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传》叶空

4、第 4 章

　　1

　　世上诸灵，身死者，灵魄皆飘散于天地之间，与天地灵气化为一体。不似人间话本说的那样，没有奈何桥，没有忘川水，没有孟婆汤。没有轮回转世，没有彼岸往生。世人有的，不过这一世的恩怨情仇。死了，便是永远的消亡。

　　灵堂内，时瑶公主领着宗亲跪在先帝灵前。巫师在一旁做法，云奕携仙鹤与荣舟一起在一旁静候。

　　云奕悄声问道：“荣楼主司掌天机财务，何故这发髻梳得如此的好？”

　　荣舟笑道：“属下常年与夫人梳头，熟能生巧罢了。”

　　云奕抚了抚仙鹤的脖子笑不做声。

　　荣舟传音入密给云奕说道：“瞻星长老携着三位杀星去扫除时瑶公主登基的障碍，可仅凭十命绝杀阵，并不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北荒所为啊。”

　　云奕闭上了双眼回道：“你且看着吧。”

　　话音刚落，庭院内便传来两声巨响。“羽境鸟人，出来受死！”气势滔天直叫风云变幻。

　　时瑶率亲军与云奕等人来到了庭院，庭院正中摆放的赫然是从天而降的两口打开的棺材。一口棺材里装的竟是羽族赤羽部的将领红翼槿川。而另一口是空的。众人哗然。

　　屋外狂放不羁之人身材魁梧，手持长戟，头生双角。正是北荒魔族。

　　那北荒魔族两掌打到两口棺材上，两口棺材便立即直奔时瑶飞来。云奕瞬步向前拂尘一扫将棺材接到了一旁。

　　云奕道：“这口空的棺材，魔君准备拿来装谁呢。”

　　魔君狂笑道：“羽族鸟人欺人太甚，杀我战士夺我疆土。这剩下的一口棺材本是拿来装皇女时瑶的，既然今天中原之主天机掌门在这儿了，那装一装掌门也不错啊！”说罢便手持长戟俯身向前疾来。

　　云奕笑道：“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云奕手中掐诀，向魔君飞去。

　　时瑶将羽族将士皆派出去保护各族宾客了，皇宫内只剩下三千禁军，可这没有真正上过前线的三千禁军，又怎么会是魔君的对手。一时间，皇宫内除了云奕居然没有人能与魔君一战。

　　荣舟心想：这本不是天机的局吗，怎么真的魔君来了。一边想一边护着仙鹤后退。

　　天下之主天机掌门云奕，修为高深，平定天下，这位魔君却也丝毫不惧。北荒有名的魔君就那么几个，这横空出世手持长戟法力高深的却不知道是哪一位。

　　只见云奕手持拂尘化为一道白光飞到九天之上，掐诀念咒，印成。九天神雷，破空而来。

　　魔君以长戟画阵，迎面而去。法阵张开，竟是把天雷尽数截了下来。魔君接完天雷，将长戟尽全力向九天上的云奕掷去，手中结印，那柄长戟化身千万，每一柄，都追魂夺魄。

　　云奕双手合十，吟唱经文，身后幻化出一巨神法相，法相庄严，更显杀机。巨神一掌向魔君打去，破了追魂戟的杀阵，更打出了具有灭世之威的一击。

　　魔君化身成一只巨兽，气势如虹，向上奔去，化掌为拳，迎上了云奕的恐怖一击。

　　魔君坠地受伤，云奕幻化的法相溃散。云奕从九天上缓缓飞来道：“是我把你装进棺材，还是你自己躺进去呢。”

　　魔君大笑道：“天机之主果然名不虚传。”

　　云奕微笑道：“魔君过奖了。”又指了指棺材：“魔君请。”

　　北荒魔君手上捏诀道：“云奕掌门最善杀招，可封印结界之术却无大成，想捉住我，掌门还是再修炼五百年罢。”

　　云奕结印道：“可我能在你逃之前杀了你。”

　　北荒魔君回：“掌门也请试试。”说完，便已化成青烟。云奕这才发现这是魔君用一缕魂魄化成的幻象，与真身无异。恐怕真正的魔君在接下那一掌之后就已经逃了。

　　北荒魔君，暗杀羽族新帝截杀羽族首领又直闯羽族皇宫，欲在羽族群龙无首大阵无人调令之时
　　拔除羽族全部根基。此仇不共戴天。

　　天机掌门，救下公主，击退魔君，英勇无双。

　　至此，这个局才算全部做成了。

　　2

　　是夜。羽族皇宫，云奕寝殿内。

　　云奕倚坐在窗台上，手提酒壶，目光望向远方，若有所思。仙鹤单脚站立在一旁小憩。

　　荣舟拿着酒杯站在云奕身边。

　　沉默良久，风动，窗台上便多了一个人。瞻星。

　　荣舟行礼道：“见过瞻星长老。”

　　瞻星回：“不必行礼了。”

　　荣舟道：“谢长老，可。”

