个饭可以吗？”
　　于好儿推辞道：“不了吧，这车得还回去，不然我下午还得骑着它巡逻。”
　　她话音刚落，祁舜开了后备箱，扛起她那辆没有尊严的公家坐骑就塞了进去。
　　于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