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君衣青(八) ...

  •   他刚刚丝毫不抵抗,现在却手扶刀柄,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前开打。
      “看见了。”季逾爽快承认,笑了笑,“你很厉害啊,干嘛不打回去。”
      路央脸一下子全黑了,拔出刀猛地贴上了季逾的脖子。
      “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季逾看他小小个子,又不答话,有意逗他,道,“你就这么肯定你打得过我?”说罢猛地踢飞了那把刀,想去盘他双腿。路央跃至空中,接过刀,又向季逾刺来。
      二人便这样过起招来,一时间竟不分上下。季逾这才知道,方才路央练的原来就是那个与断末风齐名的路氏“阎罗刀”,所谓“南断末,北阎罗”,足以见这刀法的厉害。季逾拿断末风与之周旋,竟隐隐感到吃力。难怪取了“阎罗”这样的名字,这样的刀法,若练至极致,还不就和阎王一样到处索命。眼看着那刀刃离自己越来越近,季逾暗道不好,连忙对远处喊:“哎!路掌门,你怎么在这啊!”
      路央闻言,脸色大变,猛地转回身,当然是一个人也没有。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怒气冲冲地转回头,却见对方已退至数米之外了。路央怒道:“你耍我!”说罢还要再战。
      季逾连忙摆手:“哎,别别别,你还真想杀人灭口啊!”
      路央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刀,一动不动。季逾忙道:“你别着急啊,你先听我说!你想一想,我空口无凭,没有证据,就算我说出去了,谁会相信啊!况且你这‘武废’之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若真说,他们顶多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说不定还会把我骂一顿,我又得不到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说出去啊,对吧!而且我季逾一向言出必行,我说不会说,我就不会说的。”说罢拍拍胸脯。
      路央想了想,这才收起了刀,道:“有道理,反正也没人信。”说罢便要走人。
      季逾忙拦住他去路,气愤道:“你这人好恶劣啊,我可是救了你哎,你一句感谢也没有吗?”
      路央挑挑眉,淡淡道:“你那不是救我。”季逾一愣,这才明白自己方才之举确实是帮了倒忙。路乾因此事在他面前丢了面子,日后定会迁怒于路央,更加变本加厉。这......是他欠考虑了,季逾不禁露出些许为难之色。路央瞟一眼季逾,勾了勾嘴角,道:“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需要你救。”
      嚯,还真是艺高胆大。季逾撇撇嘴:“打回去不就好了,真不懂你何必呢。”
      路央毫不客气地回应道:“我乐意,关你什么事。”
      “好小子,”季逾坏坏地笑了,“怎么和你哥哥讲话呢?”
      路央白他一眼,反驳道:“你是谁哥哥,手下败将?”
      俩人天聊得好好的,忽然就杠上了。季逾这人就是经不得激,闻言立马挑起眉毛,拔出佩剑便要与路央再战。路央更是丝毫不退让,二人竟又打了起来。路央虽比季逾小一些,却完全不落下风,一招一式之间快得只剩影子,令季逾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一回,他可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尽毕生所学,仿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般,拼了命地要赢。季逾一向自诩是个不爱与人斗得死去活来的人,那时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输,一定不能让路央小瞧了,不然一定会后悔。
      后来他自己回想起这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归之于年少冲动。
      反正那场架打得他是酣畅淋漓,这辈子没这么拼命过,也这辈子没这么舒畅过。只可惜,一直打到了日落,也没能分出个胜负。最后,精疲力尽的二人躺在后园里气喘吁吁,从被围墙框住的一片小小的天空向外眺望。季逾记得,那天的黄昏很美,很重,像从天边晕开的蜂蜜,黏糊糊的,叫人忘不掉。
      他看着那轮金灿灿的落日,感叹道:“老天爷,我真是没想到,我竟然还打不过那个大名鼎鼎的‘武废’路央。”
      路央不屑地轻笑一声,缓缓道:“只是现在是‘废物’而已。”
      季逾偏过头看着他。路央被金色的日光盖住,桃树的影子投在他脸上,他缓缓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不敢忘了我的名字。”
      季逾不禁笑了,却不是同路乾等人一般轻蔑的嘲笑。
      都说是人在舞刀,可刀又何尝不在练人。路央的刀法,招式和力量,自然还是比不上那些老一辈,可他们的刀经历了太多变故,牵挂了太多东西,他们的刀老了。而路央不同,那一股藐视天下的潇洒之气和浑然天成的坚定与自信,虽无声无息,却早已一点一滴渗透进刀锋之间,徘徊于刀尖之上,日益增长,蜕变,再从一招一式中化成他最锋利的刀刃,最坚硬的盔甲。
      自此,方才能所向披靡。
      忽然,有一朵桃花落了下来,飘啊飘,刚好飘到了路央头上,粉粉的一簇,静静地缩在那。季逾悄悄咧开了嘴,使坏般的没说。

      忽然从胸口传来针扎般的疼,季逾猛然惊醒,看到路央就在自己身边,还握着他的手。
      他猛地抽回手,惊道:“你干什么?”