　　话未说完云奕抢先道：“可你有一事不明，为何天机做的局，会真的打来一位北荒魔君，是吗？”

　　荣舟点头不再作声。

　　云奕饮了一口手中的酒说道：“天机唯一的大护法梵音，存世八万八千年。天机诞生时梵音吸取天地灵气应运而生。他并不是真正的上仙，也不是妖魔。他就是天机的化身，是天机的气运，是天机的龙脉。龙脉，是没有唯一法相的。所以梵音能幻化为天下的所有的种族，梵音一人，便身有千万法相。今天的那位魔君，是梵音。”云奕看了看荣舟发懵的脸又道：“得梵音，即可得天下。所以即便梵音强得天下无双，他也从来没有上过前线。”

　　这些秘密，本来该是只有掌门晓得的。云奕就这样说与荣舟和瞻星听了。

　　云奕又看了看瞻星，黯然道：“羽族八部的这三位首领，并不是坏人。”

　　瞻星盘腿坐下答道：“是。可他们很强，且没有一个能胜任皇帝之位。

　　云奕驳斥道：“他们任意一位的人品都比时瑶好上百倍，为何不能。”

　　瞻星望了望云奕，正色道：“云奕，你喝多了。当皇帝，从来都不是靠人品的。槿川与北荒有血仇，嗜血成性暴虐不堪。他当上皇帝，只会把整个羽族引向灭亡。玖离是个被爹娘和师父宠坏了的孩子，行为幼稚也无权谋，他当皇帝会被权臣万箭穿心。江户海倒是精明才干，可他心里没有羽族只有他的夫人。他们三人修为高深，可帝王之术却比不上时瑶十之一二。”

　　云奕道：“可他们三人不该死。”

　　瞻星牵了牵云奕的手，说道：“槿川是个血性战士，战死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玖离是个孝子，他就应该回去孝敬父母。江户海是个痴情人，这时候他的妻子应该与他已经入睡了。槿川已经下葬，另外两人我废了他们的修为，洗了他们的记忆，送他们回家了。我，便只能做到这样了。”

　　云奕苦笑了一声道：“天机千万年来，不图统一天下，不图天材地宝，只求天下太平，只愿天下生灵延绵不绝。而这安稳的天下，却是在权谋血腥中建立起来的。我执掌天机千年，却一直有一个问题在我心中萦绕不去——一万人的性命，就真的比一人的性命珍贵吗。”

　　瞻星低头道：“当初掌门传位给你，正是晓得你秉性善良，他希望你能够保卫天机，护住天下。但若是没有这些权谋血腥，便会生灵涂炭。即使一人的性命与万人的性命同样珍贵，亿万生灵也定然不能成为上位者相争的牺牲品。这些人不该死，难道天下生灵就该死吗？这些道理，梵音与你讲过许多次。可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却依然要借酒浇愁。云奕，千年了。”

　　云奕沉默不言。

　　暗夜里歌慕雪御风而来，悬空而立。说道：“歌慕雪见过掌门，瞻星长老。”

　　瞻星问道：“何事。”

　　歌慕雪回道：“北荒湛尘携魔族大军前压三十里，兵临城下。”

　　3

　　以云境为中心，西方是羽族羽境，东方即龙族领地，南方为汪洋南海，北方即是北荒魔域。魔域接壤羽境云境和龙族领地，幅员辽阔，却物资稀少。上古时代，魔族本是与天下各族一起生活在中原的。可是魔族天生嗜血，又天生灵力强大，时常侵略其他各族，制造出惨案。直到天机初代掌门出现，联合其他各族将魔域一路赶到北荒。才奠定了今日的盛世。

　　天机座下，有东西南北四方神将，镇守边疆。自初代掌门划清云境边界以来，云境的版图千万年来从未变动过。既不进攻侵占，也不让他族人冒犯丝毫。四方神将就如四面城墙，坚守着云境边境。

　　天机的宗旨是天下安稳，四海升平。从未想过将魔族赶尽杀绝。而魔族为了城池和资源却经常纷扰他族边境。北荒土地被北荒魔尊划分为了九份，分别分封给了八位魔君。八位魔君为了自己的领地各自为战，从不团结。故而北荒与各族虽然纷争不断，却从未有灭世的战争。

　　魔族并不是全族都主张侵略的，族内大致分为了主战派和主和派。主战派认为魔族天生灵力比其他各族的人更强一些，就应该把别族都打败向自己称臣。主和派认为北荒被逼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魔族天生残暴，要想得到长远的发展就要放下仇恨，与其他各族共谋和平发展。故而北荒带兵打仗的魔君都是主战派的魔君，并不是每位魔君世人都见过。这才使得瞻星的计谋得以成功。

　　魔君湛尘即是北荒主战派的翘楚。在羽境安插了不少眼线。第一时间晓得了不知哪位魔君冲到了羽境，做了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却按兵不动。如今羽境新帝薨逝，八大部首领折其三。正是攻打的大好时机。

　　湛尘当机立断，亲率十万大军压境，进攻羽族。