      路央没好气地说:“把脉。手拿过来。”
      季逾这才反应过来,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竟像个姑娘般扭捏,脸上就有些发热,于是又把手伸出。他看着路央把脉熟练的样子,有点意外,问道:“你还懂医术?”
      路央淡淡道:“懂一点。”
      把完脉,路央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拿出几株绿油油的草,道:“药,慢慢嚼了之后咽下去。”
      季逾接过草药,刚送至嘴边,便猛地闻到一股浓浓的苦腥味冲入鼻腔,不自觉地排斥起来,一时间竟吃不下去,左右为难。路央见他这样,不禁有点想笑,道:“你中毒已深,再不吃药,性命难保。”
      季逾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药。在客栈时被江棱逼着喝药,没想到,离家出走了,还得吃药!莫非都是天意,让他和药这茬过不去了?季逾不知该怪谁,只好撇撇嘴,恨恨地说:“我当然知道。”说罢全塞进嘴里。
      咀嚼一阵,被苦得浑身汗毛竖立,只觉得肚子里一阵恶心,季逾忍住要吐的冲动,顺了几口气,才发现自己体内的毒竟被稳定下来了,虽还没有办法将其排出,但至少不再到处作恶了。他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大概是路央在他昏迷时给他渡了些内力,这才把毒素制住,让他没有英年早逝。便感激道:“谢谢你。”
      路央浅浅一笑,转移了话题:“昨晚,你为何在那里。”
      提到昨晚,季逾不禁皱了皱眉,把昨晚所见所闻一字不差地告诉路央。路央听完,一言不发,脸色也不太好。
      “那你呢,你怎么在那?”
      “我也是在追查南宫阁的下落。前几日,我偶然发现弥生都内有一处银商大量贩卖银针给一群来路不明的人,并且持续了有一阵子了。觉得不对劲,这才一路追查,发现所有的银针最终都流向了那间客栈——君衣青。这才发现竟然是南宫阁在搞鬼。”路央不禁皱眉,“只是没想到采花贼也与他们有关。强抢民女?这是要干什么?”
      季逾想了想,缓缓道:“那个女人.......她说要我们血债血偿,到底为什么?我们玄门百家,何曾对不起他们过?”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南宫阁作恶无数,自食恶果,才导致衰败隐退。分明是自己造下的孽,何来的“血债血偿”?
      思及此,路央忽然神色一顿,看着季逾,似是有些犹豫,缓缓道:“其实......不是这样。据我所知,二十年前,季、路、乔、薛四家曾联合众多门派,对南宫阁进行了一次秘密围剿。”
      “什么?!”季逾猛地坐起身,“秘密围剿,怎么可能?!”
      路央脸色发白:“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传说那次围剿,南宫阁死伤过半,南宫锦也是在那时死的。余剩的人逃入西蛮,渐渐销声匿迹。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各门派都不再提这件事,把这件事的消息全部封锁了,所以人们才以为南宫阁是渐渐衰败消失的。”
      季逾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南宫阁又要东山再起,这是来寻仇来的!而且还偏偏挑在百家宴之时,这绝不是巧合。这时候,整个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一起,若遭他们偷袭,后果不堪设想!季逾二话不说就拽上路央往外跑:“我们快回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路央却站在那儿,没有动。季逾急道:“走啊!”
      “现在回去也没有用了。而且,你没想过吗,为什么连你我都可以查到南宫阁的线索,而久居弥生都的路家却一直没有发现?”
      季逾愣在原地。路央面色铁青,一字一顿道:“路家长老会里,有内鬼。你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回去,必死无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